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道士

  第175章 道士

  從京城到通州也不過才四五十里路,乘船順流之下就更快捷了。👍☺ ❻❾𝕤ĤuЖ.𝓒Øм 🌷★

  辰時剛過,趙崢三人乘坐的大蓬船就在涿州碼頭靠了岸。

  不過還沒等下船,他們就先接受了按察司番子的盤查。

  估摸著是這一路上的尾隨,已經引起了對方的警惕,即便出示了公派查案的文書,那帶隊的百戶依舊不依不饒——無奈,姚衙內只亮出了自己和趙崢的身份。

  聽說是順天府尹的公子當面,那百戶登時變了臉色,再等聽說內中還有前幾日,幫忙主持按察使大人嫡孫抓周的常山趙崢,那張臉更是綻放的秋菊仿佛。

  賠不是的話連說了十幾句還不放心,若非公務在身,他恨不能當場擺一桌酒宴賠罪。

  即便是公務在身,等趙崢等人就近安頓好,他還是抽空送了四色點心,又順帶交了三日的房錢。

  「這倒是個會做人的。」

  馬應祥扒拉著點心評價道。

  「主要還是趙兄的名頭好使。」

  姚儀有些惆悵道:「不像我,還得拿家父出來招搖撞騙。」

  「那總好過我一報身份,人家就問你為什么姓馬不姓秦!」

  「行了,別逗嘴了。」

  趙崢歸置好房間,便招呼二人道:「既然出示了公文,這帽妖案怎麼都要去問一問,哪怕查不出什麼來,也要做個樣子出來。」

  姚儀和馬應祥都沒有異議,反正那鬼市一聽就知道是晚上才會出現的東西,白天去查帽妖案,絲毫不耽誤他們晚上去看熱鬧。

  留下葛二丹看行李,三人先去州衙驗明正身,然後請巡檢所委派了一個熟悉道路的巡丁做嚮導。

  四個人騎著驢一路朝東北方趕,因途中還坐了次渡船,直到臨近傍晚時分,這才趕到了案卷里最早提到的東劉莊。

  與其說是村落,其實更像是一座簡易的大塢堡,村口柵欄門旁還立著哨塔。

  這也是這年頭村鎮的常態,畢竟外面總不免冒出些什麼魑魅魍魎之類的東西,若沒有什麼屏障保護,總覺得心下難安。

  但你要說老百姓過的有多提心弔膽,那倒也未必,因為這年頭成規模的盜匪幾乎絕跡,再加上天地異變帶來的大豐產,莊戶人家的日子其實還算富庶安定。

  遠遠見到了三個旗官朝這邊來,那哨塔上就有人大聲喝問:「來人可是縣裡催稅的老爺?」

  不等趙崢等人回答,他又衝著村里嚷道:「快去請老廟祝來,就說收稅的來了!」

  秋賦按規矩從九月開始徵收,如今正是催繳賦稅的高峰期,倒也不怪他鬧誤會。

  姚儀和馬應祥顯然沒經歷過這個,一時都有些愣怔,那引路巡丁則是急忙揚聲道:「不是催稅的、不是催稅的,老爺們是順天府巡察司的上差,奉命來查去年的帽妖案!」

  說話間離得近了,那放哨的民兵認出引路的巡丁,於是又扒著欄杆連聲追問:「這收稅的到底什麼時候來?聽說最近西邊冒出個什麼鬼市來,這封鬼槐再不換,萬一惹到什麼髒東西……」

  如今的稅吏,大概是歷朝歷代最受歡迎的一批人了。

  除了封鬼槐的緣故之外,也是因為下面的官吏不敢隨意催逼加派——怨鬼索命可不是開玩笑的,真要是逼的人家過不下去,選在七月十五當晚集體自掛東南枝,就算是通玄境的千戶也夠喝一壺的。

  趙崢等人在巡丁嚮導的引領下進了東劉村,然後就先去村子中央見了本地廟祝。

  那廟祝估摸著得有七十往上了,鬚髮皆白身形佝僂,三人趕到的時候,正靠在牆根底下曬著太陽剝蒜,見來了錦衣衛他也不起身,只翻著眼睛問了句:「收稅的?」

  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後,老廟祝就興趣全無的低下頭,一邊剝蒜一邊嘟囔:「這特娘怎麼一年比一年磨嘰。」

