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肝包蟲手術,如果用專業術語來描述,無外乎就是蟲卵、成蟲、幼蟲罷了,不說外行人,就連不搞普外的醫生都無法理解。
張凡挖出蟲卵後,立刻說了一句:「無水酒精!」肝包蟲的成蟲好殺,而卵則非常的難以殺滅。
看著完整的蟲卵,手術台上的醫生都在震撼於這個蟲子的可怕。
這個時候的肝臟,一個碗口大的窟窿在肝臟上面,裡面盛著淡而發粘的淺紅色液體,這就是人體的血液和寄生蟲排出的混合液體。
「彎盤!嗯,切的很完整。」張凡如同挑葡萄一樣,提著一疙瘩白膩且滴答著血黏液體的蟲巢前後左右的觀察了一遍後,對器械護士說了一句。
「放好,等會裝在組織袋中拿出去給家屬看一看。」
「哦!」小姑娘嘴裡那叫一個澀,嘴饞的她上手術前吃了一塊巧克力這會子從胃裡返到了嘴裡。
手術台上,吐又不能吐,咽又咽不下去,有史以來她覺得巧克力竟然如此的酸澀。
「天啊,這東西這麼大!」麻醉醫生也趴在手術台沿上稀奇的看著彎盤裡切除下來的蟲巢。
「你看,你看,這玩意還會動!」蠕動在彎盤中的蟲巢,就一個字:膩。
有些人很是奇怪,比如越是害怕的東西,雖然怕的兩腿都在發顫,括約肌都開始收縮,但就是好奇。
「這玩意就是放大的星空杯!小李,你對象昨天帶來的零食就有,你看看像不像,你還舔著吃呢!」油膩的麻醉醫師調侃著巡迴護士。
不說還好,一說,大家一看,乖乖真的像,從身體中取出來以後,蟲卵溫度下降,油脂變沁,貼服在表面就是一層明晃晃的白色奶油。
而破裂後的紅細胞釋放出的鐵元素髮著褐色,粘附在白色的蟲卵上,沾染上黏黏的蟲子分泌物,真的就如同一層薄薄的可可脂,偶爾蠕動的蟲卵,就如人在嘴裡拒絕一樣。
巡迴護士臉都青了!
「咳!咳!咳!」副主任聽不下去了,他雖然不是麻醉科的領導,但好歹也是一個副主任。
他一咳嗽,大家也收斂了許多。
「師弟,厲害,我看過一篇論文,說肝包蟲完成切除率相當的低,你這一手真的可以大力的推廣一下了。」
手術完成的順利,大家也從噁心的心思中出來以後,忽然有點小興奮。
「師哥,等你去支邊的時候,幫著我們把把關,一定弄個好點的論文出來。」張凡笑著說道。
「好,好,這方面我們主任是大拿,有他把關,一點沒問題。」
「哎!你的肝膽異常血管都登上了柳葉刀,你別謙虛。」
「哈哈!」
下了手術,要是一般人,遇上這種異地求醫碰到當地醫生給主刀的事情,絕對會不好意思。
但,水業公司的老總夫人那裡有不好意思。
「張院,張院,我和你們醫院的歐陽院長關係不錯,這次多虧您了。
您也別笑話我們,我們老楊身體平時就不好,這次也是著急了,您千萬別介意。」
「我不介意,一點都不介意的。」張凡拿著組織袋讓對方看蟲卵,結果這位大媽好似恨不得一把扯下張凡的口罩,要看看張凡的五官一樣。
「那就好,那就好。這幾天就麻煩您了,以後多來家了玩啊,我們家在……」
張凡一頭的霧水,什麼情況!張凡納悶,而歐陽也接到了這位大媽的電話。
就一個意思,張院結婚了沒有,我有個姑娘,人美家富,良配,奇葩之人啊!
