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如不見(修)

  很多很多的美食,聽別人說的時候,貌似相當好吃,可自己去吃的時候,恨不得把碗扣在廚子的頭上。

  這個主要也是現代人在各種味道的刺激下,味蕾閾值已經被調到很高很高,第二估計也是廚子想著急下班,做的都是速成的。

  草原景區中的什麼烤羊、全牛宴幾乎沒一個正宗的,後堂里的廚子估計拿的都是新東方發的畢業證,所以想期待傳說中的美味,也就想一想,然後吃完給別人吹一吹罷了。

  真正的美食是用心做的。

  當張凡費力的掀開哈人老漢送來的大鍋蓋後,香氣,撲鼻的香氣,伴隨著水蒸氣直入張凡他們的鼻腔,說實話,張凡的哈喇子都差點忍不住了。

  一天沒好好吃一頓飯了,防護服穿脫非常麻煩,中午的時候也就喝了一罐牛奶,勉強騙了騙肚子。

  這個時候,如此香剎人的味道,他們能忍住才怪。

  掀開鍋蓋,等熱氣稍微一散,只見鍋裡面滿滿的一大鍋的像是青草一樣的植物鋪了半鍋,奶白色的湯水微微的隱藏在青草之間。

  沿著鍋邊,貼了滿滿一鍋邊金黃色的餅子。熱氣熏騰下的餅子,漂亮的顏色,滴滴而下的油脂,護士長都開始吸溜吸溜了。

  「一鍋的青菜和餅子,盡然全是肉的味道?我給你們先嘗嘗。」說著話,手術室的護士長就要去拿筷子。

  這個時候,老居說話了,「哎!老大爺算是把家底都騰空來招待咱們了。」

  「怎麼?」張凡不解的問了一句,就算一鍋肉,在草原上也不是什麼稀奇的食物。

  「這是以前部落裡面招待極其尊貴的客人才會上的菜。不光烹飪費時,而且食材相當的珍貴。

  首先說這個餅子,這個餅子是用新下來的玉米小石頭磨磨成的面,然後混上一點白面和小米麵和起來的,和面的時候不能用水。

  必須要用羊大骨熬製的羊湯,慮掉骨頭渣子,混合著酥油和牛奶和制而成,然後用酸奶製成的酵頭髮酵。

  這樣的餅子糯而不面,還有一種玉米特有粗糲感,這樣才能吸取湯鍋裡面的肉香,可以說,這個餅子幾乎離開這裡就吃不到。

  再說說這個菜,第一層是草原特有的植物蒿本,專為去油膩而用,每年只有在秋天的深山窪地裡面才能採集到。

  蒿本下面絕對是黑蛋菌和髮菜。」

  「髮菜我知道,聽說挺貴的,可黑蛋菌是什麼啊。」小護士們忙著去拿筷子碗什麼的,原本說沒胃口的護士長一步不動的守在鍋邊。

  「呵呵,黑蛋菌是一種罕見的蘑菇,比髮菜還貴,這種蘑菇只會生在原始森林中多年腐朽的大樹中。這樣說把,這種蘑菇在歐美,可以和松露媲美。」

  「是嗎?」護士長有點吃驚的問道。

  「老爺子真的是把我們當親人了,這第三層就是羊群中領頭的黑山羊肉。

  這種羊,天生就是羊群的領頭,它吃的草全是草尖嫩葉,所以它的肉質是最肥嫩的。

  清水開鍋,不放任何的調料,等湯水煮出奶白色後,放點青鹽然後貼餅子。

  餅子吸足了肉香和油脂後,再放蘑菇和髮菜,最後再放一層蒿本。說實話,這種食材,有錢都吃不到的。我也是當年非常小的時候才吃過一次,味道相當的好。」

  老居也是哈人,他太清楚這個菜的做法了。

  「這合適嗎?這麼一鍋,讓你這樣一說,我們都算違規了。要不……」張凡話還沒說完,老居就打斷了。

  「吃吧,別浪費了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如果我們送錢過去,估計老人能把我們打出帳篷來。來,趁熱吃。」

