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沒心思糊弄你

  開腹探查,很多普外的手術,檢查的時候不明確,打開肚子,很多就能明確了。

  比如到底是闌尾出了問題,還是其他腸道的問題,打開肚子,親眼一看,什麼事情都明白了。

  畢竟腹腔內部的氣體,液體,如同巨蟒盤繞的腸道,層層疊疊,都能影響檢查結果。

  可腦外不一樣,這個玩意,比如右側最下方壞死變性了,病發後,往往表現出來的體徵並不是右側最下方的體徵。

  就如明明是丘腦束的壞死了,可體徵卻是患者胡言亂語,如同大神附體了一般。

  一會說自己是孫大聖,一會非要抓著自己的老公說他是海龍王,非要讓他拿出藏起來的金箍棒!

  又比如一些患者,明明靜如處子,坐在那裡溫文爾雅,氣質是那麼的優雅,端起茶杯,直接就能稱之為紳士。

  可一旦發病,直接動如脫兔。大腦是個很賊很賊的器官,平日裡,三米高的牆,普通人給個板凳都未必能上的去。

  可是在危險時刻,狗攆屁股張嘴要咬的時候,兩百斤的大胖子,噌的一下,竄上了上去,讓他在平常的環境下,再來一次,他打死都上不去。

  就是因為大腦的雞賊,這玩意也懶的很,輕易不會調動所有的器官去配合,躺著當大爺不好嗎。

  而腦部疾病以後,大腦控制不了身體了,全身的儲備,有些時候就會迸發出來。

  一個姑娘,犯了病,三個大漢未必能按的住。

  醫生沒有辦法確定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只能結合檢查和自己的肉眼去判定,所以儀器越先進對於診斷絕對是有利的一面。

  氣喘吁吁的管床醫生拿著檢查結果來到了手術間,看著自己的老師,郭醫生盯著他的眼光就如同狼看羊一樣,像是要扒了皮把他吞噬了一樣。

  小伙子心裡哇涼哇涼的,「這傢伙,又要給老子撒氣了,老子TN的也不伺候,等會出去就申請換組!」

  已經開始打算跳槽換組了!既然不怕了,既然豁出去了,他也不管不顧的站在手術間裡,開始觀摩手術。

  手術開始,開顱。這個開顱手術,正兒八經的來解釋,相當的枯燥,別說不是醫生了,就算是醫生,聽著拗口的名詞,突破天際的定位,頭都大了。

  額葉、顳葉、松果體,硬內,硬外,蛛網膜,一動二嗅三視聽,一個個名詞幾乎都是老外弄的,然後翻譯成漢語後,直接就是讓小舌頭來巴啦啦的。

  這些還都是最最簡單的一些醫學名詞和順口溜,腦外的醫生不光要弄清楚大腦裡面被別人強行命名的組織。

  還要把大腦外的肌肉和層面要搞清楚。

  簡單一點,比如說鎖骨附近疼痛,排出器官變異後,導致這地方疼痛的是哪個神經?哦,鎖骨附近是頸五發出來的神經管理的。

  雀兒附近疼呢?哦,原來是第一腰椎發出來的神經,所以老話說的好,腰酸雞兒不中用是有道理!

  而腦外的手術呢,也相當的殘忍,這玩意和普外正好相反。

  普外未進腹之前,醫生們如同一個個華國貴族在裝逼吃西餐一樣。

  先把肚皮洗的乾乾淨淨,不光洗乾淨了,還要抹點黃油(碘伏、酒精),弄好刀叉,感覺相當的高大上。

  一旦進入了腹部後,本性就彰顯的一清二楚,拿著刀叉就奔著肥腸盲腸和闌尾去了,而且味道還要濃厚,不然都顯示不出來人家的嗜好。

  可腦外就不一樣了,腦外手術,入顱之前就是和暴發戶一樣。

  先把腦袋剃的冒青光,不管你是青絲三千,還是板寸桃心,都給你剃了。

  然後拿個鐵架子給你固定起來。這玩意是怎麼樣的,看過一些噁心視頻的估計知道,就是暴發戶吃猴腦,一模一樣。

  如同蓋樓的鐵架子,先把腦袋固定的死死的,怎麼固定呢?

