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女兒捂住臉，哭個不停。
醫務處那邊安排了人過來找患者家屬談話。
看到趙原也在，副處長主動跟趙原點頭致意。
趙原知道這家人在擔心什麼。
活著與有尊嚴地活著，是兩碼事。
老太太已經是高齡，即使這一刻不救治，外界對子女也不會有壞評價。
趙原其實可以坐視不理，清官難斷家務事。
但他是一個醫生。
裡面躺著的老人雖然年齡不小，但那是一條生命。
如果覺得病人的年齡大，便可以放棄，那麼不配作為醫生。
趙原認真地說道，「如果我有把握讓病人做過手術後，跟正常人一樣呢？」
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聽聞此言，均是愣住了。
醫務處的副處長也是滿臉驚訝。
不過，她還是儘量為趙原打圓場，「趙主任的意思是，生命很寶貴，如今有很大概率能讓老太太好起來，作為子女有能力應該爭取一下。」
趙原嚴肅道，「我再次強調一下，患者及時做開顱手術，不會造成腦部損傷，她以後的生活質量是可以得到保證的。」
二兒子瞪大眼睛，不再多言。
三兒子大聲道，「醫生，這可是你說的啊！如果手術有問題，我會找你麻煩。」
趙原道：「你們可以將我的話，寫在術前協議里。你們簽字的同時，我也會簽字。」
胡處長想要阻止趙原，但當下已經來不及了。
病人的子女沒有猶豫，趕緊簽好了字。
胡處長跟著趙原走了一小段，等遠離病人家屬，替趙原擔憂，「趙主任，患者的情況我了解了一下，病情十分嚴重，你何必跟病人家屬對賭呢？」
趙原跟她接觸過很多次，印象里挺圓滑的一個人，怎麼今天變了性子。
趙原淡淡道，「對賭有風險，但若是能換來一條命，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時候病人需要醫生給予準確的保證。
這個時候不能計較手術失敗自己要承擔責任。
瞻前顧後的外科醫生，絕對不是一個好醫生。
眼前這個老太太被治癒的成功率很高，倘若成功率很低，趙原也會給患者家屬足夠的信心。
畏懼死亡，畏懼失敗的醫生，註定是走不遠的。
趙原趕緊朝手術室走去。
胡處長望著趙原的背影，回味著趙原的那句話，感慨良多。
她這個位置十分特殊，每天都在解決醫患糾紛。
大部分醫生面對胡攪蠻纏的病人家屬都會採取被動的態度。
讓患者和家屬選擇治療方案，保守治療，激進治療，甚至不治療。
明哲保身，在其他地方是智慧。
但在醫院，則是冷酷。
趙原是一個有溫度的醫生。
胡處長深吸一口氣，腦筋開始迅速轉動，她要考慮，倘若趙原的手術失敗，自己該如何為他善後。
當然，胡處長知道趙原大概率會履行承諾。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
趙原是天華的王牌。
他可不是信口開河的騙子。
二兒子有些坐立不安，總覺得有點不放心，給個醫院系統的朋友打了個電話。
「陳醫生，我跟你說件事。我媽前幾天冠心病發作，做了搭橋手術，結果在重症監護室突然下病危，說腦梗了。」
陳醫生道：「在天華做的手術嗎？主刀醫生是誰？」
「高倩。」
陳醫生驚訝，「高主任的水平很高，應該不會出現問題啊。現在醫院是怎麼跟你們說的。」
「他們說要做介入手術，取出腦部的栓塞。」
「那就是需要神經外科或者介入科的醫生做手術了！天華雖然綜合實力挺強，但現在的神經外科那是一言難盡啊。」
聽到此處，二兒子心涼了半截，「現在的主刀好像姓趙，別人都喊他趙主任。」
「是不是叫趙原？」陳醫生道，「他才二十六歲。」
聽到年齡，二兒子情緒崩了，「那該怎麼辦？有沒有其他醫生可以選？」
「天華醫院倒是有一個很牛的神經外科專家，剛加入不久，是個老外，名叫唐金。不過，這個人可是很難請的。有錢也不行。」陳醫生苦笑。
「你的人脈廣，要不幫我協調一下？」二兒子懇求道。
陳醫生搖頭，「這個真沒轍！或許沒我想的那麼嚴重，只是一個小手術，伯母會沒事的。」
掛斷陳醫生的電話，二兒子腦海中出現大量有關醫院坑人的故事。
他覺得自己輕信了趙原。
二兒子心有不甘，直接朝手術室走去。
距離鉛門還有兩三米，看到趙原從長廊的另一頭迎面走來。
趙原身邊是一個外國老頭，身高比趙原略高一點，穿著白服，跟趙原用英語在講著什麼。
趙原看見了他，主動問，「有事？」
二兒子覺得自己的氣勢有點弱，「趙醫生，我想跟你諮詢一件事。貴院神經外科，是否有一個名叫唐金專家？」
趙原輕輕點頭，「沒錯！這位就是唐金醫生。等下你母親的手術，他也會參與。」
二兒子的振奮溢於言表，「真的嗎？實在太好了！」
趙原安撫道，「放心吧，老太太會沒事的。」
言畢，鉛門打開，趙原和唐金一前一後進入。
外面有兩個住院醫見二兒子沒有離開，上前勸道，「放心吧，趙主任主刀，手術沒問題的！」
二兒子弱聲問道，「剛才趙主任說，唐金醫生也會參與手術。他們究竟誰是主刀？」
住院醫笑著說，「唐金是給趙主任當一助。最近這段時間，他倆經常這麼合作。因為唐金的團隊成員還沒有辦理好簽證，所以趙主任將他安排在自己的小組。唐金醫生的水平確實很高，但趙主任手上也有活，尤其是筷子手法，唐金醫生對這個技術特別感興趣，正在跟趙主任學習。」
另外一個住院醫在旁邊攔著同事繼續往下說，「你母親的手術絕對沒問題，放心等待幾個小時吧。」
二兒子感覺信息量特別大。
讓外國專家當助手？
總有一定的實力吧？
看來陳醫生對天華的情況不怎麼了解啊！
二兒子深吸一口氣。
此時手術已經開始，多想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