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到湘南醫學院，絕不可能輕鬆脫身。
下午周廣臣單獨找到趙原，輕聲邀請，「有個病人，身份特殊，一個老革命的孫子，想請你幫忙看下。」
趙原沒有多問病人的身份，「病人是什麼情況？」
周廣臣嘆氣，「病人比較年輕才三十八歲，得了口腔癌，惡性程度比較高，屬於晚期。」
趙原皺眉道，「這麼年輕！」
周廣臣感慨，「這幾年口腔癌已經成為湘省的地方病，年輕人患癌的人數比例不低。」
趙原苦笑，「都是檳榔惹的禍。」
每個地區都有自己的「地方病」，比如粵省人易患痛風，因為熱衷於煲湯，幾乎一日三餐頓頓不離各種肉湯、菌湯，這些食材含有較多的嘌呤，經過長時間的燉煮，濃湯就成了嘌呤的「大本營」。
而湘省的口腔癌發病率為3.3%，與愛吃檳榔脫不了關係，有研究顯示，口腔癌人群中有60%的患者都有嚼檳榔的習慣。
檳榔的纖維較為粗硬，容易劃傷口腔黏膜，刺傷牙齦。久而久之形成慢性磨損，引起黏膜病變，就可能誘發炎症，進而誘發炎症。
趙原來到病房，看到一個男子躺在病床上，乍一看還以為看到了受到輻射的異形。
「趙院長來了。」口腔癌專家與男子輕聲說道。
男子對趙原的名字自然是如雷貫耳，他臉上擠出笑容，「趙院長，您好。」
男子的身形消瘦，半邊臉長滿「腫瘤」，無法進食，這種痛苦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男子有吃檳榔的愛好，經常嘴裡潰瘍了，還繼續吃。半年前，他發現嘴裡的口腔潰瘍暴增，持續吃藥3到4周仍然沒有任何改變，反而病變的範圍持續擴大，疼痛加重。
潰瘍和癌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因為口腔里只要有黏膜的地方就可能會發生潰瘍，就像皮膚也會有潰瘍一樣。
潰瘍和癌之間是有一個界限的。比如說不小心咬了一下，把舌頭咬破了，慢慢長了一個潰瘍，幾天就好了。
如果潰瘍是反覆發生在不同的地方，反倒不用擔心。如果潰瘍長在一個地方，超過了兩周到一個月都不好，這種潰瘍就得引起重視。癌變的潰瘍邊緣都有一個硬硬的結，上面破潰，就像火山口或者菜花。
病人在醫院進行了第一次口腔內腫瘤物切除手術。
莊主任當時說，手術結果不錯。
沒想到，惡性腫瘤非常頑固，切除不淨後瘋狂生長，如今更是面目全非。
病人知道莊主任的水平不錯，但自己現在搞成這樣，他真的很難接受再讓莊主任擔任主刀了。
趙原的眼神沒有任何情緒，朝男子點了點頭，「我給你做個體格檢查。」
男子極為配合地躺了下來。
趙原讓男子的嘴巴打開，迅速地照了一下，隨後對其他部位做了檢查，最後跟男子輕聲道，「你不要有太大的壓力，我們先進行會診，制定最合適的方案。」
男子微微頷首，「謝謝。」
趙原走在最前面，後面跟著幾個年輕的醫生。
「這個病人也是有手段啊，竟然能請到趙原擔任主刀醫生。」
「趙原被譽為全科醫生，不過他好像對口腔癌手術沒有過多涉獵。」
「到了他這種水平，一通百通，能把神經外科手術做得那麼漂亮的人，口腔癌手術對他不存在問題。」
「那可不一定，術業有專攻，病人也是糊塗啊，咱們主任是口腔癌排名前三的專家，他竟然去找一個胸外和神經外科專家，這不是舍本求末嗎？」
「現在趙原的飛刀價格好像是過六位數了。」
「趙原從來不私下接飛刀，想請他手術，光靠有錢，可不行。」
口腔癌專家姓莊，他跟趙原交流時，態度謙虛客氣，但心裡其實還是有些不舒服。
莊主任承認趙原的成就，能這麼年輕成為華國醫學界的新星，肯定有很強的實力，但論口腔癌的治療，莊主任研究了好幾十年，毫不誇張地說，閉著眼睛都能畫出口腔部分的解剖圖，至於口腔癌的各種狀況，他也瞭然於胸。
趙原的外科天賦毋庸置疑，但就某個學科分支，經驗難免會不足。
趙原來到會診室，將自己的手術描述了一番，「患者的口腔癌程度很嚴重，外臉可以看見凸起的一塊塊腫物，像菜花一樣，嘴部因為腫塊擠塞，無法張開。
因為是二次手術，保守治療已經不行了，口腔內有較深的破潰糜爛，牙齒鬆動，只有將整個左邊臉部腫瘤全部切除，才有可能讓他正常張嘴，正常進食。
我的手術方案是，將左臉包括上頜骨、下頜骨、布滿腫瘤的口內黏膜及咽側等通通切除，確保所有的原發灶全部清除，再從患者的腿部連皮帶肉進行截取，用相同厚度的一塊重新補在患者臉部原位及口內缺損，再使所有血管成功吻合，保證新組織成活。」
莊主任臉上露出吃驚之色，率先發表異議，「這個手術的工程量很大，難度極高，一旦失敗，患者將面臨少了半張臉的後果。
另外，面部整容修復手術存在不可測的因素，一條血管不正常運血，新組織就不能在原臉成活，相當於宣布手術失敗，左臉依然會消失。患者不僅將面臨身體上的痛苦，那也預示著他會被人用異樣的眼光審視，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趙原對莊主任的建議並不意外，「作為醫生，我們不能再猶豫了。患者已經沒辦法正常進食，身體日漸衰弱，如果不徹底清除腫瘤，再次復發，病人的情況將更加棘手。當然，最終救治方案，還需要病人自己來選擇。」
趙原來到病房，跟病人和家屬詳細講解手術過程及風險。
病人的親屬一直在問問題。
趙原很有耐心的回答。
病人的心情有些壓抑，沉悶地問道，「趙院長，按照你的手術方案，我的容貌能恢復到什麼程度。」
趙原沉默數秒，「能達到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病人朝家人看了一眼，眼中滿是堅定之色，「趙院長，只要你來主刀，我願意接受任何治療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