  其實就是一個固定托,就是固定大腦的,這玩意其實就是三個托手,然後每個托手上有一個短釘子,旋轉螺帽直接釘在頭骨上起固定作用的。

  等於就是三個釘子把腦袋釘在了十字架上。

  然後在要開洞的地方用龍膽紫畫一個圈。

  緊接著,錘子,氣鑽,骨鑿,骨刀,就如骨科木匠們一樣,粗暴的開始了。

  先用刀子把頭皮給你掀開,連毛帶皮撥的那叫一個乾淨,就如退了毛的豬頭一樣,白骨森森。

  然後,氣鑽在顱骨上開眼,吱吱吱!吱吱吱!在畫圈的邊緣,沿著線路開始鑽眼。

  可以做成圓形的,也可以做成扇形的,還能做成桃心的,真的就如某些人的髮型一樣。

  骨粉滿天飛!骨質內的脂肪血液一時間揮發出來,一股子燎毛烤肉的騷腥味。

  有些時候,打顱骨的時候,不知道是醫生的技術不好,還是顱骨長得如同是午餐肉的蓋子一樣,質量不過關。

  眼子打開就如同做了一個拉環,結果好不容易做的拉壞給拉豁了!蓋子沒撬開拉環斷了!

  那只能上更粗暴的,咬骨鉗上場。

  這玩意,對付顱骨就如同指甲刀剪指甲一樣,一點一點的把骨頭全給咬下來後,裡面的腦仁才顯露出來了。

  正常的大腦怎麼說呢,其實就如同一個肥肉丸子,真的就如同一大坨帶著血絲的肥肉丸子,在文火鍋里慢慢的滾動。

  這玩意在顱骨內,慢慢的像是抽動,又像是在一下一下的收縮一樣,相死了哪種外星電影中的外星母巢。

  打開顱腦,正常大腦好像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一樣,會害羞,見到陌生男人會害羞,運動減緩,就像是要藏起來一樣。

  而這種吸(a)毒導致變異的大腦,哪就如同二哈放出了門一樣,拉都拉不住,打開顱骨,看到大腦的時候。

  這玩意,蠕動的不光亢奮,還好似一突一突的,就像是爆炸小丸子一樣,不停的叫囂:來啊,來啊,看老子不打你。

  真的就是一塊肥膩的大飛肉裡面好像有無數的寄生蟲在蠕動一樣。

  張凡帶著薛曉橋,進顱進的相當利索,畢竟張凡好歹也是骨科醫生出身,做這種骨頭開窗,哪做的是乾乾淨淨,相當的輕鬆。

  老李打醬油般的在一邊用吸引器吸著電鑽冒起的青煙。

  老郭還沒從羞惱中調節過來,一會看著護士長咬牙,一會看著自己的下級醫生切齒。

  估計幻想自己當了院長,把護士長怎麼怎麼了,自己當了主任,把這個醫生怎麼怎麼了一樣,還陷在無盡的滋味中呢。

  打定心思要換組的年輕醫生看的是一眼不眨。其他事情他不知道,但,他能確定的一點就是:能開一個省會首府三甲醫院飛刀的醫生,手底下肯定有功夫。

  「轉動固定托!」進入顱腦後,張凡看著蠕動的大腦,輕輕的對巡迴護士說了一句。

  巡迴護士小心的轉動著角度。

  「好!張院,這個角度怎麼樣。」薛曉橋在側面不停的指揮著巡迴護士固定。

  「可以!」張凡看了看後,點了點頭。

  「調節無影燈!」定好位置後,薛曉橋忙著有吩咐護士弄燈。

  一切準備好以後,這個時候就算是進顱了,原本粗暴的器械這個時候全都下了場。

  到了這一步,才是腦外醫生優雅精細精準的一面出來了。

  器械,比如吸引器,常規的吸引器,其實就是一個大吸管,就如喝珍珠奶茶的粗吸管一樣。

  你把嘴搭在吸管另一頭,猛的一吸,腹腔裡面什麼糞渣子、淤血塊啊,都能吸出去。有時候不注意,還能把腸壁也吸進去。

  而腦外的吸引器就不行了,不是直溜溜的,而是一個像巴西禁菸GG上嚇唬男人的那個圖片一樣。

  吸引器是垂下來的,成直角的,而且吸口相當的細,普外的如果是喝珍珠奶茶的吸管,那麼腦外的吸引器,就是喝太太口服液的吸管。

  所有的器械,鑷子、鉗子的寬窄單位都是mm級別的,相當的精細,而且這些器械別看著細窄,但硬度是不可想像的,估計腦外的這些設備用料比其他普通器械製造難度更高。

  提著長達十幾齣cm的Rhoton槍,張凡就開始準備對病灶下手了。

  這玩意,就像是一個長長的針頭一樣,長而細,0.5mm的針頭上面還有十字形的鋸齒,這是為了防止過細的針頭產生對器官的切割應力。

  「電流刺激,催醒患者!」準備好以後,張凡開始對麻醉醫生下出命令。

  「好,張院,馬上催醒!」麻醉醫生立馬打開貼在患者身上的電極的開關。

  腦外手術,奇葩就奇葩在這裡。往往很多要切除的器官,到底是不是患者的大腦功能區域呢?

