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8 流星划過

  羊水栓塞,真要找原因,還真找不出來。不過剖腹產的併發症之一就有羊水栓塞這個疾病。這種疾病,說實話不好預防。

  有的產婦羊水進入血液系統,沒有任何問題,而有的一旦進入血液系統直接就是要命的事情。張凡他們做到的搶救只不過是止住了目前的大出血。

  至於栓塞,只能靠產婦自己了。而且這種栓塞還沒辦法溶栓,羊水栓塞的機制太複雜了。目前給與了激素衝擊、脫水、抗炎。補液,剩下的就看產婦了。

  人體有時候真是一個不講科學的機體。

  貼好切口的輔料,掛上液體,患者被護士和醫生,慢慢的推下了手術車。

  人群呼啦啦的圍了上來。「讓一讓,讓一讓。」張凡帶領著醫生,慢慢的在人群閃開的通道里,慢慢的推著昏迷的產婦。

  這個時候的張凡腦海中一片的空白,人力終究有窮時,他盡力了,無悔,真的無悔,但是心裡怎麼都好像有點難受。

  手術車的車輪碾過草原,留下了深深的車轍,雄壯的漢子用皮袍子裹著剛剛出生的孩子,當手術車送到部落帳篷醫院的時候。

  這位漢子哭了,趴在女人的頭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布麗布麗汗,你醒醒啊,你醒醒啊,看看你的孩子啊,你看看她啊,看她長的多麼的像你啊。

  布麗啊,醒醒啊,我的布麗啊!」漢子抱著孩子癱坐在地上,流水順著眼睛嘩嘩嘩的流淌著。」

  誰說男兒不流淚,只是未及傷心時啊!張凡他們雖然聽不懂,但是看著漢子長大著嘴巴,痛苦的嗚咽著,怎麼能不明白呢。

  剛生了孩子,連孩子的模樣都沒看一眼,就這麼沉沉的睡了過去,或許這一睡就是永遠,可憐的女人。

  人群中,男人黯然,女人抹淚。人世間的悲劇,不過如此。

  部落的老酋長深怕出意外,早早的就安排著伊斯坦堡的醫生們準備離開。臨走的時候,伊斯坦堡主刀的醫生,拿著一個包袱找到了張凡。

  「朋友,我現在的心情或許只有你能理解。這是部落給我們的獎金,我和我的團隊都認為應該補償給那個可憐的孩子。

  你能不能幫我,把這些錢親手交給孩子的父親呢。其他人,我……」這位醫生,年紀大約四十來歲,原本非常犀利的眼神,也變的憂鬱起來。

  「可以!」張凡沒有拒絕,打開提包看了看,確認了數額後,點了點頭。也沒有再說什麼,無話可說。

  「你嚇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今天要不是我機智一點,說不定現在我們都成了槍下鬼了,你還要強出頭。」張凡看著離去的白人醫生,準備返回帳篷的時候,王總悄無聲息的摸到了張凡的身邊。

  「是嗎!哪你的意思是,讓我見死不救?」張凡沒給王總好語氣。

  「嘿!我反倒里外不是人了。我給你說啊,當初出來的時候,上級領導可是說了的,讓我當組長的。」王總追著張凡絮叨。

  「行,明天你上手術。」張凡心情不好,莫名的煩躁。

  「呃!」王總氣的牙都快咬碎了。

  張凡走進帳篷,剛準備把錢給這位已經蔫了的漢子,估計是孩子餓了,小娃娃,半閉著眼睛,有氣無力的哇!哇!哇!

  從出生到現在,已經三個多小時了,小娃娃只喝了一點糖水,真的是,沒娘的娃娃,最可憐。「快,你們有奶粉嗎,給孩子餵一點,估計是餓了。」

  張凡走向前,看了看孩子。指頭觸碰著孩子的臉頰,小寶寶如同小雀兒一樣,使勁的想把張凡的指頭含在嘴裡。

  「沒有奶粉,牛奶行不行。」翻譯在一邊翻譯。

  「不行。第一個產婦呢,把孩子送過去,先讓她喂喂孩子。」張凡一聽就拒絕了!

