第39章

  齊真實在體力太差,在牆邊根本站不穩。

  最後她老公還是把她抱到了就近的沙發上,齊真已經半條命去掉了,只會目光渙散的嗚咽,汗濕的長髮微黏脖後,埋在他懷裡不說話。

  她的脖頸顫抖著,喉間是輕軟的悶哼。

  不知道有多久,但他今天不若從前克制沉穩。

  齊真皺眉吸吸鼻子。

  就因為沒有戴套嗎?

  她嗷嗚一口咬住他的脖頸,滿臉暈紅,撒嬌道:「你……你不准弄在裡面。」

  ……

  原本齊真一向以為,喻景行是沒有多少**的男人,在那方面約法三章,比誰都要克制嚴謹。

  幸好她的話喻景行聽進去了。

  齊真破罐子破摔,最後被他抱著去浴室來了一次,居然也挺配合。

  就是咬著唇不肯叫。

  喻景行加重一點力道,她又求饒。

  腦袋昏昏沉沉的,其實不太清晰。

  被弄得腦中開出一片搖曳花海,渾身都洋溢著嬌滴滴的氣質。

  睡前還軟綿綿的,讓喻景行給她穿好睡裙,就掛在他懷裡,親親抱抱。

  男人給她唱搖籃曲,真寶像是一隻小乖貓蜷著疲倦的身子,眼皮都耷拉下來,還記得往他懷裡靠,粘人得要命。

  老男人喜歡被嬌妻粘著,心化成了溫水,忍不住握著她的小手說情話。

  微礪乾燥的大手慢條斯理把玩著柔軟的小手,老公微笑低柔問她:「我的寶寶為什麼這麼可愛,嗯?」

  她害羞的埋頭,不說話。

  她扯了扯喻景行,昏昏沉沉說:「那、那你給我講你年輕時候的故事,好不好?」

  喻景行卻淡道:「沒什麼好說的。」

  齊真睜大眼睛,據理力爭:「說一個呀,不然我睡不著。」

  儘管她已經困得眼皮打架,不太有說服力。

  但喻景行還是妥協了。

  他撫摸著年輕女孩緊繃的肌膚,平淡溫和道:「我少年時因為在學校酗酒,被教導主任罰站六個小時。遇見過一個小孩……」

  齊真被嚇到了,只是不說話。

  染銀髮打架抽菸,酗酒無證駕駛的社會哥。

  她玩著自己的發尾,沒什麼精力,隨口問道:「小孩怎麼了?」

  他笑了笑說:「被家裡人剃成光頭。我甚至難以分辨是男孩還是女孩,蹲在地上哭得很傷心,眼淚特別多,嗚咽不停。」

  男人說:「聽小孩爸爸說,醒過來發現自己成了光頭,就開始哭。」

  喻景行微笑道:「那時候我覺得,好像每個人都有受挫的時候,在外人看來實在沒什麼。」

  齊真想了想,中肯說:「要是個女孩子,突然變成光頭真的會崩潰的。」

  喻景行輕描淡寫:「這么小的孩子,什麼都不懂。」

  她拉下臉,乾巴巴說:「哦,後來呢。」

  喻景行說:「睡覺了。」

  齊真氣鼓鼓:「但是但是……」

  老男人關了燈,撫了撫她的臉,溫柔道:「晚安,明天下午讓孫姐送你。」

  齊真在黑暗中睜大眼睛,扯扯他:「那你幹嘛呀?」

  老男人閉眼,淡道:「不是不要老公嗎。」

  但他可以在家休息一整天,齊真還是會有點酸的,她不喜歡上課。

  老男人完全沒想到這個點,由於代溝的關係,以為她在害羞。

  齊真不說話,他才道:「給你洗衣服。」

  能送乾洗或者機洗的都沒關係,有一部分得手洗。

  其實也能讓傭人做,或者齊真自己洗,但他閒來無事,也實在捨不得她動...手做家務。

  齊真不說話了,臉開始發紅,囁嚅道:「怪不得我想……算了。」