  有時候還真不好說,怎麼辦呢,只能在半麻醉的情況下,一點一點的試了。

  6mA的電流走過患者的身體,這個姑娘,一陣子的抽搐,竟然沒醒。

  「額!」麻醉醫生尷尬了,這個電流在普通人身上,絕對能讓普通人眼睛睜的大大的,可這姑娘就是抽動了自己的臀部!

  「額!」張凡也尷尬了,針都準備好了,結果人沒醒來。

  「加大電流?」張凡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以前的時候,麻醉醫生其實大多數都是外科醫生來兼職的,後來隨著學科越來越精細化,比如顱腦的手術,不是專業的麻醉醫生,用藥絕對弄不下來。

  所以,常規的麻醉張凡沒什麼問題,這種高級別的麻醉,張凡就有點拿不準了。

  「張院,不行,電流再加大的話,會引起心律異常的!」

  麻醉醫生尷尬的說了一句,他好歹也是博士畢業,這種患者他真的沒見過。

  「哪就來短效巴比妥鹽酸刺激!」沒辦法了,只能用藥了。

  藥物相對電流來說,這玩意有個衰竭期和抗藥性,沒電流穩定。

  所以常規的手術一般都是選擇電流刺激,而不用藥物刺激,這也是沒了辦法了。

  一點點的藥物滴入這個姑娘的病灶中,姑娘的刺激的越來厲害,然後在抽動沖清醒了過來。

  「開始!」張凡一看患者睜開了眼睛,趕忙的說道,然後又對薛曉橋說了一句:「開始對話!」

  切除大腦病灶手術就是這麼麻煩。有些時候,醫生其實在一邊確定一邊試探中切割的。

  對話,要幹什麼呢。

  首先判定,她能不能說話,第二,判定她是否思維清楚,三是否能活動。

  比如,你叫什麼名字啊,對方回答正確,這說明,刺激的區域不關乎思維和語言,如果問對方,你叫什麼名字啊,她說:我吃的熱乾麵。

  那麼壞了,這地方就不能切了,一切就給切成傻子了!

  還有,比如說,來給我動動眼睛,動動手指頭,結果人家睜著大眼睛說動了半天了。

  張凡一邊刺激,一邊讓薛曉橋對話,「你叫什麼名字啊!」

  「給我一口!快,給我一口!」

  「額!」薛曉橋無奈的看了看張凡。

  張凡瞅了一眼薛曉橋,意思很明顯,快給老子想辦法問。

  這種病號,真的難!

  薛曉橋自己轉了轉眼珠子,如同一休哥一樣,亮了!

  「行,給你吸一口,不光給你吸一口,我還給你點杜冷丁,看到了沒有,這個針管裡面就是杜冷丁,還有艾司唑侖想吃嗎,你乖乖的,我問什麼你說什麼,我就給你吃!」

  「好,好,好!」骨釘盯著顱腦,動彈不得的姑娘,口水直接嘩啦啦的流啊,真的,扯著絲的往下流。就如患了感冒的清鼻涕一樣,拉著絲的流,扯都扯不斷。

  張凡和薛曉橋相互看了一眼,張凡眨巴眨巴了眼睛,意思就是:問點常規的,你這種問法,讓人家省中心醫院的醫生怎麼寫病歷?

  難道寫:專家用毒(a)品誘惑患者?

  「你叫什麼名字?」

  「xxx」

  「你有男朋友嗎?」

  張凡立馬瞪了薛曉橋一眼。

  這種私密性的問題,其實也就在婦產科問一問,一般其他科室也就問個婚否。

  薛曉橋撇了撇嘴,心裡叨叨的:「你讓老子問啥,這種人,除了這幾個問題,還能問啥,難道問華國歷史和華國地理嗎?」

  「有,男朋友,女朋友都有。我們有時候……」

  「問其他的!」張凡瞪了薛曉橋一樣,薛曉橋這下坐蠟了,他也沒想到啊!

