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師哥對趙原有過了解，甚至比秦老了解得更早。
當初賈秀璋在瑞納做的肺移植手術，堪稱器官移植手術最經典的案例。
當時四師哥就對趙原的格外關注。
因為這個年輕人的表現實在太驚艷了。
所以後來秦老在胸心年會上破例收趙原為關門弟子，他是很認同的。
趙原的基本功很紮實，尤其是對胸心的解剖已經到了很高的水準。
當一個人對某個東西特別熟悉，隨便疾病怎麼變化，他都能迅速找到病灶，能給出正確的處理方法。
趙原雖然年輕已經達到了以不變應萬變的境界。
賈秀璋目前是江門弟子中最接近院士水準的人物。
他能擠出時間來給趙原站台，充分說明趙原在江門內部的地位。
四師哥深吸一口氣，突然有種想法，如果自己在術中，被趙原給比下去，那該多麼尷尬。
四師哥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要在師父和賈秀璋二人面前，拿出所有本領。
趙原並沒有意識到，看上去溫潤如玉的四師兄，心裡已經有了好勝心。
趙原與四師哥刷手結束，一起走入手術室。
十六歲的少年躺在手術床上。
何俊深吸一口氣，與趙原說道，「開始吧！」
原本靜止的畫面，在一聲令下，瞬間動了起來。
按照之前商議好的手術方案，每個人各司其職。
然而，這時江靜發現異常，「心臟停跳了。」
所有人的心臟瞬間提了起來。
儘管知道病人的心臟早已破敗，但沒想到在這關鍵時刻出現問題。
何俊經驗豐富朝麻醉醫生看了一眼，「立刻加大輸氧量，腎上腺素……」
腎上腺素的注射有助於激發病人的身體潛能，有助於病人的心臟復甦。
但是眼前的病人並非正常。
他的心臟就像是生鏽的彈簧。
腎上腺素儘管能給出壓力，但彈簧並不一定能夠順利彈起。
滴滴滴滴。
短促的警報聲格外刺耳。
外面觀摩區的眾人一開始還有說有笑，此刻卻屏住呼吸。
他們比任何人都知道心臟疾病的殘酷。
上一秒可能還好好的，下一秒就踏入深淵。
少年此刻半隻腳已經踏入鬼門關。
心源已經到了。
少年還沒有開始手術，就病故！
這傳出去對醫生而言，是遺憾，更是恥辱。
說白了，跟那個老太太沒有順利將支架安裝到指定位置，性質是一樣。
趙原當然不會允許這類事情在自己的面前發生。
「稍安勿躁，藥量不要盲目往上調整。等我建立體外循環。」
「再有十分鐘，心臟停跳，患者就要因失血導致休克。」
「給我五分鐘！」
趙原語氣堅定地說道。
他加快搭建體外循環的速度。
體外循環建好之後，患者就可以脫離衰竭的心臟。
因此心臟是否停跳將沒有任何影響。
按照方案，趙原雖然是一助，但他承擔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部分，尤其是前期手術部分，全部由他來負責。
趙原熟練地做好體外循環。
血液通過軟管被注入到一個血泵當中，被血泵經過循環後，重新注入到病人的身體之中。
說得形象一點，就跟玄幻小說里的真氣流動一樣。
真氣流動時有大周天和小周天。
人體血液的大周天，是血液從心臟出發轉變全身再到心臟，一個循環，就是一個大周天。
小周天是肺部到心臟的流動，也叫心肺循環。
體外循環的原理時，利用人工心肺機模擬心肺之間循環，代替了心臟和肺臟的功能。
再利用把血液輸送進入身體內形成大循環。
說得很簡單，但華國如今可以建立空間站，但整套設備仍需要進口。
當然，制約因素有很多。
其一，這個設備使用率不高，以天華為例，去年危急重患者使用該設備僅有80例。
這個數字在全國醫院已經屬於偏上的水平。畢竟大部分上了這個設備的人，基本都是已經半隻腳踏入鬼門關。
經濟條件不允許的患者，會放棄使用ECMO。
其二，國內廠家主要生產普通膜肺，使用時間較短，國外生產的長效肺，採用高分子聚合材料塗層，能持續較長時間使用。國內對於離心泵的研發也大多停留在樣機階段，國產離心泵生產尚未有註冊過的產品。
離心泵的技術研發並不是太大的問題，但膜肺和離心泵都屬於三類醫療器械，是管控最為嚴格的醫療器械，需要經過大量臨床試驗才能獲批上市。
由於病例較少，所以臨床試驗的時間會持續較長，從而導致註冊時間推遲。
在另外一個世界，主要是因為一場疫情爆發，導致ECMO受到廣泛關注。在國家的支持下，國內廠商加大研發和投資力度，在短時間內完成了歷史性的突破。
在這個世界，華國的體外循環設備還處於被卡脖子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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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外循環通道建立成功！」
趙原如釋重負。
何俊看了一下時間，絕對不超過五分鐘，他對這個效率感到震驚。
不是說小師弟是急診外科醫生嗎？
對體外循環的理解，比一般的胸心醫生強多了。
至於幫趙原打下手的醫生，也很年輕，儘管沒有太多的難度操作，但從細節之處可以察覺出二助的水平同樣不錯。
何俊是一個將問題想複雜的人。
只有將所有的變故都想到，才能確保應對任何風險。
今天這台手術的變故是，如果趙原出現問題，自己該如何處理。
此刻他已經意識到，趙原沒有任何問題。
相反，他可以將更多的壓力交給趙原來承擔。
離子的交換，壓力的改變，血液的過濾濃縮，灌注系統的檢測，體外循環機器的發明，讓胸心手術直接有了質的提升。
就跟修汽車一樣，當發動機運作的時候，是沒法直接修發動機的。
要修發動機，必須得讓發動機靜止，甚至還要拆卸出來。
汽車被拆了發動機，只是沒法啟動。
但人被拆了心臟，那就得死了。
可有了這個設備，可以讓自帶的發動機暫時脫離，汽車一樣跑，卻不耽擱醫生修心臟。
心臟移植手術，有兩個重點，其一是心臟摘除，一個是心臟血管縫合。
切斷血管的位置，角度，長度都有很高的要求。
趙原開始做心臟摘除手術，入目處的心臟宛如破舊的皮球，距離完全泄氣只差一線。
何俊則帶著助手修剪心源血管。
終於準備就緒，何俊停頓數秒，「血管縫合，你來做嗎？」
趙原微微頷首，「好！」
簡短有力的回答，充滿信心。
何俊戴著口罩，因此別人看不出他嘴角浮出一絲微笑。
「那就交給你了。」
趙原小心翼翼地開始縫合。
他縫合的不僅是血管，還是一個十六歲少年的青春，與對生命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