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黑甲衛來了，謝建郴和謝林之皆變了臉色。
兩個人紛紛對視一眼，露出警惕和慌色：江尹又來了？他來幹什麼？
稍頃，一隊身著黑色鎧甲，腰挎長刀的黑甲衛踢踏著腳步聲而來，沖戚飛燕跪地行禮。
「見過小姐！」
「起來。」戚飛燕眼中閃過驚喜，看著帶頭的凌武，「你們怎麼來了？」
凌武冷硬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主子想小姐了，讓我們來送家書。」
他從懷中摸出一份家書，遞給戚飛燕。
戚飛燕接過，心中隱隱有些詫異。
僅一封家書，誰送不行，何至於派凌武過來。
謝建郴和謝林之站在不遠處，看著黑甲衛目光皆是驚詫。
黑甲衛代表的是江尹，滿朝臣子只有他有這個殊榮，能將自己的死士明目張胆地帶在身邊。
不僅因為江尹曾經是名震天下的戚家軍少將軍，還因為他曾在戰場上帶著這支親衛軍將當今聖上從北漠鐵騎中救了出來。
為此還殘了一雙腿。
江尹棄武從文，入仕以來便官運亨通，平步青雲，執掌刑部更是鐵腕，樹敵無數，幾乎將自己活成了一介孤臣。
但大家都對他奈何不得，因為江尹背後的人，是皇上。
而如今，給戚飛燕撐腰的人，是江尹。
眾所皆知江尹是戚家養子，由戚烽和顧傾城兩位將軍一手帶大，也都知道他和戚飛燕兄妹關係極好。
至於有多好，以前他們也只是聽說，沒有實質上的概念。
如今他們算是開了眼了！
謝建郴和謝林之不禁對戚飛燕肅然起敬，經此一事他們也看得出來，戚飛燕雖然不顯山不露水，卻是這幫人的主心骨。
就連昭陽公主，都對她言聽計從。
沈玉珏更不用說了，堂堂一個小侯爺，跟個小跟班似的，眼睛都恨不得長在戚飛燕身上！
戚飛燕看完江尹寄來的家書，便皺了皺眉。
這一皺眉，謝建郴和謝林之都跟著心頭一緊，不知江尹在信上說了什麼，是不是和他們有關係？
「兩位大人，飛燕告辭，咱們就此別過。」
戚飛燕辦事乾脆利落，帶上人就走，謝建郴等人想攔都沒攔住，也不敢攔。
無論是黑甲衛還是戚家軍，都被戚飛燕唯命是從，別無二話，謝建郴和謝林之仿佛看到了曾經戚家軍的身影。
虎父無犬女，看來京城傳來的消息，說戚五小姐在軍事演練中和三皇子打擂並贏了三皇子，並非謠言。
一個女子，真能將戚家軍撐起來嗎？
*
從謝府離開，馬車便往武家鏢局的總部而去。
馬車裡，戚飛燕將家書收好，對凌武道：「昨夜我已經見到了蕭琅，還差點和他幹起來。」
凌武一聽臉色就變了，「信送晚了，我的過錯。」
他說著便要跪地請罪，戚飛燕伸手將他扶起來。
「盛京離金陵遠著呢，你們快馬加鞭地趕過來，已經很不容易。」
家書上沒寫太多，除了說蕭琅去了金陵，哥哥還特意囑咐別和謝家走得太近。
看來哥哥回京遇刺一事，確實和謝家有關。
「哥哥身體如何？」
戚飛燕看著哥哥的字跡，那份思念的心就擋不住了，眼眸里都洇出一層水光。
凌武不瞞戚飛燕，道：「腿疾還是隱隱發作，一到夜裡就疼的厲害。只是主子忍疼忍慣了，便是夜裡疼得睡不著，也不肯說。」
戚飛燕聽著這句「忍疼忍慣了」，心口一陣絞痛。
一股熱意差點從眼眶中湧出來。
「快了。」
戚飛燕像是在和凌武說，也像是在和自己說：
「拿到還魂草，回京後我什麼都不干，先治哥哥的腿疾！」
她重生回來，心底壓著一層又一層的事，每一件每一樁都在她心裏面鋪著厚厚的沙子。
