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容妃

  新帝繃緊了臉,沒等他說話,蕭琅就冷冷道:「皇姐這是要冤枉小弟到底了。」

  昭陽不去看他,只對新帝道:「若無真憑實據,我也不敢得罪明王殿下。父皇,我特意讓諜影們活捉了兩個人,就在殿外,父皇隨時可以召見。兒臣就先告退了。」

  新帝知道,昭陽這是想給她弟弟留最後一絲顏面。

  原本因為韋家的事,新帝還不太想見昭陽,以為她著急回京面聖是為了替駙馬一家求情。

  沒想到她在殿外等了半個時辰,說的卻是雲影之事,關於韋家隻字不提。

  「昭陽。」

  新帝喚住女兒,有些猶豫,「韋家……」

  「父皇。」

  昭陽頓住腳步,忽然跪下,「韋家雖是女兒的婆家,可皇家才是女兒真正的家。女兒貴為公主,既享了這個身份帶來的福氣,就不能不以皇家為重。

  韋家若有罪,父皇儘管制裁,便是牽連到駙馬,甚至牽連到兒臣,父皇該關關該殺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女兒和駙馬絕無半句怨言。」

  說完,她重重一個頭叩在地上。

  新帝差點淌下淚來。

  到底,還是女兒貼心啊。

  不像兒子們,全是討債鬼!

  待昭陽公主退下,新帝盯著依舊直挺挺跪在地上的蕭琅,忽然冷笑一聲,「明王,你私藏戚家雲影,是想建立屬於自己的軍隊嗎?」

  *

  夜色正濃。

  御書房內,新帝坐著一動不動,已經這樣過了三個時辰。

  「娘娘。」魏總管侯在殿外,朝搬來的救兵屈下膝。

  容妃伸手將人虛虛扶起,「總管不必多禮。你的腿有舊疾,自個兒要保重。」

  她從身後女官的手上接過一瓶藥膏,遞到魏總管手上。

  「這是飛燕請玄醫為本宮特調的藥膏,對腿傷極好,我特意多要了一瓶。」

  魏總管起身微微後退一步,雙手接過藥膏,感恩戴德,「多謝娘娘大恩!」

  說不感動是假的。

  哪怕在御前伺候,在各宮主子的眼裡,他也不過是一個閹人,一個奴才,便是跪斷了腿也是應當應分的,是他的命,也只有容主子會拿他當個人看,讓他保重自個兒。

  容妃的腿也是在太后和皇后面前久跪成了傷。

  在這宮裡,誰又能真的舒舒服服地過日子?