  說著話,老居帶頭下了筷子。餓了一天的醫護人員們,筷子如同雨點一下的朝著鍋里下了進去。

  先吃一口金黃色的餅子,乖乖,能算的上入口就化,玉米面的甜混合著牛奶、肉湯酥油的香,不吃肉都已經讓人感覺非常非常的驚艷了。

  掀開綠色的蒿本,蘑菇和髮菜纏繞在一起,直接就如同棕色的巧克力上纏繞著黑色的蓉絲。

  軟而韌的蘑菇,進口後,用牙輕輕的一咬,湯汁就在口腔中爆裂而來。

  蘑菇特有的香味混雜著脂肪和髮菜的脆感,咀嚼起來,嘎吱嘎吱,越咀嚼越是有味道。

  然後就是帶皮的羊肉,西北羊肉不帶皮,皮子全被南方人收去做鞋了,但這種菜餚的羊肉是帶皮的。

  羊皮如同蹄筋一樣,夾著著肥瘦相間的肉質,滿滿的膠原蛋白和脂肪蛋白質,熱騰騰的肉中不帶一絲的調料味道,只有最天然的肉香,蘑菇香,麥香。

  糯、韌、軟、脆、幾乎一鍋菜全都具備了。月亮初升的草原上,一幫人圍著一口大鐵鍋,沒有一個人說話,深怕說話會少吃一口一樣。

  吃完肉,喝口湯,然後再吃幾口蒿本青菜,乖乖,竟然都能吃出大草原的香美來。

  「爽!」

  「好吃!」

  「張院,最後一口了,你別搶了!」護士長如同護食的貓咪一樣,端著碗用身子推搡著張凡。

  「呵呵!看誰筷子的功夫好。」張凡都把做手術的功夫用到了搶食材上面。

  「啊!」張凡把最後一塊肉給搶走了,護士長發出了尖叫聲。

  菜本來就非常的好吃,搶著吃更香,而且又是大鍋飯,緊繃了一天的人們,這個時候是相當的放鬆。

  吃飽喝足後,草原上的明月也懸掛在了天空當中。「張院,明天如果再不發現新的病例,估計咱們就算把疫情控制住了。」

  吃完喝完,小護士和年輕的醫生們就幫著收拾鍋碗瓢盆了。

  張凡和幾個上了年紀的醫生護士躺在鋪在草原上的毛氈上,靜靜的休息。原本張凡是要幫著收拾的,結果被小護士給推了出來。

  「是啊,希望明天不要再出現新的病例了。不過就算不出現新病例,我們也得在這裡呆一周。」

  「如果天天有這種好吃的,呆多久我都願意!」手術室的護士長想美事呢。

  「呵呵,你想多了,估計老漢把部落裡面的食材全部都收攏在一起才做了這麼一鍋。」

  老居翻著白眼,其實他也想吃。

  「明天,分三組,任書記和我帶一隊,居主任帶一隊明天當待命隊伍。」

  「呃,我沒事的。」

  「這裡我負責,聽我的,你明天休息,而且你的隊伍非常重要,一旦有新病例,你就要頂上去的。」

  張凡輕輕的笑了笑,現在人手夠了,老居當初在沒防護的時候第一時間做了採樣,所以張凡真的擔心。

  大家其實心裡都清楚,不過嘴上不說而已。

  「呃!好吧。我去睡覺了,明天就靠你們了。」老居一走,任麗他們也就離開返回了帳篷,這一天是真的累。

  而張凡不知道為什麼身體非常的疲倦,但就是睡不著,毫無睡意,非常的罕見。

  他想找人聊聊天,原本打給邵華的電話被他掐斷了。

  說什麼呢,說疫情?划不來讓她和家裡老人擔心,翻著通訊錄,盡然找不到一個能說說話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手術室的護士長帶著王亞男和呂淑顏走了過來。

