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趙原做神經外科以來第一次遇到難度如此之大的手術。
儘管有九天化療的歷史，腫瘤有所縮小，但腫瘤占據的面積還是很大。
「當務之急，先進行急救手術。」趙原沉聲道。
趙原消毒，刷手，穿上手術服，走上手術台。
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先做腦外室引流術！」
這屬於急診手術範疇。
手術相對比較簡單，主要是在腦袋上面切開皮膚，打一個孔洞，放置一個管路，將顱內多餘的腦脊液引出來。
效果立竿見影，經過引流降壓，患者的意識比之前要清醒一些。
儘管將患者從鬼門關拽了回來，但手術才剛剛開始。
整個手術的核心，是挑戰下丘腦、腦幹這兩個「手術禁區」。
兩處密布無數神經核團的生命中樞！
霍建生之前初步擬定的手術方案是：內鏡經鼻腔微創手術。
內鏡從鼻腔進入大腦深部取出腫瘤，手術路徑長且深，但視野相對理想，正面「迎戰」腫瘤，對腦組織損傷也較小。
但，這個方案也存在問題，孤軍深入」，如同深部「挖礦」，操作空間狹小，各類手術器械使用受限，如遇血管破裂、腦膨出等「險情」，搶救起來非常困難。
趙原朝程教授看了一眼，「要不採用上下聯合入路方案？」
程教授眼中露出驚訝之色，「可以。」
「上下聯合入路」手術方案，是目前國際最先進處理複雜腦腫瘤的手術方法，對手術團隊技術有極高要求。
趙原和程教授分配任務。
趙原做內鏡經鼻腔微創術，從裡面往外面拓展。
程教授從剛才腦室外引流開出的創口，從外面往裡面推進。
霍建生看到趙原和程教授配合默契，心中感到一絲失落與懊惱。
觀摩的醫生們興奮不已。
「趙原和程教授在做聯合手術。」
「神經外科的雙主刀手術！」
「這台手術的價值，絕對比得上趙原和齊鳴在國西醫院的天王山之戰。」
「只要手術成功，趙原將成為神經外科第二人。」
趙原賴以成名的是胸外手術，大家都知道他是神經外科的高手，但排名的話，並不靠前。
但，這台手術的難度和價值，絕對可以讓他在華國乃至世界醫學歷史上留名。
很快，遇到了難度。
手術中斷！
腫瘤占據整個下丘腦，體積巨大，還混有堅硬的骨質成分。
「剪刀！」程教授沒有任何遲疑。
「超聲刀！」趙原與器械護士下達不一樣的指令。
程教授展現出了對器械超強的控制力，剪刀在他的操作下宛如靈巧的游蛇，將腫瘤一塊一塊地將剪下來。
趙原則通過「超聲刀」，將堅硬的腫瘤粉碎，再用吸引器吸出。
「兩個人的反應太快了。」
「絕對是華國神經外科的巔峰水平。」
程教授此刻的心情特別亢奮，這麼多年，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力，繼而有種熱血感。
儘管是聯合手術，是合作夥伴，但他力求自己做到最好。
趙原感受到了程教授帶來的壓力，這種手術決不允許犯任何微小的失誤。
刀尖跳舞般細緻操作。
腫瘤內部被一點點掏空，周邊從下丘腦小心剝離。
不過，這個時候更兇險的情況出現了。
「腫瘤下方還有約5%竟然完全嵌入腦幹內部，緊貼住位於腦幹前方的基底大動脈及其分支大腦後動脈的血管壁！」趙原的表情變得凝重。
就像牙齒咬住肉一樣，腫瘤緊咬著腦幹和大動脈，拔出時稍有不慎導致腦幹受損或血管破裂，患者必死無疑。
但，手術挺進到這個地步。
已經沒有退路。
甚至不能遲疑。
短則數月，長則若干年,殘留腫瘤還會侵犯女孩的身體。
結疤後的手術創面不會再給予第二次手術機會。
霍建生看到這一幕，額頭上布滿汗水，如果自己遇到這種情況，大概率只能選擇放棄了。
至少姑息性手術可以讓女孩存活一段時間。
繼續剝離下去，女孩大概率沒法活著離開手術台。
但趙原和程教授終究不是常人。
他們如果退縮，神經外科還有誰會挑戰極限。
趙原和程教授對視一眼，兩人的眼中露出堅定之色。
必須要將腫瘤剝離乾淨。
抽絲剝繭，屏息凝氣，心跳加速！
百分之五的腫瘤花費了百分之九十五的時間。
驚險程度堪比拆彈。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9小時。
終於最後的一小塊腫瘤被剝離出來。
趙原和程教授不約而同地呼出一口氣。
「成功了！」
趙原說完這句話，手術室內傳來掌聲。
其中包括霍建生。
十多年前，老師曾經評價過程教授和霍建生，兩人當時的水平差不多，但老師卻認為程教授的潛力遠遠大於霍建生。
當時霍建生不服氣，但時隔多年程教授成長為神經外科領域的大佬，自己雖然做得也不錯，但距離程教授的距離還是挺大的。
如今看到趙原跟程教授同台手術不落下風，霍建生終於釋然。
外科是需要天賦的。
手術結束，趙原走出手術室。
霍建生主動迎上去，伸出手，「趙院長，謝謝你今天的幫助，如果不是你的話，手術能成功的概率渺茫。」
霍建生估計最多只能做到百分之九十八的程度，儘管已經算是很不錯的成績，但距離百分之百就是境界上的差距。
「我必須要向你道歉，今天這台手術實在必須得做。」趙原跟霍建生把話題說開。
畢竟你到人家醫院踢館，這是特別犯忌諱的事情。
霍建生笑道，「你別再說這樣的話了，如果不是你和老程救台，我今天估計要栽了。」
程教授笑道，「老霍，你很少這麼謙虛啊。」
在手術室外見到了女孩的父母還有龍主任。
龍主任激動地握住趙原的手腕，「趙院長，辛苦你了，多虧你，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趙原淡淡一笑，「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
趙原和程教授離開。
龍主任的弟媳淚水突然流了下來。
「大哥，謝謝你救了妮妮。」
弟媳對治好女兒的病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龍主任雖然在燕京當大官，但弟弟從不求他辦什麼事。
龍主任從母親口中得知女孩的情況，立即幫忙安排醫院，還安排了一名經驗豐富的神經外科醫生。
得知手術難度極大，他更是想盡辦法，請來趙原擔任主刀醫生。
以前覺得大哥為了自己的仕途，將親人棄之不顧，但現在看來，都是誤會。
龍主任嘆了口氣，情緒複雜，「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一定要跟我說。我們是一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