……
下了手術,張凡還想落實一下肝膽中心去支邊的事情,結果就接到了吳老秘書的電話。
「張院,手術室說您下手術了,現在方便的話,請您來趟國際醫療部。」
「好的。」張凡也沒多問。
吳老呼叫是大事,落實支邊也不是小事,張凡把這個事情交給了茶素醫務處的主任,這種事交給他,張凡放心的很,他的性格不占便宜就算吃虧,絕對能讓張凡滿意。
剛進國際醫療部,張凡就看到吳老皺著眉頭手裡拿著檢查單。
而吳老身邊站著大師哥老婆還有幾個陌生人,看到張凡後,大師哥的老婆剛要打招呼,吳老就說話了。
「你來看看,很奇怪。」這話一說,打招呼的人也都不說話了。
張凡接過檢查結果一看,「這麼紊亂?」
「是啊,幾乎所有系統都出了問題。」
「病號呢?」張凡問了一句。
「在病房。」
「師伯,我們去做個查體?」
「嗯,走。」
在部級醫院找個疑難雜症太簡單了,但是讓吳老都皺眉頭的疾病還是不多的。
雖然患者的疾病很嚴重,但老頭心裡沒個診斷方向,這就是很是麻煩的事情。
人體疾病很多時候講究一個追根溯源,但當系統徹底紊亂的時候,要從千頭萬緒中尋找最初的病因,很是考究一個醫生的綜合素質。
但,吳老行醫一輩子了,這次真的沒了頭緒。就如一個被貓咪抓亂的毛線團團,根本沒一點線索找頭緒,太雜亂。
進入病房,映入張凡的是一個臉色灰白,但神情卻是,怎麼描述呢,就是浪子的表情。
「來了?」
「嗯!」
「坐!吳老?」
「嗯!」
「呵呵,久仰,一代大家。」
說話說的莫名其妙,吳老回答的也莫名其妙。
「這是我們公司的潘董!」大師哥的老婆悄悄的解釋了一句。
這位潘總也是個人物,他老子是第一批過江的功勳,而他也曾是個小將。
後來,看著被他們覺得沒意思了,不刺激了,他頭一甩牙一咬,去了第三世界,成了一個背包客。
哪個年代的背包客,沒點錢估計不行,就如最早的歐美貴族去了非洲,什麼都不帶走,就帶了一個愛滋一樣。
他也是,晃蕩了十年,算是也用腳步丈量了一遍大非洲。最後回來在經融系統當起了董事。
可身體卻慢慢的出現了問題,剛開始腰酸背痛,碰涼水就如針扎。
咳嗽,劇烈到肺泡都能咳出來。原本也是個彪型大漢,幾年的時間就成了火柴棍。
這幾年跑了不知道多少國家,跑了不知道多少醫院,就連診斷都不一樣。
有說是重癥結核的。
有說是寄生蟲的。
還有說是慢性腎炎。
也治療了,大劑量的藥物下去,病情時好時壞。
吳老站病床邊上要上手,張凡先一步站了出來。「師伯我來!」
老頭看了看張凡,點了點頭,「帶上手套!」
「好!」
當解開患者的衣服,張凡吸了一口氣。
什麼是波濤洶湧,好些人會說是歐美女性。
其實不是,當張凡解開患者衣服的時候,原本是個枯瘦如柴的人,但胸膛上面隨著呼吸此起彼伏的肉波浪在滾動。
可以想像一下,一個瀕死瘦如柴的人,肋骨根根清晰的人,結果在胸膛上能看到黃色的皮膚包裹著囊性腫塊在胸膛上滾動。
而且這個囊性腫塊還不是一個,而是好多好多個。這種強烈的對比,真的能呈現出波濤洶湧。
「皮下膿腫!」張凡都愣住了,「感染如此厲害。」
「呵呵,是啊,當初說是重症肺結核,都TM快成化療了,結果就管用了三個月,後來就這樣。」病號一點都沒在乎張凡詫異的表情。
張凡輕輕的撫摸在患者的身體表面,摸在燙手的身體上,明明是滾燙的皮膚,但張凡感受到的卻是冰冷,冷到讓他能打寒顫,能起雞皮疙瘩。
什麼肝包蟲,什麼滿肚子糞便,張凡真的希望去面對這些疾病,而不願面對這個病號,太膈應了。
膈應到人體連呃逆的感覺都產生不出來,就是一個勁的在心裡喊,「摸個蛋啊,快給老子走遠點!」
真的,這個時候,張凡心裡就有這麼一個聲音再喊。
「您能轉轉身體嗎?」張凡壓了又壓自己心中的強烈排斥感。
「不行!我現在也就能自己張嘴吃飯,自己坐在凳子上,翻身有時候可以,有時候不行,今天正好不行了。」
「好,我來幫你!」
張凡咬著牙輕輕的把患者翻了個身,後背的脊椎上,如同串起來的肉包子一樣,從頸部到尾椎,有一個算一個,都長者大包。
輕輕一摁,這玩意立馬變型,拿開手,又立馬復原。
張凡徹底的檢查了一遍患者的身體,就連平日裡輕易不檢查的肛(a)門和生(a)殖(a)器都沒有放過。
肛門附近全是如同冬日裡干粗活人的手,裂開了無數的血條子,稍微一刺激,淡黃色的液體,就如口水濃痰一樣,給你擠了出來。
至於第三條腿就不描述了,你可以想像一下,自己胳膊被刮破,然後又摔了一覺,而且還是在摔在煤堆里,血紅沾染著黑煤渣,他的第三條腿就是這個狀態。
「他是怎麼活下來的!」檢查完以後,張凡心裡就是這麼一句話。
好似這位也知道張凡的想法一樣,「呵呵,蛋白如同飯一樣的吃……」
張凡沒搭話而是抬頭看了看師伯,老頭一直盯著張凡的查體動作。
當張凡看向老頭的時候,老頭也明白張凡的意思。
他說話了,「愛滋檢查什麼結果?」
「陰性!不光是我們醫院的檢查,就連首都的中庸也是這個結果。」
一聽不是愛滋,張凡也開始皺眉頭,「還有什麼疾病如此霸道呢?」
吳老思考了大約十分鐘,真正的是長考,「你覺得呢?」
張凡有個蛋想法,「打開看看,他的脊椎都已經都出現感染了,如果要延緩他的生命,先徹底的清創,把該清創的都清創了。或許……」
張凡的想法也沒錯,醫療中剖腹探查太多太多了,但就算剖腹探查也有個最終的目的。
而這種切開清創的治療方式,沒錯,但也不好,就是揚湯止沸罷了。
就著患者目前的身體情況,別說揚幾次了,說不定第一次就能揚死在手術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