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內部會診經常會發生。
作為科室主任，每天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參與會診，或者安排人參與會診。
大部分醫生為了避免牽扯到責任，一旦遇到專科疾病，會立即申請聯動會診。
急診申請多科室聯動的概率很大，因此經常可以看到科室主任已經回到住處，躺在床上正在跟媳婦準備打撲克，接到一個電話後，趕緊穿衣服朝醫院跑。
沒辦法，其他科室的病人遇到突發狀況，申請聯動會診，專科值班醫生搞不定，只能跟主任報告。
主任如果不出面，那就是主任的問題。
所以位置越高，責任越大。
會診制度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專業人辦專業事。
比如肛腸科有患者出現尿瀦留，前列腺腫脹導致導尿失敗。主治醫生不會直接給膀胱造瘺，會交給泌尿科的醫生來處理。
再比如，呼吸科的患者心臟有異常，醫生不會輕易使用心臟類藥物，一般會找心內的醫生會診給建議。
壞處是，這就導致醫生只管一畝三分地。
大部分醫生在醫學院什麼課程都會學，規培期間什麼科室都呆過，所以大部分科室的疾病都有所了解。
結果分科定崗之後，就成為醫療生產線上的站樁工具人。
會診在天華這種大醫院還是很重要的。
為什麼別人認可天華，因為這裡的會診制度健全，會診的醫生一般都有豐富的經驗。
小醫院的會診，名義上來的都是專家，但實際上都是走個過場，能治的隨便說兩句，不能治的，直接勸說轉院。
但到了天華，已經是粵省醫院的頂層了。
如果還說不能治，那丟的不僅是自己的臉，還有天華醫院的招牌。
很多人覺得醫生朝錢看齊，沒有職業精神，其實到了天華醫院這個級別，尤其是科室主任，真的內心是有理想和情懷的。
像這種會診費用，也就是幾十塊錢，關鍵還是進科室，不進私人腰包，犧牲個人時間，這錢誰願意賺？
所以大部分醫生都是靠著情懷做事。
情懷是一個很偉大的東西。
老山戰役，很多戰士知道決戰會死很多人，自己會犧牲，但還是義無反顧地衝鋒。
當時可沒有獎金激勵，如果說犧牲一個，獎勵十萬元，估計沒人會願意。
但，那些戰士都毫不猶豫地主動成為死士，信念來自身後的祖國和同胞的未來。
趙原跟柳莎來到急診外科。
一個穿著暴露的女孩子躺在床上拿著手機，正在拍照。
女孩子年齡不大，二十歲左右，穿著很短的牛仔短褲，腿上紋了玫瑰形狀的紋身，病房裡的消毒水掩蓋不住刺鼻的酒味和香水味。
女孩旁邊站著一個年齡差不多的女孩，脖頸處有一串文字紋身。
兩人有說有笑，看上去挺放鬆。
若不是女孩頭上包紮了厚厚的紗布，還以為走錯了地方。
趙原跟鄧雲倫點頭，輕聲道，「病人的狀態看著不錯啊。」
鄧雲倫輕聲道，「酒喝多了，下樓的時候，滾了十幾米，小臂、腿骨多處骨折，頭部有外傷，剛才一直說自己嘴裡沒味道，已經做過腦CT，報告還沒出來。」
趙原暗忖鄧雲倫的經驗很豐富。
像這種意外造成的傷勢，外面看上去很嚴重的地方，其實不致命。
趙原輕聲道，「我去給患者查體。」
等趙原走過去，鄧雲倫介紹，「這是神經外科的專家，給你做個檢查。」
女孩朝趙原看了一眼，沒想到醫生這麼年輕，長得還挺帥的。
「其實我沒什麼事情，以前經常有類似的症狀。」
趙原一邊給女孩做觸診，一邊耐心解釋，「造成味覺消失的原因很多，比如味覺傳導系統受損，舌咽神經損傷之後，會造成味覺傳導系統功能障礙，出現失去味覺的症狀。又比如，腦梗、腦出血或者顱腦腫瘤，影響味覺神經。」
女孩瞬間被嚇了一跳，「沒那麼嚴重吧?估計是酒喝多了，所以產生影響。」
趙原微微頷首，「長期頻繁地飲酒，的確會影響味覺神經。但你摔了一跤，腦部有損傷，所以現在得找到真正的原因。」
趙原拿起聽診器，在女孩的胸口，仔細認真聽了許久，跟鄧雲倫看了一眼，「要留意八項檢查。」
鄧雲倫立馬會意，趙原認為女孩身上有傳染性較高的病毒。
導致味覺缺失的原因有很多，從查體結果來看，大概率是顱腦的問題，並非外傷所致，而是顱腦有腫瘤。
趙原暫時還不好直接說出結果，要等CT出來，才能知曉。
另外，趙原在查體的過程中，發現女孩身上有皰疹狀的顆粒。
儘管特別隱蔽，但還是有很大的嫌疑。
要知道趙原當初在皮膚科輪崗的時候，知道這個領域是自己的短板，沒日沒夜地肝書，基本上常見的皮膚疾病，他都能一眼認出來。
一系列的檢查結果終於出來了。
對於醫療的難點，眾所紛紜，有一種觀點認為，醫療的難點在於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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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是最難的。
一種疾病剛出現的時候，是最可怕的。
但當你知道疾病的致病原理，再用各種藥物去測試效果，等研究得七七八八，這個病就不難了。
以愛滋病為例，剛發現那一會兒，聽起來特別恐怖，甚至歐美國家有幾年甚至都開始提倡禁愛主義。
如今針對愛滋病的研究已經多年，儘管還是不知道怎麼徹底根治，但治療起來總算是有策略的。
鄧雲倫跟趙原接觸很久，知道趙原有一個技能被強大的外科技術掩蓋了。
那就是他的診斷能力。
趙原不僅是手術成功率百分之百，診斷也從未出過失誤。
趙原跟鄧雲倫來到會診室，開始詳細商議患者的病因。
鄧雲倫笑著說，「味覺缺失的原因有很多，你怎麼確定是顱腦腫瘤？會不會是味神經撕裂?」
趙原搖頭，「腦部損傷的位置跟味神經一定的距離。」
「會不會是腦膜瘤、轉移瘤或前顱凹動脈或額葉的浸潤性腫瘤，壓迫嗅球和嗅束，導致味覺損害？」鄧雲倫又問。
趙原拿著片子看了一眼，「這個可能性在百分之十。」
「又或者是飲酒過量和病毒感染導致的味覺缺失？」
趙原補充道：「剛才我查體的時候，她的肢體有輕微抽搐。」
鄧雲倫微微一怔，自己查體的時候，忽視了這個重要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