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對待春節的態度很是不一般,比如明明每年一月一號新的一年都開始了,可大家覺得這個不算數。
不光一般的普通老百姓沒覺的它不是新年伊始,就連單位上其實也一樣,看著一年的工作的總結,未來一年的工作計劃,可大家都不怎麼當回事,都在踅摸著怎麼過年。
只有等過了春節,大家才心滿意足的覺得:嗯,終於新的一年來臨了。
往年,當正式進入新春過後的上班節奏,一般都是醫院內關係好一點的私下一起聚個餐,然後大方一點的科室主任也會召集著大家一起吃個開工宴。
可今年不同,大家眼巴巴的不敢去了,眼瞅著大過節的醫院兩位中層就在醫院裡面被鐵銬子帶走了,誰不怕!
然後,歐陽主持全院會議,在會議上面疾聲厲色的警告大家,勿伸手,伸手必抓。
其實,一般的醫生更本不擔心,他們想伸手都沒機會。
但,心態和工作態度上,歐陽要給大家來一次升華。
歐陽開大會,張凡開小會。
骨科的許仙,王亞男,周成福他們,一個一個被叫進了辦公室。
「聽說你和器械商關係不錯啊,晚上凌晨2點,你讓人家去給你買牙膏?」
張凡面無表情的他們給每一個進來的人都是這麼一個開頭。
因為他聽到有骨科醫生和器械商關係格外的好,他不想自己看重的這些醫生出現這種情況,但又不知道到底是誰。
所以,一個一個的試,「冤枉啊,張院,我就沒這樣過,您可得查清楚啊。」許仙一下就著急了。
張凡一看,心裡就安心了,小伙子著急的臉都嗆紅了。
「行了,我知道了。和那朵關係進展的怎麼樣。」
「額!」許仙都反應不過來了,「還就那樣。」
「要加油啊,最近收拾一下行裝。我們要出去一趟。」
「去哪?張院,出國?去斯坦?」
張凡帶著幾個醫生帶著幾個護士從斯坦國真金白銀的背了一大包回國,這事情讓茶素醫院的上上下下無不羨慕到流口水。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張凡對於許仙這種,一點都不反感,只要你不偷雞摸狗,靠技術吃飯,張凡鼎力支持。
但,這次估計許仙他們要失望了。
「差不多吧,先去收拾好行裝。」張凡故意沒說清楚,許仙也忽略了差不多,小伙子估計已經開始做夢了:有錢了到底是先裝修房子呢,還是先買車?
「你少污衊我!」王亞男白眼仁一翻,張凡就知道,不是這位。
「行了,我知道了,去吧,收拾收拾行裝,給你媽媽說一聲,我們要出去一趟。」
「飛刀?」
「嗯,也算飛刀。」張凡坐在老闆椅上,點了點頭。
「能不能不去啊,你答應讓我去進修的!年都過完了!」王亞男不樂意的拿著張凡桌子上的筆筒當玩具,翻過來倒過去的玩。
這就是有錢和沒錢的區別,其他人眼巴巴的等著張凡帶出去撈點,可王亞男卻想著去進修。
「行了,趕緊上班去,這次回來就安排你去進修。」
「真的?」
「去不去?」
「好,好,好,張院,您最帥了,真的,全是真話!滿茶素再沒比您還帥的!嘻嘻。」
王亞男高興的甩著小伙頭走了。
「張院,不是我,是……」周成福進來以後,一聽,就底下了腦袋。
「怎麼?」張凡一看,心裡就起火了,他以為是周成福。
「我,我,我……」
「說吧,這裡不說,出去就該換地方說了。」張凡壓了壓心裡的煩躁。
「不是我,是骨三科的副主任!這事在骨三科都傳開了。」
「真的?」
「真的!張院,我已經是吃過虧的人了,管不了別人,可我管的了我自己,寧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我是深有體會的。」周成福看著張凡,這個時候反而臉色坦然了。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行,回去趕緊上班,然後收拾收拾行李,我們要出去幾天。」
「好的,張院,哪我上班去了。」
骨科是耗材大科,也是醫保重點超標科室,當然了,也是出問題最多的科室。
這些自己看重的醫生都沒有問題,張凡還是欣慰的,接下來就是教育了。
說實話,醫療系統的廉潔教育是缺失的,特別是隨著醫療的發展,很大一部分人盯的全是錢。
也是沒有辦法的,主席台上的人,嘴裡喊著要乾淨,可周一戴著勞力士,周二戴著江詩丹頓,你讓下面的人怎麼想。
而茶素醫院,隨著歐陽當家做主後,風氣雖然明顯有所變化,但還不夠。
聯繫了政府後,政府親自排出了一輛考斯特拉著這幫準備發財的醫生們出發了。
「乖乖,檔次不低啊,以前全是大客車,這次,你看看,考斯特,待遇不低啊。還是張院有面啊!」
汽車裡,薛飛興奮的給周圍的人白呼。
從開始到出發,歐陽,張凡他們都沒有透露這一次的行程。
聽著大家興奮的討論著,在前排的張凡和任麗相視一笑。
好像是在說:「先高興高興吧,等會有讓他們哭的時候。」
汽車朝西而行,眼看就是朝著國境線上去的,眾人更是安耐不住了。
茶素有這麼一個縣,常年掛名貧困縣。估計從有著說法開始,年年都摘不掉這個大帽子。
上級想法設法的想把帽子摘了,可,沒辦法,摘不掉。
看看這個地方的地理位置,就已經讓一般人望而生畏了。
天山的幾大高峰圍繞當中,在它們的腹地形成了一個凹地,長寬不過十幾公里,說它是盆地吧,比洗澡盆大不了多少。
可說它不是盆地吧,但這裡的氣候卻不同於茶素地區。
這裡一面擋著印度洋的暖濕氣流,又把北方吹來的寒流擋在了門外,所以當茶素春節剛過,人們還穿著羽絨服的時候,這邊已經是桃花漫山野了。
當汽車繞著天山上上下下的時候,薛飛他們明白過來了,這就不是開往斯坦的車!