  「聖上還在看?」容妃朝內殿看了一眼。

  魏總管收了藥,恭敬應是,面露難色,「皇后娘娘來過了,是為明王殿下來求情的,聖上連面都沒見。眼看著再有一個時辰就要上朝了,聖上至今還未合眼呢。」

  宮有宮規,皇上幾時入睡,幾時上朝都有規定的時辰,內侍負責安排、提醒。

  這夜魏總管不知跪了多少次,都被新帝揮手趕了出去。

  不得已,才將容妃請了過來。

  「聖上這是得了寶貝,太高興了。」

  容妃面容淡淡,「我進去瞧瞧,不用通稟了。」

  「是。」魏總管應了一聲,容妃邁過門檻的時候他特意提醒了句,「娘娘當心。」

  一語雙關,容妃聽得懂。

  新帝沉浸在奇門遁甲的新奇世界,一頁一頁地翻看過去,雙眼亮了又亮,竟完全沒有發現身旁多了一個人,直到他覺得喉嚨發乾,伸手去拿茶杯時,被一隻手握住。

  「剛添的茶,當心燙著。」

  那隻瑩白纖細的手在手背上輕輕擦過,新帝偏頭,看到容妃嫻靜俏麗的側顏。

  後宮的新人一茬一茬地換,新口味總是一嘗便膩,只有眼前這個,最得他的歡心。

  也只有她會讓他覺得,他還是個念舊情的人。

  「你怎麼來了?」新帝握住她的手。

  容妃卻嗔怪似的輕拍了下他的手背,將倒好的茶餵到他的嘴邊,「臣妾都來了多時了,聖上眼裡只有新得的寶貝,哪還有臣妾的存在?」

  這話意有所指,醋味很重,新帝自然知道她說的是新得寵的蘭嬪。

  「老夫老妻了,還拈這種酸。」

  新帝在容妃身後輕拍了一下,攬過她的細腰將人抱在腿上,道:「這雲影,的確是個了不得的寶物。難怪顧傾城能夠用它號令戚家軍,也難怪,她怎麼都不捨得給朕。」

  容妃則是驚訝地「咦」了一聲,「老三捨得把它交出來了?」

  新帝臉陰了一瞬。

  「朕的東西,他還敢私藏不成?」

  容妃把這一瞬的變臉盡收眼底,知道蕭琅這次的舉動當真是觸到了皇上的底線。

  皇上若因此事責罰他,這事說不定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過去了,可皇上並沒有多說什麼,只讓他把雲影交出來,把那兩個活捉的府兵關押了起來,事情性質就變得嚴重了。

  容妃佯裝不懂,看向攤在桌子上厚厚的一本典籍。

  「這玩意,真有這麼好嗎?竟讓聖上看得廢寢忘食。」

  新帝看到她臉上顯露出的一絲疑惑和嫌棄,卻是笑了起來,「東西是好東西,卻還要看怎麼用。飛燕那丫頭能把雲影交出來也算不易,朕想想看賞她點什麼。」

  容妃依偎在新帝懷裡,「臣妾也想賞飛燕一回,還望聖上允准。」

  「哦?」新帝垂眸看著她,「為何?」

  容妃拉起自己的裙擺,露出嫩白纖細的長腿,還有光滑如初的膝蓋。

  新帝一怔,「膝上的傷,好了?」

  「嗯。」

  容妃重重點頭,「用了玄醫特製的藥膏,連傷疤都消了。以後皇后娘娘再罰臣妾跪,臣妾都不怕了。」

  貌似輕鬆的一句話,卻讓新帝心狠狠一痛。

  他眸底一暗,忘不了上回他離宮不過半日,回來後便見容妃雙腿鮮血淋漓,膝蓋被碎瓷片劃出道道血痕,深可見骨……自此以後,她便再也不能在他面前跳舞。

  貴為帝王又如何,自己心愛的女人,卻無法給她至尊之位。

  「是該賞。」

  新帝看著容妃,滿目柔情,「你想賞那丫頭點什麼?」

  「賞她座宅子吧。」

  容妃道:「那丫頭在戚府過得不好,如今年紀也長了起來,眼看著就要在軍中掛職了,總不能一直住在她哥哥那。先前聖上賞戚烽的宅子,不是被戚家人給占去了。」

  新帝想到今日抓到的那個府兵是戚家大房的庶子,眼底倏的一沉。

  戚飛燕和蕭琅水火不容,死活都不肯嫁他,戚家人卻和蕭琅走的很近,不僅把戚家的大小姐許給蕭琅當側妃,兩個庶子也都送到了蕭琅麾下,一心想著攀龍附鳳。

  新帝不由想起當年戚烽想要跟著他起兵時,還被戚老夫人關進柴房吊起來抽。

  若非他和藺經緯衝進戚家老宅救下他,戚烽肯定要死在那個老刁婦手裡。

  「飛燕既長大了,該分家就分家。朕封她做清平郡主,還沒賞她座郡主府。」

  新帝伸手點了點桌上的雲影,「她和她娘不一樣,對朕還是忠心的。放心,朕不會虧待她。」

  *

  「戚懷義被關進大牢了?紀家六郎也進去了?」

  一大早戚飛燕就收到了兩個好消息,不由神清氣爽,練劍練得更起勁了,「好得很!」

  挽手一個劍花,戚飛燕一轉身便見哥哥長身玉立地站在樹下,心倏的一跳。

  江尹卻伸手從架子上抽出一把長劍,一身白衣皎皎如玉,溫溫一笑。

  「來,陪你練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