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母親聽到護士的解釋,情緒稍微穩定下來,但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這是在醫院。
醫生在幫忙救人。
他們不是肇事者,何罪之有?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但請您體諒一下我的心情。我的孩子躺在搶救室里,早上她說今天要表演,會上電視,我把她打扮得美美的。她進校門的那一刻,轉身朝著我揮手作別,我能看到她臉上的笑容。
她一個人躺在地上那麼久,那該多疼啊!
我的心肝寶貝啊,我看著她長大的寶貝,我還能聽到你喊我一聲——好媽媽嗎?」
護士看到這一幕也非常揪心。
在天華的急救中心工作多年,看過很多人間悲劇,但從來沒看過這麼大的陣勢,幾十個孩子,全是那種特別甜美的小女孩,她們白色的裙子被血水浸濕,讓人感嘆生命的弱小,命運的無情。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們只能爭取最大的努力。」護士此刻只能耐心安撫。
這時不遠處走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名穿著夾克衫的男子。
病人家屬看出對方應該是政府官員,立即圍了上去。
男子的心情異常沉重,因為他知道事情性質惡劣,儘管已經通過手段壓制輿情,但關於此事的議論在迅速擴散。
「各位家長,我能體諒你們的心情。剛才公安局已經將肇事車輛扣押,將司機抓捕。我們會動員所有力量,爭取救援。另外,我們會提供相應的補償。」
家長們聽到補償二字,瞬間失去理智。
「我們不要補償,我們只要孩子平安健康。」一位母親噙著淚水憤怒地望向官員。
「補償?孩子如果沒了,我跟你們拼了。」另外一位母親握緊了拳頭。
為母則剛。
為了孩子可以傾儘自己所有。
這些官員怎麼能說得如此輕描淡寫,搞得他們好像在乎那些補償。
孩子養到這麼大,花費了多少心血。
怎能用金錢來衡量?
「不僅肇事車輛有責任,你們這些政府官員也難逃其咎,如果不是你們組織什麼狗屁文藝匯演,為了所謂的政績,怎麼會有如此惡劣的事情發生。」
教育系統的官員原本是打算安撫民心,沒想到對方根本不買帳,反而情緒激動起來。
像這種文藝演出並不少見,也不能說一桿子打死,定性為他們為了業績而辦的活動。
他們還不是為了培養孩子提供平台,豐富校園文化?
官員現在的腸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根本不可能籌劃這個活動。
親屬們三言兩語的議論,宣洩著憤怒。
有一個母親情緒崩潰,將頭朝牆壁撞了過去。幸虧親屬眼疾手快,將人給攔下。
搶救室門口吵鬧聲不斷。
護士試圖上前勸阻,卻是無濟於事。
鉛門打開,一個年輕的醫生走出門外。
「怎麼這麼吵!大家安靜!」「誰是殷夢嬌的監護人?」
「我是!我是!」一個女人拼命地分開人群衝到醫生面前。
現場突然變得安靜!
「殷夢嬌的手術已經結束,搶救過來了,等下會送往重症監護室。請過來簽字。」
「啊,真的嗎?我女兒被搶救過來了?」
母親掩面痛哭起來。
在剛剛過去的二十個小時,她接到了好幾次病危通知。
原本以為女兒再也活不下來了,沒想到事情有了轉機。
「是的,放心吧,手術完成得不錯。脊椎的問題很嚴重,趙院長接手之後,對這個部分進行了針對性的修復,後期想要半年左右的康復訓練。」
年輕的醫生說話比較簡潔,身在手術室里的人,才會知道剛才的手術風險係數有多大。
天華的神經外科水平不俗,但涉及脊椎的手術,能做的人不多,剛才那台手術,甚至唐金都束手無策,因為唐金主要還是以顱底腫瘤為主要研究方向。
其他人聽到這個消息,替這個母親感到慶幸,對自己正在手術室里接受搶救的孩子找到了希望。
醫生掃了一圈,輕聲道,「我能理解諸位的心情,這裡是醫院,請大家儘量克制情緒,保持安靜。請你們相信天華,相信趙原院長。有他在,一切都還有希望。」
這一刻教育系統的官員也認清事實,當下最重要的還是得看天華的救治結果,給出再多的解決方案,補救方案都於事無補。
孩子是父母心中最珍貴的東西,是任何東西都置換不來的,這時候跟他們談補償,更容易刺激他們的情緒。
官員來到院長辦公室。
陳晉接待了這群人。
「陳院長,這次還是希望你們能盡全力施救。」
「胡廳,救死扶傷是醫院的職責所在,請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完成省委交給我們的任務。」
胡泉愣了一下,陳晉的意思很明確,你管教育的,我歸衛生,一碼歸一碼。
或許在教育系統,他有足夠的話語權,但這裡是醫院,自己的話沒一點底氣。
當然,陳晉並非那種不懂人情世故的人,雖說此事他不對教育部門有意見,但沒必要跟胡泉把關係鬧得太僵,以後難免會用得上對面的時候。
醫院那麼多員工,偶爾有員工需要解決孩子上學的問題,陳晉既要告訴胡泉要有邊界感,也需要安撫他的情緒。
「趙原本來在休婚假,得知此事,立即停止假期,趕回來了。有他在的話,那些還有生命跡象的孩子沒問題。」
陳晉想起女兒。
她選擇了一個很優秀的男人。
但註定,她需要放棄一些東西。
比起個人生活,救死扶傷更為重要,因為他是醫生!
目前已經確定死亡的人數達到三人。
當前必須要控制死亡人數,否則事態會惡化。
另外,通過搶救成功的消息,可以撫平家屬的焦慮情緒,讓公眾看到他們真的努力補救。
胡泉知道趙原結婚的事情,大領導安排大秘送上墨寶的事情,在圈子裡流傳甚廣。
至於趙原和陳晉的關係,胡泉也是心中有數。
胡泉感慨,「趙院長還是水平很高的,我剛在急診那邊看到他成功拯救了一個脊椎骨折的重症孩子。」
陳晉道,「他現在的手術存活率依然是百分之百。」
胡泉眼中多了信心,「趙院長是名副其實的神醫!」
陳晉給胡泉倒了一杯茶,沒有說話。
擔任天華的院長,看慣了生死。
就是再厲害的神醫,也救不了全天下的病人。
趙原能夠創造奇蹟。
但奇蹟不會一直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