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原跟隨儲國定來到病人所在的房間。
病人的情緒低落。
顯然她已經從親人口中得知，雙胞胎姐姐已經離開這個世界。
儲國定暗嘆了口氣，輕聲道，「逝者已逝，請節哀。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天華醫院的趙醫生，我推薦他作為你的主刀醫生。」
病人的年齡不大，也就二十六七歲，五官清秀，若是打扮一下，應該能打九十分以上。
即使未施粉黛，也讓人覺得清秀甜美，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雙臂被紗布死死地纏繞著。
二十來歲的青春靚麗的女子失去雙手，用天妒紅顏來形容也不為過。
女子在趙原的臉上停留數秒，第一反應是，這個醫生怎麼如此年輕。
第二反應是，好像在哪裡見過他。
對了，趙原醫生。
女子想起了這個名字。
她被送到軍區醫院，做完截肢手術之後，曾經聽隔壁床的一個阿姨說，她的手臂沒有被截去，因為手術是在二級站點被一個叫做趙原的醫生做的，如果換做其他醫院，肯定只能截肢了。
原來他就是趙醫生。
女子的眼中多了一抹希望。
「趙醫生，我想問問，這個手術成功的概率是多少。」女子聲音有些沙啞地說，「如果成功率不是特別高，那就不用麻煩。我姐已經離開這個世界，我不想讓她還承受一次傷害。」
趙原思索片刻，耐心寬慰，「異體手移植的手術流程並不太難，關鍵是在於術後的感染和抗排斥反應。如今是在省軍區醫院，這裡的條件很好，因此手術感染的風險可以降到最低，即使出現了感染，也有很多辦法處理。另外，你和你姐是雙胞胎，因此抗排斥的反應會小很多。不過，後期仍要長期吃抗排斥的藥物。」
女子陷入沉思。
趙原繼續勸說，「我可以跟你分享一個案例。一個印國女孩接受異體手移植。一段時間過後，那個黃皮膚的女孩變成了黑皮膚。儘管你姐姐只留下一雙手，但她其實是用另外一種方式留在這個世界。」
女子聽到此處，眼眶徹底紅了，豆大的淚珠滴落在床單上。
「我願意接受手術。」
趙原和儲國定對視一眼，兩人都如釋重負。
術前談話，趙原喜歡介入患者的情緒。
尤其是在大災過後，如果病人的情緒肯定處於悲觀的狀態，對手術沒有任何好處。
既然決定要給女子做手術，也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治療。
儲國定隨後組織專家會診，探討趙原提出的方案是否有問題。
軍區醫院的骨傷科一直是強項。
儘管異體手移植手術領域，沒有頂尖專家，但有醫生參與過這種手術。
一小時後，趙原在會診室分享手術思路。
骨傷科的醫生原本對趙原有一定的質疑，但等趙原說完思路，終於意識到為何眼前的醫生會如此受到儲國定和余林棟二人的推崇。
趙原的人解手繪，畫得十分細緻。
術中的方案也配上了數據佐證。
這個辦法是趙原跟梅奧的唐金學來的。
在會診手術時，用起來特別有效，能顯逼格。
「趙醫生，按照你的思路來，我們沒有意見。」骨科大主任率先表態。
儲國定是急診科的主任，他害怕骨科主任提出異議，那麼手術就得擱置了。
趙原鬆了口氣，「異體已經被分離出來，越早做手術，效果越好。預計兩個小時之後開始手術。」
儲國定眼神凝重，「我這就去安排手術室。」
趙原重新來到病房。
裡面有記者正在採訪。
趙原皺了皺眉。
記者見醫生到了，眼睛一亮，「你是她的主刀醫生嗎？」
趙原輕聲道，「我要做術前談話，還請你們不要干擾我們的工作。」
記者憋屈地走出病房。
扛攝像機的大哥抱怨，「這醫生說話好沖啊！」
記者嗯了一聲，眼睛一亮，「我想起他是誰了！這醫生叫做趙原，是第一批盲跳震中的醫護人員。沒想到他會是病人的主刀醫生。這個新聞有意思了。」
雙胞胎姐妹原本就是一個流量密碼。
再加上一個在此次救災行動有過諸多亮眼表現的醫生。
這個新聞只要選擇合適切入點，一定能製造一條好新聞。
趙原跟女子分享了手術方案。
女子的情緒平復不少。
「趙醫生，其實我做好心理準備了。你說的沒錯，我要讓她在我的身體裡住下來。只要我還活著，她就不會在這個世界消失。」
趙原衝著她點了點頭，「我們一起努力吧！」
數小時過後，手術如期進行。
患者躺在手術台上，趙原給患者看了一眼，她與姐姐的合影。
患者流了淚，嘴角多了一抹堅韌。
趙原給麻醉醫生下達指令，「開始吧！」
麻醉醫生開始操作。
患者很快失去知覺。
趙原跟儲國定要了一個四百二十倍的顯微鏡。
這個顯微鏡是從神經外科那邊借來的。
對骨科或者急診外科醫生而言，顯微鏡下操作並非是一個簡單的事情。
前來觀看手術的醫生越來越多。
大家都知道趙原在前線救治了不少患者，幫他們保住了腿和腳。
如今趙原竟然要做異體手移植，倘若成功，趙原可以擁有一個全新的封號「四肢保護神」！
「還第一次聽說用顯微鏡做異體手移植。」
「趙醫生用的是最細的可吸收線，那得需要有真功夫。」
趙原穿衣服上台，看了一眼白露。
手術刀放在手心。
趙原開始修剪異體手的創面了。
這個過程有點類似於搭積木。
將積木無縫對接，必須要讓積木的對接處貼合。
異體手是被提前分離出來的，創面部分的血管肌肉骨骼都得要處理好。
否則對接的時候，無法做到嚴絲合縫。
江靜站在旁邊沒什麼活兒。
顯微鏡手術不需要助手。
手術室突然變得特別安靜。
氣氛甚至變得有些恐怖。
手術視野在顯微鏡下操作，沒有可視系統，因此觀摩手術的醫生們看了個寂寞。
他們只能從趙原手腕或者身體的輕微晃動，猜測趙原在做什麼動作。
至於手指尖的操作，幾乎看不見，全靠猜。
所有的操作都在毫釐之間，血管、肌肉、骨骼，在一步步地吻合。
因為看不見，難免引起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