她和戚家人，和蕭琅虛與委蛇，就是因為比起他們，哥哥和戚家軍對她來說更重要！
至於和那些人的帳，早晚都會有徹底清算的一天。
*
武家鏢局總部設在金陵。
郊外的客棧不過是提供消息往來，一間小小的分部。
戚飛燕掏出令牌，報上姓名，便有人親自引著他們進去，鏢局裡彎彎繞繞，每過一個院子就會換人領他們入內。
好不容易停住腳，進了內堂，一個長相英氣、氣質颯爽的婦人豁然起身，「飛燕！」
這一聲吼，嘹亮入耳。
戚飛燕一聲「琳姨」還沒喚出口，就被抱了個滿懷。
熱情似火啊……
她一抬頭，卻又看到了另一張熟悉的面孔，整個人都怔了下，「小七？」
這小子怎麼會在這？
戚飛燕一開口，輪到武琳愣住，詫異道：「你們認識？」
小七微微抿了下唇，戚飛燕道：「我徒弟。」
武琳瞪大眼睛，「你什麼時候收的徒？」
戚飛燕乾笑兩聲，「剛，剛。」
小七被戚飛燕微厲的目光看得心口直跳，不自覺低下了頭。
武琳和戚飛燕也是多年未見了，曾經個頭兒還不到她胸的小丫頭如今都長得比她高了，武琳一臉驕傲。
看著戚飛燕頗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
兩個人寒暄幾句，便開始談正事。
武琳：「收到你的消息，我就派人將金陵城內的秦樓楚館都查了一番，小七的動作最快，查到人在芙蓉苑。」
芙蓉苑戚飛燕聽說過，是金陵達官貴人們專門豢養小倌的場所。
蕭琅將薛綰綰送到芙蓉苑，就是為了掩人耳目，誰能想到他會將一個女孩子送進小倌所呢？
戚飛燕看向小七，「你親眼看到她了？」
小七對上戚飛燕的眸，辨不出裡頭的情緒，只坐直身子點頭，「親眼所見。」
「好。」
戚飛燕不廢話，對手下人吩咐道：「把芙蓉苑包住，這次咱們得搶先一步，把薛綰綰救出來。」
「是！」
前往芙蓉苑的路上，戚飛燕將小七叫到了馬車上，靜靜看他半晌。
小七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到底還是小孩，有些羞惱地抬頭。
「師父，你不信我嗎？」
戚飛燕勾唇，「不信你，就不會二話不說帶著人去芙蓉苑救人了。」
小七：「那你為何這麼看著我？」
「怎麼？」戚飛燕往後一靠，「長得好看，還不讓人看了？」
「……」小七臉刷的一紅，臉頰都氣得鼓了起來。
戚飛燕輕笑一聲，「好了，不逗你了。說說吧，你是怎麼找到芙蓉苑的？」
談起正事，小七就端肅了臉色。
「我之前說了，乞討填不飽肚子，我們還幫人打探消息。
之前和我們一樣在街頭流浪的小孩，有的扛不住餓自個兒進了芙蓉苑，這個消息就是從他那打探到的。
為了萬無一失，我偷偷潛進去瞧了一眼。
那女孩和薛大夫描述的一樣，她被關在柴房裡，還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確實妖氣十足，定是薛綰綰無疑。
戚飛燕蹙起眉，「你就一個人這麼進去了？不怕？」
「前怕狼後怕虎，還怎麼做事。」
小七口吻清淡，透著一股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成熟。
戚飛燕深深地看著他，「為什麼要冒這個險？我已經收了你，就算這件事你不出手，也不會影響什麼。」
小七黑沉的眸與她對視。
「我不想被你丟下，我想證明自己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