  「老爺子。」

  那巡丁賠笑介紹道:「這三位是順天府來的上差,想問一下去年的帽妖案。」

  「天上的東西我頭子哪能看的清,你們問別人去。」

  老廟祝頭也不抬的回了句,對什麼順天府上差完全不感冒。

  馬應祥見狀就有些著惱,想上前和這老頭『理論理論』,虧得趙崢手疾眼快一把薅住,小聲提醒道:「伱惹他幹嘛,這歲數的老廟祝,怕是當地巡檢所的百戶來了,也得提著三分小心。」

  村裡的廟祝是越老越豪橫,雖然和蜜蜂一樣只要出手就會丟掉性命,但每年都不乏有老廟祝一怒之下,血流漂杵的傳聞——這招請神上身七十年的功力,你擋得住嗎?!

  也幸虧廟祝要受到村人總體願力的拘束,若是被大多數人的厭惡排斥,這廟祝就當不下去了,否則還不知要冒出多少無人能治的村霸來。

  「來不了嘍~」

  那老廟祝耳朵還挺好使,聽到趙崢提起本地巡檢百戶,立刻搖頭道:「聽說腦袋都被砍下來,擺在鬼市的肉檔上發賣呢。」

  好在這時村里其它頭面人物也陸續趕到,聽說是京城來的上差,態度倒還算恭敬,問明來意之後,就引著趙崢三人在村里尋找相關人士問話。

  別說,這一問之下還真問出不少新鮮東西。

  只是經過分析篩查之後,趙崢發現這些新冒出來的東西,基本都是這一年來村民互相討論時,添油加醋的胡亂臆測而已,非但無助於案情,反倒起了干擾的效果。

  直到問起那哨塔上站崗的民兵,這才得了些不一樣的消息:「去年官府查完之後,沒多久又有個怪人跑來問東問西的——當時俺去城裡辦事,半路上遇見他,他先是遠遠的問了俺幾句,俺讓他離近些問,他卻搖頭不肯。

  雖然是大白天的,可俺也怕是遇到了髒東西,當時就想著趕緊走人,誰知那人丟了十幾枚吉錢給俺,俺又想,別的有可能是髒東西變的,這吉錢總不會沾染邪祟,就把知道的事情都跟他說了。

  後來他又央俺在村里打聽消息——每次都是在村外碰頭,遠遠的賣消息給他,前後一共賣了三回,最後一次是去年十月底的事。」

  說到這裡,那民兵有些不安的叮囑:「俺瞧你們都是京城來的上差,才跟你們實話實說,你們可千萬別傳出去,不然讓村里知道俺往外賣消息,俺這差事可就丟了。」

  「這你大可放心,我們一定守口如瓶。」

  趙崢先做出了保證,然後又問:「那人生的什麼模樣,穿的什麼衣服,身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沒有?」

  「那人身量不高,留著好長好長的鬍子,但臉上看著沒啥皺紋,穿的衣服是紫色的,還有些黃不溜丟的紋紋——對了,他那帽子怪怪的,頂著個金燦燦的花球球。」

  趙崢又追問了一些細節,直到再也問不出什麼來,這才與那民兵分開。

  然後馬應祥第一個發言:「這聽起來好像是個道士啊。」

  姚儀緊跟著道:「還是個身份不低的高功。」

  因為僧道早在百年前靈氣南侵時,就已經徹底遁入山林了,所以民間百姓認不出鶴氅、道冠也並不奇怪。

  馬應祥又狐疑道:「為什麼有道士來打聽帽妖案,這事莫非和道教有關?」

  「不好說。」

  趙崢微微搖頭,道:「再問問再查查吧,看附近其它村子裡,還有沒有別人見過那道士。」

  其實這時候他已經有些騎虎難下了,原是想不顯山不露水的查一查,誰知道突然又冒出個道士來。

  若是那道士沒能查出來倒罷,若是已經查出來什麼,而且和自己腦中的記憶有關,那自己這回來通州豈不是作繭自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