「呵呵,張院,去哪,現在給透露一點吧。」薛飛二皮臉,靠在張凡身邊討好的問道。
「到了不就知道了嗎,著急什麼。」張凡閉上眼睛裝假寐,不理這傢伙。
薛飛看張凡不說,撇了撇嘴,回到了座位上。
「老大說去哪了嗎?」不光許仙,比如普外的馬逸辰,腦外的薛曉橋全都圍了過來。
「嘿,估計是上山下鄉勞動改造,發財夢都趕緊別做了,估計又是去義診。」薛飛了無生趣的說道。
就在大家討論的時候,王亞男喊了一聲,「天啊,太漂亮了,大家快看啊。」
然後眾人望向了窗外。汽車先是爬坡,這邊的路一邊是山峰,一邊是懸崖,而且路還很窄,大客車根本就過不去,所以歐陽去政府借了考斯特。
爬坡的時候,一眼望去,全是雪,厚厚的雪山,看不到一點點其他顏色,陽光照在雪山上,發出奪目的光暈。
圍著山,爬了不知道幾個小時,到了山的半中腰,然後,開始超下跑。
積雪,寒冰的道路上,司機是全神貫注。
當繞著山跑進谷底的時候,人們的眼前豁然一亮。
之見遠處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微翠的竹子讓看了不知道多少個小時白雪的眾人心裡一片的春意。
再往遠處看,之見向陽的山坡上,漫山漫山開著粉色的桃花,遠遠望去,就如同是粉紅的火焰一樣,在漫山的山坡上隨風舞動。
看著都讓在一群山中打轉半天的人心裡豁然一亮。
「山那邊,全是野桃樹,這地方就是路不好走,不然估計滿邊疆的人都能跑到這地方來看桃花。」
下了坡的司機也敢說話了,他對著張凡客氣的解釋著,雖然張凡不是小車班的領導,但能從政府借出這種車的人也是能量很大的。
「哦!」張凡看著眼前的景色,輕輕的點著頭。「師傅,還有多遠了?」張凡也客氣的問著。
「快了,還有四個多小時估計就能到縣城。」
「哦!」
下了山的路也不是很平坦,因為是天山的腹地,河流特別多的,時不時的就冒出一條說是溪水,卻也不小的河水。
真的是爬山涉水啊。
再往前走了沒多久,直接就是一個大山延伸出來的像是觸角一樣的大大的石洞。
穿過石洞,剛剛是王亞男驚叫了一聲,這次輪到其他人驚叫了。
就連張凡都被眼前的景色給震撼了。汽車一出山洞,乖乖,只見一條碩大的瀑布掛在他們的面前。
下落而蹦起的水珠,就如撒落的珍珠一樣,歡快的跳動著。
汽車從瀑布下穿行,真的就如同坐著潛艇在水裡一樣,四周全是水,噼里啪啦打在車窗上,震撼人心的同時也讓家的心懸了起來。
「不會翻了車吧!」
大家不約而同的抓緊了身邊的扶手。
「這個瀑布是季節性的,要是再早一點來,就看不到了。可要是再晚一點來,咱們就要看天氣才能走了。遇上大雨天氣,就得吃喝在車裡好幾天。」司機解釋著。
「沒有其他路嗎?」張凡納悶的問道。
「哎,就這一條路,當年修建的時候死了不少人。
而且,這邊夏季雨量特別多,泥石流都是家常便飯。
這邊的公路在夏天時不時的就被沖斷,沒法前行。」
司機給張凡解釋著。
張凡看著眼前的公路,說實話,心裡也是相當的震撼。
當初歐陽說找個窮一點的縣,張凡還沒往心裡去,當時自己心裡還很傲嬌:「茶素周邊,還有我沒去過的縣城嗎?」
這一次,他還真的不能再這樣說了,這個縣,他還真的沒來過。
「政府怎麼沒想著搬遷移民呢。」
「咱們過來這邊難,可斯坦那邊過來就簡單了。這邊算是一個隘口了。
以前關係不好的時候,這邊的重要性就呈現出來了,只要對方一不對勁,咱們從這邊直接就能打過去。
現在雖然關係好了,但總的有人看守不是,不然時間一長,他們的牧民就悄悄的過來了。」
說話間。
公路幾乎都是穿山而過,蜿蜿蜒蜒,大山峰下延伸出來的小石頭山,看起來好似沒天山那麼雄壯,但是在人類面前,人家還是雄偉的。
搖搖晃晃的汽車終於到了縣城。說是縣城,真的,還沒茶素周邊的鄉鎮大。
就一條街,街道上沒有幾個人,連紅綠燈都省了,全縣不多的樓房就是政府大樓和學校,還有一個賓館,其餘全是矮小而破舊的房屋。
街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只有三四個黃狗亮著肚子露著X頭曬太陽,還有幾個公雞帶著一群母雞在路邊刨食。
汽車在縣城停都沒有停,直接穿城也能說是穿街而過。
雖然是縣城,但這裡其實都是在山坡上建起來的,五層樓的政府,放在茶素高度估計有七八層,像死了布達拉宮。
隨著汽車穿出縣城,沒多久就到了一個村莊,眼前的一幕直接就好像時光穿越一樣回到幾十年前。
公路兩邊還有點人家,土牆上用白色塗料粉刷著一顆顆的宣傳大字。
「不喝涼水,不玩狗。」XX縣委宣傳部!
