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年了,腿除了疼,就感受不到別的。
而如今,一條腿酸麻得很。
另一條腿輕輕一動,居然還能蜷起來……江尹被這個變化驚到了。
他很想再動彈一下試試,又怕驚醒了懷裡的人,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只剩下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小妹貼在他身上,睡得很香。
為了他的腿疾,她特意跑了一趟江南,一路奔波,幾番兇險,回來後也沒能閒著,這些時日真是將她累得不輕。
江尹心疼地看著妹妹,心像是泡在了山楂糕里,酸得厲害。
他無比感激上蒼,在他晦暗的世界總有這麼一束光打下來,照亮他。
只要妹妹在他身邊,他就感到無比的安心。
在這冰冷的世間,他不是孤零零一個人。
情到濃時,江尹幾乎無知覺地吻上了妹妹的額頭,嘴唇碰上額頭的真實觸感,讓他惶然意識到他做了什麼。
剛要撤離,低頭,正對上一雙濃黑的眼眸。
「!」
戚飛燕和江尹四目相對,迷茫的眼神,漸漸被驚愕替代。
眨了下眼,像是在回味方才額頭上的那一吻,戚飛燕低頭看到哥哥的鎖骨和被她揪開的大片胸膛,瞬間彈了起來。
「唔——」江尹一聲悶哼。
戚飛燕驚慌失措,跪坐在床上,「哥,我是不是壓到你的腿了?」
「沒事。」江尹緩過一口氣,在她眼皮底下將被壓麻的那條腿抬了起來,蜷成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弧度。
他下意識的反應,卻讓兩個人都驚呆了。
「哥……」戚飛燕嗓子都在顫,「你的腿,能動了!」
江尹嗓音也在顫,「是。」
昨晚暈過去之前,戚飛燕就覺得哥哥的腿像是枯木逢春一般變得不一樣了,卻沒想到一夜過去,居然都能蜷起來了!
戚飛燕大喜過望,猴子似的直接越過江尹蹦到了地上,鞋子都沒穿,就朝江尹伸出手。
「哥,你下來走兩步試試!」
她很激動,江尹也跟著激動,甚至額頭都不知不覺滲出了一層細汗。
戚飛燕習慣性地扶著哥哥坐起來,江尹也習慣性地伸手去掰自己的腿,可沒怎麼費勁,兩條腿便十分「主動」地放在了腳踏上。
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不曾受傷的時候一樣靈活。
江尹再次抬起頭來看向戚飛燕,喉嚨滾動,「你,你剛剛看到了嗎?」
戚飛燕都快要哭了,連連點頭,「看到了!看到了!」
「哥,你把手給我。」
戚飛燕站在江尹面前,朝他伸出手,江尹便將雙手都交出去,搭在她的掌心上。
像小孩子學走路那樣,江尹借著戚飛燕的力站起來。
雙腿站直的一瞬,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敞亮了。
就這樣,江尹一步、一步朝戚飛燕走了過去。
他居然,真的站了起來!
真的,能重新走路了!
江尹不受控制地往前又走了好幾步,走得太快,還有些軟綿無力的雙腿踉蹌了一下,整個人都往前撲去。
「小心!」戚飛燕一把將人給抱住。
兄妹倆抱在一起,紛紛笑了起來,笑得滿眼是淚。
此刻多麼像小時候,她走著走著就摔倒在他的懷裡,抱著哥哥咯咯咯地笑,如今一切重現,只是角色發生了調轉。
可他們,依然是他們。
兩個人四目相對,笑著笑著,眼睛裡的顏色就變了。
他想起了方才她貼在他懷裡的那一幕。
而她,想起了方才她醒來時的那一吻。
氛圍,瞬間變了。
近在咫尺的距離,兩個人的嘴唇,不知不覺地靠近,眼看著就要貼上——
「主子!」
兩道驚呼在門口響起,戚飛燕和江尹同時站直了身體。
凌文凌武同手同腳地跑了進來,看著江尹站直的身體,兄弟兩個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凌文:「主子,你能站起來了!」
凌武:「我是眼花了嗎,主子站起來了,真的站起來了!」
他的吼聲震耳欲聾,不一會兒諜影和黑甲衛紛紛沖了進來,迅速將整個堂屋包圍了起來,蹲在地上觀察著江尹的腿。
江尹像猴子似的被眾人圍觀著,要找妹妹,抬頭便見小五跑了出去,落荒而逃似的。
……剛才他是不是嚇到孩子了?
「小姐呢?」飛諜問。
凌武:「小姐說她尿急,如廁去了。」
*
戚飛燕哪是尿急,她是心慌。
她一路小跑出去,耳邊只能聽見風聲,還有她越跳越快的心跳聲,再跑下去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她在一面窗前蹲了下去。
緩了口氣,戚飛燕摸摸額頭,嘟囔一句,「親一下額頭而已,又不是親嘴,你激動個屁!」
只是腦海中又浮現出方才兩個人差點碰上嘴唇的畫面……
戚飛燕伸手拍向自己的臉頰,「你醒醒!一定是睡懵了!哥哥怎麼會想親你呢,好傢夥差點闖了大禍!」
她鼓著腮幫子自言自語,「只是單純的反應而已,男人嘛,晨起都容易內啥,這只能證明哥哥完好無缺,絕對不是對你有意思,別多想啊戚飛燕!」
頭頂的窗戶「啪」地一聲被人推開,戚飛燕嚇了一跳,一縮脖子,猛地回頭,對上初韻黑沉沉的臉。
「你嘟囔什麼呢,吵死了。」
戚飛燕:「……」
她怎麼跑到姨娘的院子了,她剛才說了什麼啊?
初韻瞄她一眼,「滾進來。」
「……哦。」
逃跑不成,戚飛燕認命地爬過窗戶,滾了進去。
「說說吧。」
初韻揉著額頭,姿態慵懶地靠在椅子的扶手上,開始審徒弟,「你對江尹,到底幾個意思?」
戚飛燕跪直身子,義正言辭,「我和哥哥只是兄妹。」
「哼。」
初韻冷笑,「兄妹嘴對嘴親?」
「……」想起昨夜自己那放肆逾矩的行為,戚飛燕一陣心虛,咬了咬唇,「我對哥哥有意思,哥哥對我沒意思。」
初韻半點不信,又冷笑一聲。
「如果江尹真拿你當妹妹,還對你起了反應,那他就真是禽獸了。」
戚飛燕猛地抬頭,「哥哥才不是禽獸!」
話音剛落就被初韻踹了個仰躺。
初韻冷臉,「跟我喊?」
戚飛燕爬跪起來,乖乖俯身,「我錯了。」
初韻毫不客氣地拎過她的耳朵,在她腦袋上蓋了一巴掌。
「這點出息。喜歡就喜歡,扭捏什麼,大膽地上啊!」
戚飛燕摸摸腦袋,瞄了初韻一眼,「姨娘,您說這話的口氣,和我娘真像。」
初韻冷冷一哼。
「我要是早認識你娘,早就把她拿下了,還有你爹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