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熬到全國專家境界的外科醫生都是術痴，他們的成功離不開對職業的熱愛，對技術的鑽研，對細節的精雕細琢，面對困難足夠堅韌，面對全新的技術充滿熱忱。
而程教授跟吳海則是異類，都屬於超級無敵術痴。
當然，程教授比吳海天賦更高。
在趙原認識的人當中，就天賦而言，程教授和齊鳴絕對是獨一檔的存在。
趙原靠著外掛，也僅僅才能看見他倆的後腦勺。
至於其他人，顯然是要差一個檔次的。
當然，在程教授和齊鳴看來，趙原的出現，給他們巨大的驚喜。他們在自己研究的領域，早就是孤獨求敗的存在，面對一個後起之秀，忍不住有種奇怪的想法，是否能讓趙原早點成熟，跟自己處於同一段位，打造一個與自己不分上下，能帶來壓迫力的對手。
事實證明，趙原完全有這個能力。
更令人興奮的是，趙原的成長速度不可控，讓程教授有強烈的緊迫感。
所以最近這段時間程教授變得十分瘋狂，拼命地做手術，不僅做神經外科手術，其他手術也做。
通過對全外科手術的嘗試，程教授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水平有所提升。
得知趙原要在中庸醫院做一台難度大的手術，他立即便過來搭把手了。
原本大家對這台手術的完成率有所顧慮，但隨著程教授的出現，大家覺得手術十拿九穩。
枕骨大孔區腦膜瘤，非常少見，國外資料顯示，該部位腦膜瘤手術死亡率占5%~21%。
雖然顯微外科技術日益發展，可枕骨大孔區腦膜瘤仍是神經外科最困難及最具挑戰的手術之一。
頸部的任何活動都可能加重延髓壓迫，進而導致呼吸、心跳驟停。
而且腫瘤與右側椎動脈關係密切，從周圍可見腫瘤將延髓壓迫得只剩菲薄的厚度。
腫瘤體積足有五六公分的鴨蛋大小，比常見腦膜瘤大了一倍，不僅嚴重壓迫了腦幹，還擠壓到了顱底七八條神經，一旦手術出現問題，輕則嘴歪眼斜，重則危及生命。
趙原在頸部切出入口，從縫隙中將腫瘤與包繞的神經剝離。
斷開來自附近的血管；使腫瘤與延髓及舌咽迷走和副神經分開；用棉片加以保護。
他儼然成了胸有成竹的儒將，手上的動作行雲流水。
顯微剪刀、雙極電凝、吸引器，仿佛早已與他的雙手融為一體。
「有問題！」趙原突然停下動作，朝程教授看了一眼。
程教授湊到趙原的身邊，通過顯微鏡觀察到裡面的情況，眼中露出複雜之色。
一般來說，腦膜瘤是良性腫瘤，和腦幹之間有蛛網膜相隔，粘連一般不嚴重。
但如今腫瘤和腦幹粘連嚴重。
在拉扯的過程中，心率、血壓等重要生命體徵立即出現大幅度改變。
如果換做經驗稍微差點的醫生，絕不會繼續往下進行。
趙原將此處暫時擱置，先去處理其他粘連不嚴重的部分，空間擴大後，再重新來到粘連位置，切斷腫瘤基底部分，再分塊切除。
程教授對趙原的判斷選擇，還有靈活應對，欣賞且認可，若由自己擔任主刀，也會這麼處理，但反應不一定有趙原這麼迅速果斷。
手術在一種很奇妙的節奏中進行，儘管大家都知道手術的難度很大，前期的評估出現問題，腦膜瘤出現變化會帶來不可預知的結果。
但，大家充滿信心，因為手術台上站著的人是國內神經外科最頂尖高手。
他們不行，還有誰能行呢？
腦膜瘤按世界衛生組織的中樞神經系統分類可以分為15種病理類型，其中大多數屬於一級腦膜瘤，也就是良性的腦膜瘤；
還有三種類型屬於中等程度惡性的腦膜瘤，包括脊索瘤樣型、透明細胞型和非典型性腦膜瘤，屬於二級腦膜瘤，也就是介於良性和惡性程度之間的腦膜瘤；
除此之外，還有三種病理類型，主要是乳頭瘤狀型、橫紋肌亞型和間變性腦膜瘤，屬於三級腦膜瘤，也就是臨床上所說的惡性腦膜瘤。
從形狀來看，趙原初步判斷，這個腦膜瘤應該屬於非典型性腦膜瘤。
這就意味著原本百分之九十五的切除率，也不足以達到根治的目的。
百分之五的惡性腫瘤殘存，會迅速反撲，術後半年內，隨時會捲土重來。
顱腦疾病的可怕在於，通過再精密的設備，也無法看到裡面的真實情況，只有進入其中，才能知道風險。
趙原和程教授現在遇到的問題，就像是原本對付一個散仙府邸，結果裡面多了妖帝級別的大BOSS。
趙原感到慶幸，若不是程教授擔任一助，這台手術大概率會以失敗告終。
因為只有解決掉那5%，才能徹底擊殺副本怪物。
程教授展現出了強大的穩定性，幫助趙原做好最大的輔助。
伴隨著一塊接著一塊腫瘤組織被取出，視野越來越清晰，所有人逐漸意識到這台難度極大，有變數的手術逐漸進入尾聲。
即使粘連的部分，也被趙原清理出來。
切除率不斷地在向百分之百靠近。
「真的切掉了。」
「太牛了。二級腦膜瘤能切出百分之百。」
「根本不知道趙原的極限在哪裡！」
程教授開始關顱。
趙原從一些細節可以看出程教授的老道。
硬膜的缺損用自體腿部筋膜縫合硬腦膜；自體腹部脂肪填塞手術後空腔及乳突的氣房；骨蠟封閉乳突開放的氣房；纖維蛋白膠加固，鈦網修補；枕下肌肉的對位分層縫合……
「這台手術讓人感覺心驚肉跳。」
「最重要的是切得很乾淨，如果換做其他外科醫生，肯定做成姑息手術，即使化療，病人也活不過半年。」
過程有驚無險。
走出手術室，中庸神經外科的主任們站在門口，面帶笑容，望著趙原和程教授。
魏旭東跟兩人介紹了這幾人的身份。
趙原突然意識到魏旭東這兩天為啥對自己這麼熱情，敢情是利用自己殺殺幾個神經外科大咖的威風。
魏旭東是普外高手，但他不及其師孔院士的影響力，幾個科室主任要麼比他年齡大，要麼跟他前後腳進入中庸，打心底瞧不上魏旭東一個掏糞的。
但魏旭東這次算是攢足了面子！
他自己是做不了神外手術。
然而，全國最好的神外醫生，他可以請過來。
你們這些人又有什麼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