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生變為病人,身份變換,心態截然不同。
「我能理解你的痛苦,我們一定會盡力。」醫生經常會對病人這麼說,但很少真能做到感同身受。
站在醫生的角度,他們沒精力照顧所有病人的心情。他們每天要出門診上手術,每天忙到連吃飯都顧不上,連上廁所都要一路小跑。
但對於病人而言,大部分時間躺在床上大腦放空,以及短暫痛苦地下地行走,他們敏感焦慮,感覺被孤立,沒有存在感與安全感。
趙原突然有種覺悟,以後下班前要儘量去看看病人,哪怕沒有醫囑需要特殊交代,哪怕不是術前談話和叮囑出院帶藥。即便和他們說幾句不相關的話,聽聽他們的問題和答疑解惑,對病人而言是很大的安慰。
相比較於其他病人,趙原是受到優待的。
住的病房是急診外科的單人間,護士每天都會對自己噓寒問暖。
每次護士清理傷口時,趙原會非常尷尬,主要傷口位置太敏感了。
他無比希望自己是一個普通病人。
然而,他是急診外科的醫生,以後還得跟護士經常照面。
護士倒是挺坦然,樂於照顧趙原,還喜歡趙原開一些玩笑。
竺海霞第二天專門抽出時間看望趙原,見他精神不錯,也就放心了。
「原本計劃讓你參加妍妍的造血幹細胞移植手術,不過你受傷了,肯定趕不上,好好養病吧。」
趙原嘆氣:「太遺憾了。」
儘管趙原的手術經驗豐富,但對造血幹細胞移植手術的了解只處於書本階段。
另外,陪著妍妍進手術室,會比在外面等待消息,心態要好一些。
竺海霞嘴角露出溫和的笑容,「一台手術而已,以後有的是機會。聽說你是為了一個女孩擋刀,那是你的女朋友嗎?」
趙原搖頭,「不是。」
竺海霞笑著說,「我看沒那麼簡單,有幾個男孩會為一個普通女孩擋刀的?她應該很感動,如果你對她有好感,趕緊表白,錯過了時機會後悔。」
儘管竺海霞是個院士,但骨子裡是女人,對弟子的感情生活比較好奇。
趙原苦笑,「謝謝老師提醒。」
竺海霞離開之後,陳思也過來探望趙原。
在父親陳晉的提醒之下,陳思決定與趙原保持距離。
陳思是一個很聽父母話的乖乖女。
按照父母的規劃,從小學到大學,按部就班,甚至畢業後進入天華醫院工作,輪科的順序,都是父母安排好的。
在陳思的心中,人生的另一半必須得到父母的認可。
既然父親不同意自己和趙原交往,她也就與趙原保持距離。
不過,每當夜深人靜時,陳思總會想起和趙原在一起的一幕幕,為此沒少感傷落淚。
得知趙原受傷之後,陳思再也壓不住內心深處的情感,甚至還跟媽媽撒了個謊,說是自己大學同學病了,讓她煲了一鍋鴿子湯。
陳思給趙原裝了一碗,「鴿子湯有利於傷口癒合,我媽一早煲的,你吃一點吧。」
陳思已經結束在急診外科的輪科,自己與她很少碰面。
陳思似乎故意躲著自己。
「謝謝陳醫生,阿姨的手藝很好。」
趙原喝了一口鴿子湯,違心說道。
其實,這兩天鴿子湯喝得太多,已經沒法升起太多讚美之情。
陳思輕嘆一聲,「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聽說傷到了要害位置。」
趙原連忙辯解,「雖然挺嚴重,但不是要害。」
陳思眼中滿是同情之
色,「你也是為了救人。放心吧,沒人會帶有色眼鏡看你的。另外,我也會讓我爸打聽打聽,看有沒有這方面的專家,現在醫學發達,相信會有辦法治好的。」
趙原知道陳思誤解,索性不再爭辯。
陳思聽到外面有動靜,連忙起身。
劉涓涓提著保溫罐走入。
兩人目光相對,都覺得有些尷尬。
雙方沒有打招呼。
陳思提著自己的保溫罐,低頭朝外面走去。
劉涓涓將另一個保溫罐擱在床頭柜上,「喝湯。」
趙原面露苦笑,「鴿子湯?」
劉涓涓點頭,笑著說,「猜的真准!我小姑起早煲的,你別辜負了她的心意。」
田冪煲的湯!
趙原有些崩潰!
「鴿子湯是挺滋補,但咱也不能這么喝吧!」
五天左右,傷口癒合。
儘管童政建議趙原多住幾天,但趙原還是堅持要求出院。
醫院的病房屬於公共資源,若是換做一般的病人,可能會多住幾天,把傷好好養養。
趙原對自己的情況很了解,繼續留在醫院,對傷口癒合沒多大作用,不如將病房讓給更需要的人。
儘管沒能親自參加妍妍的手術,但妍妍的手術過程十分順利。
幹細胞移植後通常在3到4個星期左右可以恢復正常人生活。
不過,儘管幹細胞移植成功,患者在半年內抵抗力仍低於正常人,所以要儘量保護好自己。
要注意不要到公共場合人口密集的地方去,減少接觸感染源。另外,要注意保護好皮膚護理,保持皮膚衛生,避免陽光直射。
簡而言之,妍妍暫時還是一個玻璃人,還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調理。
趙原來到病房,探望做完手術的妍妍。
妍妍一看到趙原,眼中就有了光,「大哥哥,你的身體好了嗎?」
趙原笑著點頭,「是啊,休息幾天,完全好了。」
妍妍眼中瞬間堆滿淚花,「傷害你的人真是大壞蛋!」
趙原見妍妍關心自己,笑著安慰,「妍妍千萬別哭。那個壞蛋已經被抓起來了。還有,竺奶奶是不是提醒你,做完手術,一定要保持好心情,這樣才能康復得更快。」
高小蘭低聲與趙原苦笑,「妍妍每天都要問你的情況。」
趙原摸了摸妍妍的臉蛋,「謝謝妍妍的關心。我真的已經沒事了。」
妍妍突然仰起頭,眼神堅定地說,「大哥哥,我想好了。我長大了,也要當一名醫生。那樣我就可以照顧你、媽媽、奶奶。」
趙原微微一怔,沒想到妍妍會有這個想法。
和妍妍在一起,總是很自愈。
他笑著說,「是啊,等你長大,我們都很老了,到時候需要你來照顧我們。不過,你要加倍努力學習才行。」
妍妍用力點頭,「我聽說了!只有成績特別好的人,才能當醫生。」
趙原離開病房。
溫雲打來電話。
「賀曉夫已經抵達天華醫院,等會就要簽合同了。」
趙原不動聲色,「那就開始行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