  她蔫巴巴的,有些困困的:「可是這樣你會慣壞我的呀。」

  小姑娘認真舉例子:「以後行哥不在我身邊,要給我脖子上掛一塊餅,我才可能活下去。」

  喻景行把她抱在懷裡,慢慢拍著後背,哄小孩睡覺:「我不會離開你。」

  齊真的眼睛有點紅。

  可能是做完那種事容易感性,她在男人寬闊的懷中閉眼,也不說話了。

  然後她軟軟掙扎一下,從被子裡蠕動出來,轉過身自己團著被子睡覺。

  呼哧呼哧,香香甜甜的。

  喻景行捏了捏眉心:「……」

  小蘿莉不肯睡在他懷裡,她一直更習慣自己蜷著睡覺,很乖很安靜。

  老男人卻喜歡抱著香軟的小嬌妻睡覺。

  ……

  齊真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蜷著身體沒精神。

  喻景行拿了體溫計給她量,有一點輕微的熱度。

  他摸了摸齊真細嫩的臉,親吻她的額頭,哄她:「帶你去醫院。」

  她搖搖頭,不想說話,把自己埋進被子裡,只露出一雙耷拉的大眼睛。

  哄了幾句,不肯點頭,縮得只剩下一對半月眼。

  她累著的時候眼皮有三層,顯得眼睛特別大,很可憐的樣子。

  齊真似乎對醫院有種天性的抗拒,反正就是不想去。

  喻景行不捨得勉強她,給她吃了點粥,又就水吃了退燒藥。

  她睡了兩個小時,感覺好多了,熱度也退了,就是臉色有點蒼白。

  齊真爬起來,攏了攏凌亂的長髮,坐在床沿發呆,伸手摸了摸小腹。

  準備去上學。

  喻景行拿她沒辦法:「今天不去了,在家裡休息。」

  齊真搖搖頭,之前已經有半天沒上課,現在退了燒,其實好多了。

  她就說:「沒關係的。」

  喻景行摸了摸她的腦袋,知道她堅持,溫柔道:「我讓助理下課接你回家,等在你們教室樓下。」

  她乖巧點頭。

  其實今天課不多,齊真除了有點沒精神,臉色也蒼白著,其他的還好。

  上完第一節課,她接到了一個久違的來電。

  來電顯示「媽媽」。

  自從上次鬧得不愉快,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齊真都不知道怎麼和她相處。

  結婚的事告訴了爸爸,告訴了奶奶一家人。

  只是沒有和媽媽說。

  喻景行對於她的做法不置可否,大多數時候都很縱容,卻絕對不是完全溺愛。

  他知道齊真母親的事,所以也不捨得逼她。

  喻景行和她約定好,最遲婚禮上需要見到她的母親,不能無限期的不肯交涉。

  洛臨珍應該過得不錯,朋友圈每天都有曬珠寶首飾,還有和牌友喝下午茶買奢侈品。

  在微信和她訴苦許久,得不到太多回應之後,再也沒有找過女兒。

  她猶豫一下,跑到樓下的花圃邊,披著外套接電話。

  洛臨珍的嗓音還是溫柔動聽,永遠維持優雅。

  母親說:「我快到你公寓門口了,給你帶了點吃的用的,下了課就回來。」

  齊真想了想說:「我已經搬出去,您別麻煩了。」

  母親皺眉,猶豫了一下,把袋子放在副駕駛,在電話那頭問她:「……八卦雜誌上的,是不是你?」

  齊真愣了愣,問她:「什麼八卦雜誌?」

  洛臨珍似乎鬆了口氣,坐在駕駛位上紅唇輕啟:「你姜阿姨不是愛關註明星嗎,下午茶...時候也愛聊。」

