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變得很安靜。
吳澤站在一助的位置上，將眼睛靠在顯微鏡上。
趙原吩咐道，「你嘗試剝離腫瘤，不要勉強。」
吳澤站在原地，只覺得胳膊僵硬了一般。
平時做過很多練習，腦海中重複過無數次動作，但真正臨陣，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趙原沒有催促，耐心等待。
幾分鐘過去，老譚走上前，準備讓吳澤下來。
趙原看了老譚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透露出來的嚴厲，讓老譚僵在原地。
「想好技術要領，放鬆手腕和手指，相信肌肉記憶，不要瞻前顧後，要乾淨利落。」
趙原的聲音很輕，卻宛如重錘，在吳澤的腦海中砸出了巨大響聲。
吳澤懊惱不已。
自己在做什麼？
他平時又不是沒做過類似的活兒，儘管現在的位置有些難，但不至於讓自己大腦一片空白！
吳澤調整好心態，開始觸碰腫瘤與組織的交界處。
大家的心情十分緊張。
稍有不慎，碰到腦幹，傷及神經，會造成不可避免的後果。
吳澤努力嘗試，一次兩次，每次都非常的輕柔，逐漸找到了感覺。
伴隨著腫瘤被取出。
趙原嘴角露出柔和的弧度，「不錯，你就站在一助的位置吧。接下來的腫瘤位置很深，有需要的話，你隨時要來幫忙。」
吳澤按住心中的激動，沒想到自己有機會從二助變成一助了。
吳澤站在趙原的身側，全神貫注投入到工作中。
以趙原的水平，根本不需要助手。
安排助手，其實更像是帶一個學生，幫他們刷經驗。
十幾個小時的手術，聽上去十分漫長，但倘若注意力集中，過得非常快。
終於最後一塊腫瘤組織被趙原清理出來。
吳澤緊張的心情稍作緩解。
沒想到趙原一句話，讓他壓力倍增，「後續工作交給吳醫生。」
吳澤趕緊讓自己冷靜下來，將後續流程梳理清楚。
趙原在旁邊喝了口水，望著吳澤有條不紊地做著後續，若有所思。
手術結束，趙原朝吳澤看了一眼，「五分鐘之後，來我的辦公室。」
吳澤的心情變得非常複雜。
他努力回憶，方才手術過程中有沒有失誤。
答案是肯定的。
有幾個地方處理得不夠細緻，以至於趙原不得不幫自己善後。
但總體而言，還是展現出了自己的正常水平。
吳澤走出手術室，腦海中出現老譚的提醒，現在是一個好機會，要不要跟趙原聊一下轉正的事情？
吳澤先返回自己位置，從錢包里取出現金，塞進了文件夾。
吳澤正準備離開。
不遠處走來一個年輕醫生，此人名叫楚賀，比自己小三歲，也是合同工。
不過，楚賀最近在科室很活躍，據說他找了關係，很快要從合同工轉為院編了。
「澤哥，聽說剛才那台手術，你做的一助的活兒啊？」
「是啊，趙主任給了機會。」
「趙主任的手術壓力很大，你也挺不容易。」
「任何手術都不容易。」
吳澤朝趙原的辦公室走去。
楚賀盯著他的背影冷笑，「蠢逼！」
吳澤此人肯吃苦，水平也不錯，但性格太內向，太老實了。
跟吳澤同批進醫院的，要麼離開，要麼混成院編。
結果楚賀都要拿到院編了，吳澤還是個合同工。
在楚賀看來，吳澤根本不適合在弱肉強食的醫院生存。
吳澤敲門，趙原喊了一聲「請進」。
等吳澤緩步走入，趙原給吳澤泡了一杯茶。
吳澤受寵若驚，一不小心，胳膊夾著的文件夾灑落，裡面藏著的十張紅鈔票灑落一地。
趙原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著實有點尷尬了。
「這個，這個……」
吳澤急得滿頭大汗，CPU快要跑爆了。
趙原彎腰，將鈔票撿起來，放在文件夾內，「吳醫生，你不會是想賄賂我吧？」
「這個，這個……」
吳澤幾乎要哭了。
趙原微微一笑，「我跟你開玩笑呢！即使是賄賂，也不可能打算用這麼點錢，就想要收買我，對不？」
吳澤低下頭，感覺自己像是接受審判的罪人。
「好啦，不跟你開玩笑了。」趙原收斂笑容，表情嚴肅，「跟你聊聊正事兒。」
吳澤緩緩抬頭，輕輕點頭。
趙原拿出一張報表，「這是我讓人近期針對科室所有員工做的業務能力採集表，根據近期五十台手術進行打分，你的表現不錯，在所有人當中排名第一。因此今天這台手術，我有意讓你擔任一助，對你進行了觀察。事實證明你非常優秀。事先跟你通個氣，此次科室擴編，共有兩個事業編，你用自己的能力拿到了其中一個名額。」
吳澤眼中在流露出難以置信的情緒。
「真的嗎？」
「當然！」趙原十分肯定，「希望你拿到編制之後，要加倍努力，按照你現在的實力，只要磨礪半年，就能晉升主治醫生。三年以內，可以拿到副高職稱。你千萬別驕傲，對你來說，這才是邁出第一步。」
「謝謝！」吳澤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激動的淚水從眼角滾落。
趙原拿起紙巾遞給吳澤，「大老爺們哭個什麼。」
吳澤哽咽道，「太不容易了。我原本以為院編都難，沒想到竟然給安排事業編。」
還想說一些宣誓效忠的好話，但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是說不出來。
吳澤恨自己嘴太笨！
趙原笑著說，「這是你應得的！」
吳澤又坐了一會兒，趙原跟他閒聊了一會家裡的情況。
既然將吳澤視作重點對象培養，自然要對他有全方位的了解。
等吳澤離開，趙原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他沒想到手握籌碼也是個麻煩事。
最近這段時間很多人各種托關係找到自己。
希望能給個面子，幫忙解決編制問題。
趙原嘴上都是好好好的應付，但實際操作的時候，會根據人員的實力和素質考慮。
吳澤在其中並非最優秀的，但卻是最穩定，最踏實的。
趙原也是通過此舉給所有人一個信號。
走偏門在他這兒行不通。
要想拿到編制，要用實力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