  「doctor,代養的羔羊是長不大的。能不能讓孩子喝一口她媽媽的奶?就算聞聞媽媽的味道也行啊!」部落的酋長第一次站出來和張凡說話了,他會漢語。

  「好吧!估計,不會有奶水的,失血太嚴重了!」張凡黯然的說道。

  老酋長輕輕的從漢子懷裡抱過了孩子,慢慢的搖了搖,然後輕輕的放在了沉睡的產婦身邊。護士長,趕忙上前幫著打開了產婦的衣服。

  「體溫都不怎麼高,哎!」護士長像是自言自語一樣。

  孩子爬在媽媽的胸前,護士長輕輕的托扶著。當乳(a)房放在孩子嘴邊的時候,哭泣的她停止了哭泣聲,兩個小手甩動著,攀爬著媽媽的胸膛。

  出生的小孩子,沒多少力氣,輕輕的嗦著、嗦著。什麼都沒有,孩子又開始哭泣了,哇!哇!哇!真的能讓在場的成年人感覺心都被這哭泣聲給撕裂了。

  「抱走吧!」張凡忍不住了,太心塞了。

  護士長抱起孩子,要遮蓋孩子媽媽衣服的時候,她看到了乳(a)汁流出,油一樣的**滲出了。

  「出奶了,出奶了!」護士長哭了,豐腴的女人淚水肆孽,趕忙把孩子放在產婦的胸前。孩子吧嗒吧嗒的開始吮吸。

  就在這個時候,產婦眼角慢慢的流出了眼淚。

  失血估計約有1000到1500ml的產婦,幾乎都是她三分之一的血液了,現在竟然滲出了奶(a)水,母愛大過天啊。

  嬰兒甜甜的吃著媽媽的奶(a)水,張凡帶著醫生們退出了帳篷。

  「哎!休息一會吧。」張凡很累,身體累,心更累。醫生的心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中,慢慢的變硬。

  晚上,張凡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繁星滿天了,毫無污染的草原上,繁星閃爍。餓了,不管心情多麼沮喪,但人活著就會餓。

  聽著張凡帳篷里有了動靜,王總第一時間跑了進來。「怎麼樣,睡的好嗎。你沒事吧。」

  「沒事,好多了,傍晚的時候,心氣不好,你別介意。」

  「嗨,出國在外,咱們就是兄弟,你心裡不痛快,只要能出氣,只要心裡能暢快,打我幾巴掌,我都不介意。餓了吧,我給你弄了一點麵條。草原上肉不金貴,但麵條可是稀罕物。」

  說完,時間不長,王總就端著一碗雞蛋麵條進來了,「吃吧,其他人都吃完又睡了。我說兄弟啊,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樣的醫生。真的,老哥我終於知道,你為啥能在邊疆出頭了。」

  張凡吃著麵條,也沒說話,也無需說話。「你也別嫌老哥話多,我能不能求你個事。」

  「嗯,你說。」張凡吃著麵條,點了點頭,含糊不清的說道。

  「老酋長說了,明天讓咱們休息一天,後天做手術,到時候,到時候,你能不能把手術做慢一點。」王總不好意思的說道。

  張凡納悶的瞅了瞅王總,他的意思張凡沒理解。

  「你看啊,你做闌尾、做膽囊,速度太快了。俗話說的好,太上老君煉丹都要七七十九天不是,要是煉的太快,說不定玉皇大帝還覺得老頭糊弄他呢。」

  「嗯?」

  「我的意思就是,現在就剩下咱們一家了,給酋長做手術的時候,要讓他們覺得咱花了大力氣,費了大功夫了。」

  「呵呵!」張凡笑了笑,沒說話。

  「好好好,笑一笑就好了,別自己把自己弄的成什麼一樣,你們醫生見過的死人還少嗎?」

  「我這人就見不得小孩子哭。」張凡吃完了麵條,王總立馬遞了一根煙,張凡猶豫了一下,接過了煙。

  「我也見不得小孩哭,不過我這人心硬,小孩哭,我也哭,但是,哭完就完了,絕對不會再想的!」

  「呵呵,看來王總有當醫生的天賦啊。」

  「哈哈,誰說不是,當年就是學習不好,哎!」

  吃過飯,張凡站在帳篷外,看著滿天的星辰,天邊慢慢的飛過一顆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