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戚飛燕雖然比小七大不了多少，可畢竟是自己徒弟，看著他跟看兒子似的。
「還太小。」江尹說。
戚飛燕點頭，「我知道，所以養幾年再說。先讀書、習武，打打基本功。」
又笑眯眯道：「武功我可以教，識文斷字還得跟著哥哥學。」
江尹表情淡淡的，「我可沒時間帶孩子。」
「有！」
沒等戚飛燕說話，小七就急急地出了聲。
戚飛燕和江尹齊齊朝他看過去，後者的眼神看著小七一陣心顫。
他攥了攥掌心，「我很聰明，不會占用公子太多時間。」
說完又補了句，「小二小三我能教。」
意思是——公子只需要教會我一個人，便可以一帶二。
江尹只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戚飛燕站在哥哥旁邊，都能感覺到他周身釋放出來的冷氣和寒意，心下也不由惴惴。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戚飛燕清楚，哥哥從來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溫潤如玉不過是他籠罩在外頭的一層保護色，他若真的是心慈手軟之人，不可能小小年紀就在驍勇善戰的戚家軍中打出自己的名堂，至今還被軍中老人尊稱一聲「少將軍」。
腿傷離開戚家軍的時候當初跟著他的一隊近衛義無反顧地選擇繼續跟隨他，組成了黑甲衛。
他若沒點御下之術，亦不會年紀輕輕便執掌刑部，坐穩刑部侍郎的位置。
這還是戚飛燕知道的，而她不知道的關於哥哥的身份，只怕還有很多……
如今的哥哥，有一部分便是她也看不透。
可她並不感到害怕，人長大了多多少少都會有自己的秘密，她都有些難以告訴別人的隱秘，又憑什麼要求別人對她完全坦誠？
她能確定的是，哥哥如何也不會害她。
江尹不怒自威，氣場懾人，小七眼看著就要站不住。
戚飛燕暗暗戳了戳哥哥，讓他別嚇著孩子。
「不是還有兩個嗎？」
江尹一開口，小七猛地抬頭，戚飛燕接過話，「對，還有倆小的。」
「一起叫過來，我都見見。」
江尹輕輕一笑，氣場絲毫不減，「我的字也不是隨便教的，該有的儀式，都得有。」
戚飛燕聽懂了哥哥的意思，轉頭對上小七的眼神，見他一雙眼眸霎時亮了，認先生倒比認她這個師父更開心似的，哼笑一聲，「看來我的拜師茶，也得正經喝起來了。」
在初韻、玄翁、雪翁三位長輩的見證下，小七、小二和小三正式磕頭拜師。
戚飛燕和江尹各自喝了三杯茶，自此以後這便是自家孩子了。
「哥，給孩子們都起個名字吧。」
戚飛燕揉了揉小三的腦袋，轉頭對江尹道：「跟你姓，跟我姓都行。」
江尹點頭。
「好，我好好想想。」
*
入夜。
江尹服了藥，便坐在桌前盯著宣紙上的名字出神。
江晏，戚書廷，戚嘉寧。
這三個名字，其實早在戚飛燕家書中提到她收了三個無名無姓的小徒弟時，他就起好了。
如今卻不知如何向妹妹解釋，小七跟他姓，小二小三跟她姓的問題。
要麼江晏也改成戚晏好了……
江尹正轉過這個念頭，敲門聲響起，靜悄悄的夜色傳來格外清亮的一聲：
「公子。」
蹙了下眉，江尹說了聲：「進來」。
門開，小七清瘦的身影邁步進來，關上門，他往前走了幾步，俯身大禮拜見。
「見過公子！」
江尹依然坐在戚飛燕給他改裝過的輪椅上，坐習慣的東西換成別的椅子總覺得不舒服，他轉動輪子，來到小七跟前，看著他低下去的頭顱，眼神一冷。
「起來。」
小七跪起身子，聽江尹對他說，「既拜了師，以後就稱呼我為先生。」
「是！」
小七大喜過望，江尹抬了下手剛要讓他起來，小七便就著跪著的姿勢往前蹭了幾步，二話不說直接扎進他的懷裡，一把抱住了江尹的腰。
「我終於又見到您了！」
聲音里的激動和喜悅，藏都藏不住。
江尹兩隻胳膊停在半空中，僵了片刻，手放下去，在他脊背上輕輕一拍。
「撒什麼嬌。」
小七臉驀地一紅，往後退了幾步，囁嚅道：「我沒撒嬌，又不是小姑娘。」
江尹有些好笑地看著他，臉卻還是冷淡的。
「既進了京，入了師門，以後的日子只會更不輕鬆。我很忙，沒那麼多耐心帶孩子，你如今既領了哥哥的身份，弟弟的功課你便盯緊了，他們做的不好，我也罰你。」
小七躬身應下，「是，弟子明白！」
「關於墨雲閣，我還沒和你師父說。你左使的身份也先瞞住了，等到合適的時候再告訴她。」
小七點頭，「是。小七聽先生的。」
江尹往後轉了下椅子，拿起桌上的宣紙，遞到小七面前。
小七雙手接過，看著上面的名字，一一念過。
「這是您給我和小二小三起的名字嗎？」
「嗯。」
小七低下頭，「哪個是我的？」
江尹輕輕啟唇，「江晏。」
小七猛地抬頭。
江尹看著他，問：「願意跟我姓嗎？」
小七點頭如搗蒜，一雙漂亮的眸子晶晶閃閃，亮了又亮，「願意！」
看著少年清澈的笑容，江尹冷淡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溫柔。
*
晨起。
戚飛燕帶著三個小徒弟聞雞起舞。
如今家裡有姨娘、師父們要侍奉，還要帶徒弟，她也算是感受到什麼叫做「上有老下有小」，卻又有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現在每天兩眼一睜就是干！
練完武戚飛燕便將徒弟們交給哥哥，回自己的院子沐浴洗漱吃飯，便要去禁軍就職。
朝堂之上更是風雲變幻，江尹剛從獄中出來，刑部尚書便以貪腐之罪入了獄。
比起江尹那一千兩，杜尚書貪的才是巨額。
皇帝震怒，京城的天都變了。
戚飛燕著一身勁裝，剛出侍郎府門，便見戚府門口一幫人糾纏成一團。
吵吵鬧鬧，不成體統。
戚煊遠遠看到戚飛燕，扯著嗓子喊：
「飛燕，飛燕吶——你救救懷義，救救我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