  她本身是不愛關注娛樂圈的。

  洛臨珍說:「我翻娛樂雜誌頭條上,說國際影帝帶妻子逛商場,十指相扣,還說什麼甜蜜萬分,一擲千金,總覺得像我女兒。」

  齊真的臉有點蒼白,動了動唇,直接承認說:「……是我。」

  洛臨珍很久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女人才道:「你下課,我來接你吃飯。」

  沒說完就掛了。

  齊真垂下眼睫,拿了手機上樓。

  她給喻景行打了個電話,盯著自己的腳尖:「我媽媽要來接我吃飯,您不要叫助理接我了。」

  喻景行說:「注意安全,可以帶你媽媽去榮寶軒。」

  齊真嗯一聲。

  下了課,李媛媛問她要不要一起晚餐,齊真搖了頭說:「不了,我媽媽在等我。」

  她告訴洛臨珍教學樓的位置,母親的紅色寶馬車果然停在那裡。

  洛臨珍和齊真長得是很像的,二十二歲生的她,現在四十出頭的年紀,保養得宜,說她三十也有人信。

  只是她比小女兒更精緻一些,比起齊真的嬰兒肥,女人臉上沒有太多肉。

  脖頸細長白膩,眼尾微微上挑,有些高高在上的氣勢,紅唇如火一樣美艷。

  算一算,可能只比喻景行大幾歲。

  李媛媛和洛臨珍打招呼,得到了優雅體面的回應,心裡多少有點驚訝。

  她從來沒聽齊真提起過她媽媽,也沒想到,齊真媽媽是這麼美麗的女人。

  年輕時候肯定更迷人一些。

  洛臨珍知道女兒不能受風,看她蒼白的臉色,把空調調到最低。

  她問齊真:「喻景行呢?」

  齊真低頭道:「他有事情,讓我們去榮寶軒。」

  洛臨珍反笑,語氣溫柔卻冷淡:「你告訴你爸和奶奶,就是瞞著媽媽。倒是我養的好女兒。」

  齊真說:「你不是過得很好。」

  洛臨珍當初嫁給齊兆遠,除了是彼此的初戀之外,不外乎也有齊家有錢的原因。

  她後來發現自己太天真。

  因為齊家再有錢,錢也都在齊奶奶手裡攥著。

  兒女都成年了,不論多少也都有出息。爺爺齊振華去世前留下的訓i誡還在,不容許兒女有手有腳,再拿家裡的錢揮霍。

  齊兆遠又是耿直板正的性子,打扮的乾淨錢夠用就好,對生活上沒有多少要求。

  哪裡像她,定期要美發美甲,護膚品必須得是貴价的洋貨,閨蜜多買個奢侈品包包,她都忍不住嫌棄老公沒用。

  她也受不了丈夫一心鑽研學術,不僅沒錢,還沒時間。

  所以齊兆遠找了份高中的教職工作,也不當班主任,拿的錢雖然不多,但陪著她的時候多了好些。

  即便是這樣,她還是不滿意。

  冶艷漂亮的臉,慾壑難填的心,終究難以平凡度日。

  但齊真不一樣。

  洛臨珍即便涼薄至此,對小女兒還抱著一份珍視,所以才肯花時間操心她。

  從小到大和齊奶奶的矛盾,都是由真寶的教育引起的。

  齊奶奶厭惡洛臨珍成天讓真寶學芭蕾,學畫畫,很小就參加少兒演出活動,把孩子弄得十分內向。

  洛臨珍卻覺得,這就是女孩應該擁有的童年,不然長大一定少了優勢。

  於是婆媳互看不順眼,齊兆遠就像雙面膠。

  只有真寶什麼都不懂。

  她幼兒園和小朋友玩遊戲,結果人家小朋友頭上的虱子跳進她頭髮里了,疼癢的嗚嗚直哭。

  夜裡一家人趁著熟睡把她抱出來,悄悄給她把滿頭漂亮的自然卷剃光了。

  ...