「山上放火,等於犯罪。」
「少生孩子,多種樹。」
汽車進了村子,乖乖,原本沒人的村莊,忽然一下,如同幼兒園放學了一樣,呼啦啦的跑出一群孩子。
大的拉著小的,小的哭喊著追著前面追汽車的大孩子。
一邊跑,一邊吱哩哇啦喊,興奮的臉蛋上掛著讓人心疼的笑臉。
汽車靠邊停車,醫生們下車,原本追逐汽車的孩子們卻停下了腳步,遠遠的望著,羞澀和膽怯中夾雜著一股股的好奇。
一些還是穿著開襠褲的小孩子,嘴裡含著指頭,露著……好奇的望著這群陌生的人。
縣政府的人早早就來到了村子裡。
「歡迎,歡迎啊,歡迎市裡的領導啊。我們岙山鎮的老老少少翹首以待啊。」
一個穿著夾克像是領導的人,操著一口不標準的普通話,帶著一群幹部擁了上來。
「我們不是領導,我們是醫生,市醫院的醫生。」張凡握著對方的手,客氣的解釋道。
「怎麼不是領導,從市里來的都是領導,辛苦了,辛苦了。咱們先去鎮政府裡面休息休息。請,請,大家請。」
客氣而熱情的一行人把張凡他們請進了政府大院。
真的,比沒什麼煙火的廟宇好不到哪裡去,破舊的建築上還能看出當年的氣息來。
大院子的門上,掛著一個褪色的五角星,生鏽的鐵門一邊已經沒了支撐,歪斜的像是要倒下一樣。
門口一個像是看門的大爺,笑容滿面的抓著身下的大黑狗。
「天啊,這是哪裡啊,政府看門現在還用大狗?」
薛飛雖然也是農村出生,可也沒見過如此情景啊。
「呵呵,不是看人的,大狗是防著山上的野物下來傷人!」
大爺走風漏氣的豁牙裂開嘴笑著解釋著。
到了會議室,還是以前那種木頭的板凳,會議室的角落裡還有剛剛點燃的爐子,一房子的煙火味道。
桌子上鋪著一個毛都快被磨乾淨的深綠色軍用毛毯。
「大家喝點水,咱這邊其他不好,可這個水,真的,比城市裡面的礦泉水可好喝多了,都不用放糖,喝在嘴裡甜甜的。」
說著話,一排排的掉了瓷的搪瓷杯被拿了上來,鎮裡的幹事,笑著給大家倒茶。
「我是縣裡的腸胃,這次接到上級的文件,說市里醫生要來義診,真的,我們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啊,終於把你們盼來了。」
「呵呵,我們應該早點來。」張凡尷尬的說著。
「現在也不晚。灶上的肉還沒熟,哈哈,趁這點時間,讓我們這邊的李醫生給大家介紹介紹情況。」
說著話,縣裡的領導就把一位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醫生的人給拉了出來。
怎麼說呢,醫生給大家的映像,最起碼要穿著整齊乾淨吧。
可這位醫生呢,頭髮油膩,臉蛋上明顯的高原紅如同摸了一層牛油一樣,明晃晃的。
而且,身上穿著皮褂子,腳下蹬著翻毛的手工過膝長靴,說他是醫生,還不如說他是牛仔合適。
「護士長,他的無菌能過關嗎?」王亞男小聲的對手術室的護士長問道。
張凡轉頭瞅了一眼,護士長也不敢說話了。
「呵呵,上級醫院的老師們來了,我心裡高興,我給大家說說我們這邊的情況。」
李醫生一臉激動的望著面前這些傳說中的市里大醫生們,激動的雙手微顫著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