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老爺子囑咐的，贈送的芥末鴨掌。」
關店長把一白瓷小碟放在桌上，立刻察覺到沉默的氣氛中透著古怪。
趙穎寶接連幾個暴擊，耳朵已經被天雷轟得嗡嗡響，根本聽不見他們聊天。
「李導，你點的糟溜鴨三白、宮保鴨翅要不要上？」
「關老哥，再讓老爺子等等，咱這兒有點事得聊。」
李大維趕緊夾一口芥末鴨掌，壓壓驚。
甫一咽喉，芥末一股辣味上涌，嗆得他鼻子發酸。
「咳咳，幾個意思，你小子，還想當主角？」
葉秦趕緊施展大召喚術，看向偌大的界面，反反覆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來回瞅。
沒錯啊，我是主角啊！
怎麼可能是配角。
抱著對金手指的無比自信，弱弱一問：「李導，這個主角應該還沒定吧？」
「你怎麼知道。」李大維挑眉道。
當然根據系統推敲的唄，主角內定，哪來54%的成功率呢？
葉秦道：「主角沒定，能不能也讓我試試，就算跟程奕迅競爭，我……」
「程奕迅？誰跟你說他演男一。」
李大維怪異道：「他今年有演唱會，只是友情出演，戲份頂多男三。」
難不成是羅漢果？
更不對，主角的名字，叫「小川」，契合角色的，必須是年輕演員。
葉秦納悶道：「李導，那麼男一的話都有誰試鏡，或者章導已經物色到？」
「沒有，章老師還在找，他已經跑遍中戲、北電，甚至大一都不放過，還是沒物色到合適的。」
「中戲大一生不是不能接戲嗎？」葉秦寫文娛留下的慣性思維作怪。
「誰說不能，不能私自接戲而已，需要老師批准。」
李大維撇撇嘴，「中戲96班聽過嗎？」
葉秦比劃大拇指：「曉得，國際章、劉火花、秦海路、秦浩那屆，中戲神一班。」
「對啦，這一個班17個人，常梨老師大一誰的條子都不批，踏踏實實演小品、話劇，學舞台表演，現在你瞅瞅，多大的成就！」
李大維語氣嫌棄道：「再看看如今這一茬，什麼玩意兒，還沒學演戲，就什麼戲都接什麼戲都拍，個頂個的天賦異稟。」
「中戲現在批條松啦？」葉秦眨眨眼。
「那能不松嗎，紀曉嵐的兒子鬧事，算啦，算啦，聊這個幹嘛，跑題啦！」
李大維擺擺手，言簡意賅，倆字，不行！
「你嘛，也不合適，不然我不會推薦你演大志。」
「大志這個角色人高馬大，痞里痞氣，你的外形不用大整，剃個短寸，往那兒一戳，鮮活！」
這話怎麼那麼耳熟，是不是前面補一句，「這是幾千年才出的一個啊」。
葉秦焦急道：「李導，我哪裡不適合，我想辦法改。」
「本子我只看個大概。給我的感覺，《陽光燦爛的日子》里的馬小軍，馬小軍知道吧？」
「知道，夏宇靠這個拿的華夏第一個威尼斯影帝。」
葉秦一經提示，腦海里頓時有畫面。
燦爛明媚的陽光下，一個半大的少年叼著煙，在屋頂上爬來爬去，躁動不安，釋放青春時光無所釋放的原始野性。
那個人影，稚嫩，消瘦，叛逆，有著情竇初開的苦澀，有著克制青春衝動的抑鬱。
把他跟自己一對比，嘶，的確不合適。
最大的不合適，就是自己，太高，太帥！
李大維見他一副開竅似的恍然，拍拍掌道：「誒，懂了吧，這角色，章老師打算挑15、16歲的孩子，大學生他不合適，年紀形體不過關。」
「《黃金甲》知道吧？章國師原來的本子，三王子定的是16歲，臨開拍的時候，改成14歲，之前選中的孩子立馬被淘汰，重選了誰來著？」
「秦駿傑。」
葉秦看過《黃金甲》的花絮，他還知道，那個16歲的孩子，是黃宣。
沒錯，就是《芳華》、《妖貓傳》的黃宣。
「對，你嘛一樣的情況，這一身的腱子肉，演15、16歲？」
李大維用專業的眼光挑剔道：「何況身高，這部戲跟小川演對手戲，最多的是莫文蔚，她一米六吧，你都一米八，太高。」
「李導，我還是想試試。」
「怎麼著，你想把腿鋸嘍？」
葉秦爭取道：「身高沒辦法，體重可以減肥，高中生里高瘦的也不少。」
「先不著急，光外形還不夠。」
「演技上，得跟馬小軍反著來，他在沒遇到米卡前，是沒心沒肺地張揚，小川不是，內斂，壓住躁動的荷爾蒙，演出那種壓抑，那種朦朧。」
李大維打開公文包，「劇本沒有，有幾頁劇紙，裡面有主角的台詞。你演一段，試試有沒有那種感覺。」
葉秦迫不及待地一看，就差爆粗口：「『差點兒沒認出來』，就這麼一句台詞啊？」
「誰知道你小子野心大，想當主角！呶，看仔細，這裡頭都是大志的戲。」
李大維撇撇嘴：「故事呢很簡單，你本來演的渾小子，跟主角是兄弟，主角的初戀近視自認為不好看，勾搭上這個混小子，做一筆你懂的交易，花兩千做了近視矯正手術。」
「嗅了人家的蜜，這小子還故意領男主跟前顯擺，就這麼個場景，你琢磨琢磨。」
你逗我吶？
就幾頁紙，一句台詞，上面主角什麼背景，什麼表情，都沒有，玩吶！
葉秦明白，李大維是想讓自己全身而退，故意設的難關。
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有一招。
「叮，宿主使用『演技在線』，簽到點消耗20點，獲取黃金級演技。」
「檢索劇本，參考對象：夏宇、盧·泰勒·普奇。」
勾勾嘴唇，什麼叫演技？
腦海頓時翻湧，意識在模糊與清晰間抽離回歸，他仿佛站在屋頂，看到太陽，雙手橫舉著，青春，衝動，蠢蠢欲動，懵懂青澀。
這樣的馬小軍，面對著初練移情別戀，就像米蘭被自家大院的「頭兒「劉憶苦搶走，憤懣，憋屈，埋怨。
他本沒心沒肺，本自由散漫，然而他被徹底激怒。
少年最天然最原始的滔滔怒火，在壓制與爆發間橫衝直撞。
面部的表情微妙細微地變化，層次鮮明到旁觀的李大維都看傻的地步，不禁喊道：「我艹，你丫打投胎練的表演吧！」
葉秦心無旁騖，你拒絕了我的表白，卻為了兩千塊跟了我哥們？
熊熊的烈火像被紙摟住，包裹，壓制，火氣全部收斂，苦笑中帶冷，冷意中帶傷：
「差點兒沒認出來？」
說完神情一變，回歸本性的自然，「怎麼樣，李導？」
李大維豎起大拇指道：「行，你小子是個硬茬。就這水準，下周四試戲，你來不來得及減肥？」
「李導，您看我減多少合適？」
「這頓烤鴨你不能吃。」李大維把盤子挪到離葉秦遠遠的，「接下來至少得減20斤，行嗎？」
掃了一眼，【演出通告】里成功率，緩緩地上漲到56%。
葉秦鬆一口氣道：「李導，您知道哪裡有桑拿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