  「張院,給你弄了點茶水,院長他們進疫區的時候,醫務處主任專門給你帶的,還特意交代我了,讓我給您泡!」

  「嗨,這麼客氣的幹嘛。」

  「嘿嘿!」護士長任務完成後也就不多話了。

  「張院,你給華子說了嗎?」王亞男雙手抱著腿,下巴放在膝蓋上,輕輕的問張凡。

  在單位,王亞男現在也長大了,不再直呼張凡的名字,而以職務代替。

  「沒說,就說來抗洪救災。而且現在還是封口令沒解除的時候,你不會告訴家裡了把。」

  「我沒!」

  說完也好似沒了話一樣,靜靜的坐在一邊,呂淑顏原本想說點什麼,可看著張凡,聽著王亞男嘴裡的華子,她也不想說話了。

  氣氛怪異的圍繞在幾個人中,護士長是人精,她知道這種氣氛都是緊張恐懼過後的後遺症。

  畢竟都是年輕人,沒有經歷過如此恐怖的事情,誰能不怕死呢?所以她摟著兩個年輕姑娘,輕輕的哼著歌謠,如同母親摟著孩子一樣。

  躺在毛氈上的張凡,仰頭望著天空,耳邊靜靜的聽著護士長哼唱的曲子。張凡好像感覺非常非常的安寧。原本旅遊焦躁的心情,忽然也放鬆了起來。

  說實話,要看邊疆的景色,還要說是秋季,夏季沒甚特色,就是一片綠,滿眼滿眼的綠。

  而秋季則不同,天山的雪線已經蔓延在了半山腰,森林中大片大片火紅火紅的樹葉、金黃金黃的樹葉。

  然後倒影在碧藍的湖水中,微風吹過,湛藍的天空下,雪山、草原、成片成片金黃火紅的森林,直接就是小資眼裡的北歐風貌。

  真的讓人流連忘返。

  而且,夜晚更是漂亮,在毫無工業污染的草原上,月亮就如同掛在樹梢上,好似稍稍伸伸手就能摸到一樣,點點忽隱忽現眨著眼睛的星星。

  如果沒有這該死的瘟疫,摟著心愛的姑娘,躺在草原上看月亮,看星星,真是一種享受。如果再能碰到流行,說實話,太美了。

  不知不覺的,護士長的歌聲沒有了,一切恢復到了當初寧靜。

  聞著草原青草的味道,累了一天的張凡竟然進入了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

  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睡在草地上,可就是醒不來。

  也不知道誰給他蓋了一件衣服,他感受的非常清晰,可就是睜不開眼睛。

  一個離開了,第二個也走了。忽然,張凡頭髮都炸了起來,因為他感覺到了一個呼吸的氣息慢慢的靠近了他的耳邊。

  就在他要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個溫熱略帶濕潤的嘴唇親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下不醒也被嚇醒了,原本要睜開眼睛的張凡,沒敢睜。

  「這到底是誰?」張凡不是享受這種感覺,而是擔心眼睛睜開後的尷尬。

  要是呂淑顏,要怎麼說?要是護士長,該說什麼,假小子王亞男應該不是。

  就在這一瞬間,張凡決定不管了,就當一個夢,然後,他裝著翻身子一樣,翻了過去。

  接著,一身長嘆後,他聽到了一個遠去的腳步聲。

  汗都出來了,說實話,張凡也尷尬,真的,平日裡電視劇中,這種情況好像非常浪漫,其實,相當尷尬的。

  就如同大街上求婚的人一樣,一群打醬油的人,不停的呼喊「答應他,答應他。」

  他們不管這個男生什麼情況,也不管這個女生什麼情況,反正就是看熱鬧不怕事大,至於男女的尷尬,這還算事嗎?

  張凡這個時候,就如同街上被人喊同意的人一樣,他不是渣男,感情是要付出的負責的,如果睜開眼睛,以後怎麼面對?

  不如不見!

  就在張凡躺在草原上裝睡的時候,不知道哪個隔離的群眾把鼠疫的事情給傳了出去。

  一時間,茶素市區人心惶惶。有些時候,就是這麼奇葩,官方深怕群眾恐慌,不讓在職的人說,可小道消息已經滿天飛了。

  「鼠疫,草原上發生鼠疫了。你是不知道,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當場火化掩埋。」

  「知道嗎,茶素發生鼠疫了,萬象匯一個人忽然到底不起,口吐白沫……」

  一時間,茶素的口罩、板藍根、溫度計竟然成了搶手貨,直接賣斷了,沒點社會能量的人都買不到。

  緊接著,市場、商場、公交車都沒了人,一個城市忽然好似成了空城一樣。

  神奇到車都不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