  「額,你幼兒園在哪上的!」

  隨著一步一步的試探,張凡拿著長槍刺入了對方的大腦內,然後一點一點的切割著。

  這個時候,觀摩手術的管床年輕醫生,就看出來了。

  「這位專家的水平很高!」因為張凡的手術做的不紊不亂不說,還能確定患者的大腦功能,說實話,這個只有請首都專家來的時候,他們才能見到。

  雖然有多高端,他看不出來,但他知道,這個張院很高端。

  然後,他眼珠子一轉,轉身出了手術間,出去的時候看都沒看老郭一眼。

  「王老師!你不忙的話趕緊來手術室看看吧!」

  「怎麼了?患者不行了?」另外一個副主任醫師也在關注這台手術。

  「沒有沒有,這個張院水平感覺特別厲害,不過到底有多厲害,我看不出來,我覺得您能看出來,我就第一時間給您打電話了。」

  「好小子,有心了。我馬上來。」掛了電話,王醫生,火急火燎的就跑向了手術室。

  醫院腦外科有好幾個,科室裡面的副主任不少,眼線都不少。

  消息從手術室傳了出去,然後,一個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

  「小李,手術做的怎麼樣。」這是科室的副主任。

  「主任,我剛要給您打電話呢,我觀察手術做的很順利,患者沒有出現昏迷,沒有出現窒息,也沒有出現心率一場,從開始到現在患者的生命體徵特別平穩。」

  管床醫生電話裡面說著。

  「好,我知道了。」掛了電話,副主任想都想不通,「骨科醫生?普外醫生?難道重名的?」

  雖然心裡好像不理解,但腳底下卻沒慢。

  副主任們一個一個進了手術觀察室,「打開攝像頭!」

  「嘶!」一股股的像是牙疼吸了冷氣一樣,不停的在他們之間發出來。

  「這就厲害了。」

  緊接著,當副主任們一個一個進了手術室後,主任們也坐不住了。

  「怎麼樣,對方怎麼樣。」

  「厲害,不次於首都的主任。」

  「主任,我覺得咱們科室應該多很這位院長多溝通溝通!」

  這一下,在辦公室裡面的主任們也不找藉口開會了,一個一個的都趕往了手術室。

  老郭的上級,神外二科的陳主任,就是找藉口開會的陳主任,帶著口罩穿著洗手衣進了手術室。

  他先是瞅了一眼老郭,然後輕輕的站在張凡對面。

  「張院,還順利嗎?」

  張凡頭都沒轉,手術中,他從不分心!

  時間,一秒、十秒、半分鐘,陳主任尷尬了。

  老李尷尬的要死,他知道張凡的毛病,上了手術,六親不認!

  「陳主任,還可以,我們院長做手術有點專注,你別多想!」

  「呵呵,沒事,沒事,一樣的,我也一樣的。要不,要不,我也上台子搭把手?」

  老李看了看張凡,想了想,說道:「那好,你來接替我!我休息一會。」

  老好人下了台子,換上了老陳,陳主任。面對技術,說實話,醫生們其實相當的積極,特別是三甲醫院,在這個行當,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陳主任開完會了嗎!」薛曉橋看著自己主任下了台子,有點不忿,就戲謔的問了一句。

  「小薛!做手術呢,你就不能學學張院嗎?」

  老李心裡挺溫暖的,但,對於年輕醫生,不光是技術上要給與幫助,還要在性格秉性上把好關,這就是老派師傅的做事做人。

  「哦!」薛曉橋還是很尊敬這個李主任的。

  手術繼續,這種手術,說破了大天,其實也簡單。

  先試探,看是不是功能區域,不是功能區域了,然後止血,把四周的血管結紮了。

  別看大腦就那麼一點點,血供可不少!

  結紮了血管後,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

  先用長槍跳開外膜,接著拿起刮骨勺,這種玩意,可不是骨科的那種粗大黑。

  這玩意就如銀質的挖耳勺,很是精巧。

  用刮骨勺一點一點,就如小孩子吃白色奶油草莓冰激凌一樣,一點一點的把裡面的病灶挖出來放進嘴裡一樣。

  看著張凡的手法,陳主任心裡哪個羨慕,「MMP,年輕就是好,這手法,穩,太穩了。這技術,怎麼練的啊~!」

  「張院,呵呵,您這技術真厲害,好像有點中庸主任的影子,又好像不太一樣,我在中庸也呆了一年,不知道您是……」

  這就是準備拉關係套近乎了。

  「哦,我就是自己對腦外有點興趣,平時自己揣摩的!」

  手術還算順利,張凡這才開口說了一句話。

  「額!」陳主任汗都下來了,不光陳主任汗下來了,一幫在觀察室的主任副主任們,有一個算一個,心裡大喊:TN的太能裝了!

  老陳心說,「你還不如不說話呢!這牛逼吹的!」

  原本想拉關係的心思滅了,原本想學點技術的心思沒了。

  他覺得這個小伙子太雞兒扯了,傲的母牛上了天。

  說實話被人當成吹牛逼,可誰讓他在手術台上問張凡呢,在手術台上的張凡,能回答都不錯了!

  至於別人的感受,抱歉,我在做手術,沒心思糊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