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飛燕這次去北地,準備把白鷹和雪狐也帶上。
「再不出去吹吹北風,都老了。」
戚飛燕摩挲著雪狐的腦袋,雪狐一個勁兒地往她掌心裡拱,白鷹站在江尹的肩頭,瞧著熱鬧。
「只帶它們,不帶我?」江尹也想跟戚飛燕一起去。
戚飛燕知道哥哥去不了,說這話只是跟她撒嬌而已,她很配合地拍拍自己肩膀,「能帶,趴上來,我一路背著你去。」
江尹忍不住笑,肩膀一抬把白鷹趕走,腳一伸將雪狐也趕走,當即蹲下去將戚飛燕扛到了背上。
「以後,哥哥背你。」
戚飛燕心裡一熱,緊緊摟著哥哥的脖頸,趴在了哥哥的背上。
她小時候就是這麼趴的。
就是這樣,在哥哥的背上長大。
他們還會這樣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到老,到死。
*
這次出征,皇甫昊作為大軍主帥,戚飛燕作為副帥,帶著四萬兵馬一路趕往北地。
不比上一次沈毅出征時的倉促趕路,戚飛燕他們一路走走停停,甚至在趕路的過程中還加了幾次軍事演練。
皇甫昊是奴隸兵出身,雖多年未出京都,對外界環境沒有以前那麼敏感了,卻也不是真正養尊處優之人,自然也不會叫一聲苦。
讓他倍感驚訝的是戚飛燕,她似乎對天氣的感知異常敏銳,大軍停下來練兵的幾次,都趕上惡劣的暴雨天,若是著急趕路,反而會有疾病發生,耽誤行程。
非但如此,這一路戚飛燕將飲食方面也安排得妥當,隔三差五一頓薑湯驅寒,想生病都難。
她不露鋒芒,凡事都來找他商議,跟在禁軍的時候一樣,人前人後都給予他這個行軍主帥極大的敬重。
這一年多,兩個人之間也建立起了信任和默契。
皇甫昊和戚飛燕之間隔著輩分,他膝下無子女,有時候看著戚飛燕也會想,若他有一個女兒生得這麼出色,只怕做夢都會笑醒。
戚烽啊,你當真是好福氣。
對戚飛燕來說,她作戰經驗還沒有那麼豐富,只是她擅長聽取意見。
這次出征的大軍有一半是從禁軍調取的,裡面有不少戚家軍的老將,是她爹娘的心腹,自然也是她的心腹。
他們都在北地和漠軍打了幾年甚至十幾年的仗,對北地和漠軍都十分熟悉,一路引著大軍走,計算著行程、天氣和路況。
大軍還有一半是朝廷派來的隊伍,新帝給的也都是精兵強將,無論是戚家軍、禁軍還是朝廷的兵,戚飛燕都一視同仁。
一路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紀律嚴明,隊伍也越來越融合統一。
戚飛燕身邊的三位女副將也個頂個地厲害,華雲負責軍中文書,小時負責飲食方面,三丫則貼身護衛,同戚飛燕形影不離。
去北地的路不好走,大老爺們都挺不住,喊兩聲累,可她們愣是沒叫過一聲苦。
反而照顧他們不少,弄得大家對戚飛燕的敬意也越來越濃。
……
大軍抵達北地已是九月,北地進入冬季,又開始冷了。
剛抵達墨城,城主蔣義就帶著手下來迎接朝廷大軍,見到皇甫昊和戚飛燕,瞬間老淚縱橫。
「可把你們盼來了。」蔣義和皇甫昊是舊相識,跟戚飛燕更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情分,「飛燕丫頭,一晃多年不見,都長這麼高了!」
「那是。」
戚飛燕跟蔣義寒暄了幾句,看著他憔悴又布滿風霜的面容,就知道守城不易,「辛苦您了。」
蔣義擺擺手,一把心酸又哪裡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楚的。
「快隨我回營歇息整頓一下吧,今兒風大,師父們要來接你,被我攔下了。」
蔣義一路上都在跟他們絮叨,說墨城能夠守到現在多虧了墨雲閣的幫忙,談起自己的軍師風起,更是滔滔不絕。
戚飛燕嘴上應和著,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
「咱們快點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見見你說的這幾位了。」
等到了營中,安頓好大軍,蔣義便引著皇甫昊和戚飛燕去了主營帳,玄翁和雪翁站在營帳外頭,抻著脖子張望著。
「大師父,二師父!」
戚飛燕丟掉了一路的穩重,化身飛燕沖他們飛了過去,白鷹和雪狐緊跟著她,一塊往玄翁和雪翁的方向跑。
天際落下點點雪花,這一幕在蒼涼的北地顯得格外歡騰,蔣義和皇甫昊都不覺笑了下。
「哎呦!」
玄翁和雪翁被寶貝徒弟撲了個滿懷,一個笑得合不攏嘴,一個滿臉嫌棄著也沒將戚飛燕推開。
「外面多冷啊,可別凍著你們,咱們趕緊進去吧。」戚飛燕一到這跟到自己家一樣,直接反客為主,將玄翁和雪翁給請了進去。
一掀營帳,裡面還坐著一位。
此人穿著一身灰色的長袍,身量極高,腰卻細得盈盈一握,翩身坐在那盯著棋盤,面容瘦削俊朗,一雙眼睛細長又凌厲。
戚飛燕看著這人,呆愣了幾分,被他盯住的第一眼,就想跪。
沒等跪,身後就響起蔣義的聲音,「飛燕,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風首領,我的軍師。這大半年,真是多虧了他啊!」
戚飛燕回過神來,忙躬身行禮,「風首領。」
風起微微起身回了一禮,面容瞧著有些冷淡,皇甫昊揚了揚眉梢,蔣義卻早已見怪不怪,幫著打了下圓場,說了幾句場面話。
坐下聊了幾句,蔣義就帶著皇甫昊出去了,特意給戚飛燕師徒三人留下說話的空間。
「風首領,咱一塊出去聊聊?」蔣義還想叫上風起。
風起「哦」了一聲,將手中的棋子一丟,剛要起來,戚飛燕就道:「蔣叔叔,你和主帥先去吧,我有些問題想問風首領,一會兒我們出去。」
蔣義不疑有他,點點頭說聲好,就帶著皇甫昊走了。
帳簾落下來,風起保持著坐姿沒動,臉色還是那麼冷漠。
戚飛燕臉色卻變了,直接撲通跪地,叩首見禮,「徒兒拜見三位師父!」
三個響頭,一個不少。
玄翁和雪翁受了禮,沒有說話,風起清洌的嗓音顯得格外冷淡,「戚將軍是不是叫錯人了,誰是你師父。」
戚飛燕跪著轉了個身,朝風起嘿嘿一笑。
「姨娘,我都想死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