  真寶早晨起床,呆呆摸到自己的光頭,發現她沒有頭髮了。

  嗚嗚嗚的哭,肉嘟嘟的手一直在摸頭,不明白為什麼睡個覺就沒有頭髮了。

  齊爹沒辦法,只能把她抱去學校照顧。

  那段時間,是洛臨珍和婆家人最親密的時候。

  因為大家都想方設法哄真寶開心,不想去跳舞課,也能耍賴成功。

  洛臨珍到了這個年紀,回憶起最初的時光,還是忍不住微笑。

  枕邊躺著啤酒肚的老男人,睡覺的時候有味道,打呼很響,吵得她幾次三番失眠,精神抑鬱起來,坐在床邊一夜都沒合眼。

  但洛臨珍早晨還是要打起精神,笑著面對丈夫和繼女,才能得到起碼的尊重和善意。

  所以面對女兒的時候難免鬆懈下來。

  他們上了榮寶軒頂樓的包廂,接待的是餐廳經理,也知道女孩子是他們老闆娘,所以盡職盡責。

  洛臨珍拿著菜單翻兩下,放到桌上。

  她對齊真說:「面色這麼白,肯定又生過病。你嫁給那個大明星是好,我不會反對你,但至少多請幾個保姆傭人照顧,怎麼比跟著媽媽的時候身體還差。」

  齊真低頭喝茶,輕聲道:「我沒有,也不需要請人照顧。」

  洛臨珍看包廂里沒人,就對她推心置腹說:「你早點養個孩子,生出來媽媽給你帶。」

  她非常耐性:「不要管現在上不上大學,是男人都會花心。」

  女人看著女兒漂亮的側顏,又說道:「特別是娛樂圈的男人,還是國際影帝,我查了他的百科,不知道拿了多少國際上的獎項,見過不曉得多少環肥燕瘦的女人。生了孩子你才能穩住。」

  她生齊真傷了身體,病根也落下了,這件事只有齊真不知道。

  齊兆遠很明白,洛臨珍可能這輩子也不會有第二個孩子。

  齊真習慣了,沒什麼不開心,只是對她說:「您看菜單吧。」

  洛臨珍食慾不大。

  最近方庚幾天沒回家,她去公司查了幾次崗,秘書那邊也沒交代什麼,現在心裡空虛得沒著落。

  上了點菜,但經理進來說:「請問,是哪位夫人要喝酒?」

  洛臨珍說:「都喝一點。」

  齊真嫁人了,也算是長大了,喝一點也沒事。

  經理抱歉道:「我們老闆說不能供酒。」

  齊真說:「給我媽媽上一瓶,我不喝。」

  經理禮貌道:「好的,您稍等。」

  洛臨珍在心裡點頭,臉上也不露出來,還是那副樣子。

  她給女兒夾了菜,看著她每樣吃點。

  她抿了一口紅酒,說道:「你舅舅最近生意困難,欠了三百多萬,你叔叔總不回家,我急得焦頭爛額,也沒辦法。」

  齊真不說話,她知道母親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齊真才低頭道:「我幫不了您。我能花的只有奶奶給我的零花錢,還有寫恐怖小說的稿費,填不了那麼大的洞。」

  洛臨珍知道不應該逼她,但弟弟那兒事情著緊,對方說還不了債就把他的手腳都剁了。

  那種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她也罵了弟弟好幾次,但他總是死性不改。

  她有什麼辦法?

  父母早逝,把小兒子託付給長女,家裡從前薄有積蓄,也被弟弟花光了。

  她只剩下真真和弟弟兩個真心的親人。

  洛臨珍胸口起起伏伏,把筷子放在桌上:「我知道你不喜歡你舅舅,但總得試試,那個大明星這麼寵你,給你買包買鞋都不止這點錢,聽說他住的別墅都上億了。」

  她又緩和語氣,說道:「實在不行,媽媽也不勉強你。」

  ...

  比起弟弟,她更不願意再讓女兒疏遠自己。

  這幾百萬買了親情,真是不值得。

  她寧可回去再求方庚,實在不行就先把車和首飾賣了,加上她攢下的錢。

  齊真正要說話,門敲了兩下,被從容推開。

  喻景行緩步進來,伸手摘下墨鏡,露出深棕的眼睛。

  男人對洛臨珍微點頭,氣質儒雅紳士,臉上沒有多少笑意。

  洛臨珍似乎愣住了。

  直觀體驗,喻景行比她女兒高太多了。

  齊真有些驚訝,站起來道:「你怎麼來了?」

  喻景行試了一下額頭溫度,溫柔平淡道:「我不放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