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數十小時的努力,我們的隊伍終於進入了白木鎮震中的救災現場,仍是餘震不斷,剛才我就經歷了一次,但心裡一點也不害怕,因為身邊有戰士,有醫生,他們給我們帶來了足夠的安全感。」
現場,記者戴著安全帽正在向全國直播。
鏡頭隨著她的移動,來到一處挖掘地。
巨大的機器發出嗡嗡的轟鳴聲,儘管記者佩戴的設備很先進,但還是將她的聲音幾乎要全部掩去。
「我現在身處的位置是當地一所小學。這是一棟兩層樓的建築,大家現在可以看到,只剩下了一片石堆。
工作人員正在小心翼翼地挖掘,遇到一些很難處理的地方,只能讓我們的戰士去搬運,因為稍有不慎,可能會導致二次垮塌,對於廢墟下面的人而言,那將是致命的。
根據我們收集的資料,這所學校共有三百多名學生,已經救出了兩百多名,但還有許多人被掩埋在下面。
咦,我剛才聽說,好像聽到呼喊聲了。」
記者難掩激動,朝現場狂奔而去。
只見從縫隙之間,露出一隻小小的手。
戰士小心地說,「你不要動,等我們切開水泥塊,你就安全了。」
壓在上面的水泥塊實在太大了,根本搬不動,只能用工具進行切割。
終於水泥塊被分成了小塊,露出一張驚慌失措的小臉。
戰士將她從廢墟中給抱了出來。
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的胳膊斷了。趕緊送去救治。」戰士緊張地喊道。
穿著白服的醫生推來了平行車,將孩子放在上面,然後朝數百米之外的急診車衝去。
如果從空中往下看,六十多輛急診車組成了一個方陣,若是夜晚,成為了不滅的光城。
孩子進入收治區之後,先進行分級,確定為D級以上,會安排在最前面一排的四輛急診車進行搶救。
這四輛急診車分別來自軍區醫院,天華醫院,省人民醫院。
其中天華治療八組所在的急診車排在第二位。
孩子的運氣不錯,趙原正好處理完一個患者,因此她緊隨其後,就能得到救治。
趙原發現孩子的意識很清醒,但其實內傷很嚴重,除了胳膊骨折之外,一根鋼筋直接穿胸而過,否則,在這種局勢下,只能算作B級傷員。
「這該死的鋼筋!」江靜忍不住罵道。
趙原朝江靜掃了一眼,開始處理傷口,同時考慮該怎麼處理。
「天使叔叔,我是不是要死了?」
天使叔叔?
很奇怪的稱呼,趙原平復心情,認真地說,「不會,有我們在,你不會有事的。」
「天使叔叔,如果我真的沒救了,你們就別救我了。去救救我的同學和老師吧?」
女孩儘管臉上髒兮兮的,但眼神特別乾淨,宛如天山冰雪初融的涓流。
「我們會治好你,也會治好你的同學和老師。」
江靜已經不知道自己幾次落淚了。
曾以為自己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早已修煉到堅硬如鐵,但真遇到這種場面,還是會忍不住想要哭。
趙原輕聲道,「等你醒來,你的同學和老師就都被救出來了嗎?」
「真的嗎?」
「真的!天使從不撒謊。」
趙原給麻醉醫生使了個眼色。
麻醉醫生來自省人民醫院,因為人數有限,只給十台左右的車配備了麻醉醫生,用於做級數較高的手術。
其實麻醉醫生心知肚明,眼前這個年輕的外科醫生,其實根本不需要麻醉師,對於藥物的理解,他甚至比自己還要精通。
麻醉很快起效果。
女孩慢慢閉上眼睛。
趙原一隻手壓住心臟位置,另一隻手輕輕觸碰鋼筋與肌膚交界處。
鋼筋在三十個小時之前就插入女孩的體內,很難想像女孩是如何堅持到現在的。
趙原用鋼鋸鋸掉了半截,然後一邊揉捏肌肉,一邊嘗試拔出。
江靜感覺心跳到嗓子眼。
拔出的過程容易導致大出血。
女孩可能這一下就沒命了。
嗖。
「好了!準備開胸。」
眨眼之間,那該死的半截鋼筋被趙原丟進托盤裡。
江靜看看儀器,體徵沒有任何變化。
這是怎麼辦到的?
徒手壓迫止血?
江靜知道這是趙原的拿手絕活。
聽起來很簡單,其實特別難!
沒想到實戰中竟然如此實用。
趙原的面色變得越來越凝重,隨著胸腔被打開,裡面的情況也一覽無餘。
因為鋼筋穿體而過,對裡面造成了可怕的創傷,出現大面積的污染,除了濃稠的血水,還有大量的炎症。
這種情況極容易造成敗血症。
趙原平穩地做著操作,仿佛在做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旁邊的麻醉醫生看得目瞪口呆。
他也跟急診醫生搭配過,在他的印象里,急診醫生做的手術難度不會太大,像這種明顯超過四級的手術做起來,肯定是會很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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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趙原表現得風輕雲淡,想喝水一般簡單。
果然,天華的急診外科名震全國那是有道理的。
餘震又開始了。
手術車像是喝醉了酒,上下顛簸!
餘震帶來的影響,除了感官刺激之外,更多是精神上的壓迫力。
但趙原的手一直很穩。
「好了!」
趙原鬆了口氣,望著被打滿補丁的小女孩,心情鬆了口氣。
他害怕違背諾言,辜負天使叔叔的稱號了。
外面傳來一陣歡呼聲,趙原給江靜使了個眼色。
「看看發生什麼了?」
片刻之後,江靜開心地沖入手術室。
「學校的廢墟被清理出來了,很多人都活著。」
很多人都活著,意味著很多人已經離開這個世界。
如今這個時間點,已經來不及感傷。
趙原深吸一口氣,「做好準備,開始接受傷員吧。」
職責有分工。
當下最危險的工作,自然是沖在廢墟里搜人的那些戰士。
然而,趙原雖然沒有身先士卒,但他現在的工作更加重要。
他們要讓搜救行動變得有價值。
人救出來了,活不了,一切都沒有意義。
外面出來嚎啕的哭聲。
「醫生,求求你們救救魯媽媽吧。」
魯媽媽的真名叫做魯冰,年齡不大,是這所希望小學的校長。
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紮根在這個貧困的山村,用自己的力量,為這些孩子帶來了知識的種子,前途的星火。
在地震發生之後,她有機會逃到安全地帶。
但她選擇返回教室,組織孩子有序疏散,最終被掩埋在了廢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