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從門口傳來,趙原將手機收起,朝來人望去。
徐琴站在門口,眼神中滿是複雜之色。
徐琴的長相不能算特別出色,但相處久了,倒也覺得挺耐看。
眉毛有些濃,眼睛很亮,嘴和鼻略有些男性化,身材不算高,但也不算矮,給人一種鄰家大姐的感覺。
「趙醫生,請你去一趟病房,妍妍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趙原點頭,跟著徐琴朝病房走去。
徐琴故意放慢腳步,跟趙原並肩而行,低聲詢問,「你怎麼知道妍妍患有易栓症的?」
趙原意識到檢查結果證明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妍妍的確患有易栓症,而且病情正朝不好的方向發展。
徐琴與黃罡看到結果的瞬間,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宛如被抽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我在急診外科工作一段時間,經常會遇到脾栓塞,甚至脾梗死的病人。在給妍妍做檢查的過程中,我發現她有些症狀與脾栓塞的症狀一樣。」
徐琴追問,「脾栓塞的症狀有哪些?」
趙原微微一怔,儘管接觸得不多,但徐琴給自己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感覺,沒想到她會虛心請教自己。
趙原自然不會藏私,耐心解釋,「脾臟部位發生栓塞後,會影響血液循環,導致局部缺血缺氧,局部細胞發生壞死,機體會發生免疫性反應,引起體溫升高,有低熱症狀;上腹會有疼痛感;另外,就是腹水。」
徐琴恍然大悟,「你檢查的真夠細緻(變態)!」
趙原謙虛道,「熟能生巧,沒那麼玄乎。」
兩人說話間,來到病房。
竺海霞親自在給妍妍做檢查,拿著聽筒仔細在妍妍左上腹位置傾聽,大約五分鐘,竺海霞收回聽筒,表情嚴厲地對著黃罡說,「幸好趙原足夠細緻,如果不是他的話,妍妍可能會面臨危險。」
黃罡低著頭,望著地面,心裡卻恨得牙癢。
是自己的錯不假,但他無法容忍,錯誤被一個本科生發現的。
與徐琴相比,黃罡依然還沒有撤掉內心的傲慢。
竺海霞望了一眼趙原,奇怪道:「僅憑體格檢查就能查出易栓症,你是怎麼辦到的?」
趙原看了一眼高小蘭,「易栓症具有一定的遺傳傾向,當我發現妍妍存在易栓症的可能時,我給她媽媽也做了檢查。她的症狀很明顯,下肢水腫。」
竺海霞下意識朝高小蘭望去,「能不能把褲管撈起來?」
高小蘭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竺海霞的意見,將褲管往上一拉。
竺海霞走過去,用拇指輕輕一按,皮膚立即出現凹陷,過了幾秒鐘,依然還留有一個坑。
「有這個症狀多久了?」
高小蘭面色漲紅,「幾年前,我丈夫出車禍時,就開始有類似的症狀了。當時腿時不時地會浮腫,擦藥會消腫,過一段時間又會發作。久而久之,我就沒有太在意。」
竺海霞皺眉叮囑,「等下我給你開點藥,記得去藥房取藥,每天服用。藥費記在妍妍的帳戶上,你得的是易栓症,若是不及時治療的話,一旦爆發,會極其危險,是會致命的病。」
竺海霞知道高小蘭為何一直忽視腿腫,並非因為大意,而是為了省錢。
高小蘭沒想到自己的病竟然如此嚴重,嚇得面色煞白,「竺院士,我不能有事。」
竺海霞輕嘆一聲,鼓勵道:「你得謝謝小趙,他發現得比較及時。易栓症雖然比較難以治療,但還是有辦法控制病情發展的。」
言畢,竺海霞叮囑徐琴給高小蘭治療易栓症的藥物,包括利伐沙班片、阿哌沙班片
,並很認真地強調,高小蘭要記得按時吃藥。
「你是妍妍的母親,是她的精神支柱,自己千萬不能倒下。」
高小蘭紅著眼睛點頭,「放心,我會好好吃藥。」
竺海霞望著躺在病床上的妍妍,暗嘆了口氣。
高小蘭的易栓症可以通過服用藥物控制,但她的情況光靠藥物是難以根治的。
「小趙,妍妍的脾栓塞嚴重嗎?」
趙原鄭重其事地點頭,「必須要手術,而且要儘快完成,否則,一旦栓塞導致梗死,那就更加棘手了。」
竺海霞微微頷首,「你覺得應該怎麼做?」
趙原早已想好方案,「介入治療。」
竺海霞驚訝地看了一眼趙原,她以為趙原會直接採用脾切手術。
像妍妍這種情況,脾臟已經嚴重受損,是可以直接進行脾切除手術的。
不過,脾臟是人體重要的免疫器官,具有造血、儲存血液、製造免疫細胞的作用,如果切除脾臟肯定會對身體產生很大的影響。
「那就按照你的方法來。」竺海霞同意了趙原的治療方案。
站在兩人身後的徐琴和黃罡,互相對視一眼。
趙原和竺海霞的交流很順暢。
趙原沒有因為竺海霞是院士,表現得唯唯諾諾。
相反,他與竺海霞很自然地對話、辯論,尋求意見一致。
竺海霞也沒有覺得趙原是個實習生,就忽視他的建議。
相反,竺海霞在此事上完全尊重趙原的治療方案。
竺海霞接下來交代徐琴這兩日要密切關注妍妍的情況。
等她的身體調整到最好狀態,就進行介入手術。
竺海霞將黃罡、徐琴喊至辦公室。
「與趙原一起工作的感覺如何?」
黃罡微微一怔,聳肩道,「在急診、外科等方面,他的確有不錯的實力。」
徐琴想了想,認真地說道,「他的觀察力比我更加出色,從他身上,我學到了不少。」
黃罡驚訝地看了一眼徐琴,沒想到一直眼高於頂的徐琴,竟然放下了身段。
徐琴連自己都沒有當成對手,竟然將趙原擺在這麼高的位置。
竺海霞朝黃罡深深地看了一眼,「人一定要放平心態,所謂的高學歷只是虛名,關鍵還是得擁有過硬的實力。沒什麼事了,你們去忙吧。」
走出辦公室。
黃罡壓低聲音,憤怒質問,「你選擇向一個本科生投降?」
徐琴白了黃罡一眼,「咱倆輸得很徹底,何必嘴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