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每個人在不同的階段都會遇到瓶頸。
到了吳海這個水平，說他沒有天賦，無疑是可笑的。
然而，天賦分三六九等。
吳海覺得自己的天賦跟小師弟相比，差距不是一般大。
吳海出生部隊大院，十來歲入伍，陰差陽錯成為醫療兵，後來考上了軍校，畢業後在軍醫院工作多年，後來轉入地方醫院工作。
三十五歲之前，吳海意氣風發，覺得自己是最牛的胸外醫生。
只要病人送到自己的手上，都有信心將病人治好。
四十歲時遇到了秦老，接觸難度極大的胸心疾病，他的盲目自大，開始收斂，變得謹小慎微。
手術的成功率提升了，但吳海覺得自己的技術不進反退。
這麼多年來，他創造了很多自己的術式，但總覺得欠缺了點什麼。
小師弟的橫空出世，讓吳海眼前一亮。
他終於明白自己缺少什麼，那就是開拓進取，挑戰未知的勇氣和衝勁。
筷子手法儘管運用於神經外科，但吳海認真做了研究。
這個手法的創造堪稱宗師，具備引領技術變革的水平。
當趙原用微創介入治療肺動脈夾層疾病時，所有人覺得他已經是領域第一。
然而，趙原此刻展現出了更為廣闊的視野。
吳海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個驚人的想法。
趙原會不會引領外科技術進入超微創時代呢?
現代醫學發展多年，華國的醫學深受影響，大部分醫生都是照本宣科，學習流程，似乎別人的流程絕對正確。
然而，趙原卻在質疑那些傳統技術的必要性。
技術精簡，拷問經典。
水平放在其次，境界真的是秒殺太多人。
醫療技術的創新是最難的，比起藥物、器械的創新更難推動。
縱觀國際醫療領域的創新，靠著技術創新得到諾獎的人寥寥無幾。
所以目前大部分醫生都沒有將心思放在技術的革新，搞臨床的醫生搞器械設計，搞內科的醫生搞藥物研發，希望以此來豐富自己的底蘊。
然而，趙原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
技術的革新是可以帶來醫學變革的。
比如內支架技術，比如筷子手法，又比如Tubeless技術。
觀摩區的醫生們從質疑變成驚訝。
尤其是角落裡的一群博士生，他們是吳海的弟子。
原本他們對趙原或多或少有些不屑。
但如今他們的心情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昨天誰說小師叔是關係戶來著？」
「難怪師父那麼嚴肅的人，每次看到小師叔，臉上都會帶著笑容。」
「師父此次請小師叔來咱們院，目的很純粹，就是要殺一下咱們的銳氣。」
「我的自信心受到嚴重的打擊。以前覺得自己挺牛，現在對比一下小師叔，自己就是個垃圾。他比咱們還小几歲呢。」
無氣管插管、無動脈置管、無中心靜脈置管、無尿管、無胸管……
Tubeless技術又被稱之為無管技術。
沒有肌松劑，靜脈麻醉藥用量小，全程自主呼吸。
趙原帶著裸眼3D胸腔鏡，用十分鐘的時間將病灶進行精準切除！
出血量不到2mL？
所有人，包括吳海在內，都被這個效率驚呆了。
出血量儘管不是衡量手術好壞的標準。
但，出血量越少，顯然病人的損傷越少。
正常手指破皮流血都不止2mL。
而趙原卻能辦到腫瘤切除手術，將出血量控制到這等境界。
趙原其實也對這個結果有些意外。
畢竟Tubeless技術，也是自己首次嘗試。
這個技術自己之前文獻上看到過。
他擔心手術失敗，做了很多預案，甚至如果無法捕捉病灶，還做好了開胸的準備。
沒想到一切都如此順利。
用一氣呵成，酣暢淋漓來形容不為過。
觀摩區中有一個人顯得很突兀，別人都穿著白大褂，他穿得很正式，白襯衣，西褲，還有黑亮的皮鞋。
當醫生們為趙原展現出來的高超技術喝彩時，他的心情卻是頗為無奈。
這哥們是某器械商的業務經理。
無管技術的出現，對他而言是一個巨大的衝擊。
每年自己在胸科醫院靠著賣管子能創造巨大的利益。
倘若以後醫院做胸外科手術，都不插管子了，這將帶來巨大的損失。
當技術革新的時候，器械商太頭疼了。
產品跟不上更新的速度，註定就要被淘汰。
以前他跟幾個同行聊過Tubeless技術帶來的衝擊，當時他不以為然，認為這種頂尖技術不過是噱頭而已，縱觀全國能有多少團隊可以做。
然而，親眼觀摩，他驚人地發現，這個趨勢不可取代。
前後絕對不超過兩個小時，手術就已經進入尾聲！
要知道按照原來的經驗，手術至少要四個小時！
沒有醫生或者醫院會拒絕這種可怕的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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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省了一倍的時間，不僅可以騰出休息時間，還可以準備下一台手術。
趙原在手術室等待了片刻。
吳海帶來了好消息，「患者清醒得很快，沒有太多的不適感。」
趙原鬆了口氣，「我去看看。」
來到手術室，趙原看到老爺子正在護士的幫助下喝水。
若是換做有管手術，氣管被損傷嚴重，是無法喝水的。
「老爺子，你恢復得怎麼樣？」
「感覺還行，比上次手術要輕鬆一些。」
趙原給他做了一下查體，鼓勵道，「要不您試試走回病房？」
「啊？」老爺子有點驚訝，「我能行嗎？」
趙原認真道，「沒問題。」
老人深吸一口氣，在護士的幫助下坐直身體。
他腳尖先落地，隨後全腳掌踩實。
趙原在旁邊提起他的胳膊，老爺子慢慢控制住重心，他的表情一開始有些猶豫，伴隨著腿部的力量足以支撐身體，眼中露出吃驚之色。
「沒事，你放開我。」他主動要求趙原讓開。
趙原鬆開手掌。
老人邁開腿，一步兩步，儘管有些笨重，但他走得十分自信。
「真的太神奇了啊！你一開始跟我說，手術之後就能下地，我還以為你忽悠我呢。」
「按照你的狀態，後天就可以出院了。」
其實老爺子明天就可以出院。
真要讓他明天就出院，他本人或者家屬估計都會覺得醫院有點太不重視自己了。
人性很奇怪，進了醫院似乎非要查出點問題。
做了手術，非要住院幾天。
不然總覺得心虛！
出於綜合考慮，趙原還是保守地給了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