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室站滿了很多圍觀的醫生，根據李賢的要求，副主任以上的醫生不允許進來，給年輕人學習成長的機會。
年輕的住院醫們身體在顫抖，心臟撲通直跳，受到氣氛影響，情緒太激動了。
有句話叫做，沒吃過豬肉難道沒見過豬跑。
他們有機會觀摩國內最頂尖的外科醫生做手術，本身就是一種寶貴的經驗。
以後跟朋友在一起吹牛，提起一嘴，「我現場觀摩過趙原做手術，那水平真的是厲害」。
就衝著這個經歷，就甩別人一大截了。
對青年醫生而言，頂尖醫生有著很強的凝聚力，他們或許暫時還沒有能力獨立完成一台手術，但有那個標杆在，不斷地練習，會促使自己慢慢接近，即使爬不到頂峰，那也足以傲視許多人了。
趙原刷手、消毒、穿好手術衣，戴上無菌手套，然後朝其他人看了一眼，「準備開始。」
今天這台手術有點特別，除了麻醉醫生是麻醉科當紅炸子雞洪林光之外，其他人都是新面孔，器械護士姓羅，一助是十八名醫學生之一，姓祁，二助是高倩今年收的博士生，三助是賈秀璋團隊的資深主治。
這種示範手術對年輕的觀眾們特別有代入感。
第一，他們的水平跟自己差不多，他們能辦到的自己也能辦到。
第二，只要自己足夠努力，下一次自己有機會站在玻璃的另外一側直接參與手術了。
團隊看上去年輕，但大家信心十足，因為主刀醫生是趙原。
平時觀摩區會有低聲討論的聲音，但隨著趙原揮出第一刀，場內瞬間安靜下來。
手術室內更是安靜得可怕，除了趙原時不時地給器械護士傳達工具口令，只剩下各種儀器的聲音。
手術台的寂靜讓人有種神聖之感。
外界對手術室有種錯誤的評價，說越是高手的手術室，越是氣氛輕鬆，仿佛在打一場電子競技比賽，甚至還有人說，手術台跟脫口秀舞台一樣，優秀的主刀醫生都是口才了得，才思敏捷的脫口秀演員，段子、各種梗，信手拈來。
但他們這一刻意識到好像那些觀點是錯誤的。
真正的手術室是肅穆的。
主刀醫生在手術台上的瞬間應該是帶著敬畏之心的。
無論是大手術還是小手術，都是有創傷性的治療手段，存在一定的風險。
病人雖然打了麻藥，但你拿著刀在他身上嬉嬉笑笑，這顯然是對病人的不尊重，對白服的侮辱。
以前的時候，天華醫院的外科手術室真有那種談笑風生，舉手間將病魔灰飛煙滅的那股味道，但這幾年主刀醫生的風格變了。
大家私下討論，為什麼趙原能崛起得這麼快，手術為什麼成功率那麼高，關鍵是術後康復遠超其他人。
最終得出的結論，除了趙原對人體解剖熟悉之外，他在手術過程中的專注度是一般人很難達到的。
比如一台四個小時的手術，大部分主刀醫生全身心用來做手術的時間在百分之七十左右，優秀的主刀醫生能達到百分之八十五，然而趙原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五左右。
就像足球比賽，一方的球員能在九十分鐘時間都保持高強度的競技水平，還有一方的球員只能保持百分之六十的時間，最終的結果顯而易見。
說得直白一點，趙原能在手術里不聊天，不划水，其他外科醫生有什麼資格，搞這些除了手術之外的事情？
趙原的速度算不上很快，老手和新手的區別，並不是速度，而是在於節奏的掌控。
新手剛上來就用猛力，結果還沒有熱身，就直接繳「泄」了。
老手知道如何讓流程變得更加流暢，如何用最少的力做出最好的效果，講究一個潤物細無聲。
手術穩步推進，視野幾乎看不到紅色，每一次切，只要有出血點，都會被趙原清理乾淨。
「這個視野真的讓人舒服啊。」
「我之前看過一個專家視頻，進入做得特別快，術中出血也不多，但後期粘連問題嚴重。」
「你是沒看過趙院長以前的手術，他可以把手術做得超級快，今天主要是考慮到助手，他故意放慢速度。」
趙原的確有放緩節奏的想法。
很多人好奇，外科醫生在做手術的時候，腦海里會想些什麼。
尤其是趙原這種頂尖的專家。
說出來可能會給人帶來不適感。
比如趙原現在腦海中在將張雅的器官對比其他人的器官。
青年和老年的器官是不一樣的。
青年男人和女人的器官是不一樣的。
青年女人和青年女運動員的器官是不一樣的。
田徑女運動員和游泳女運動員的器官也是不一樣的。
心態有點像是恐怖電影裡的連環變態殺手。
不過，這是職業習慣。
在外科醫生的眼裡，他們考慮的問題，放在常人眼裡看起來，的確有些殘忍。
張雅的器官組織跟正常人的不一樣，打開之後美麗得像是一副畫面，暖色調的水彩畫，粉色柔和，鮮亮得讓人震撼。
至於那些老化的器官往往是一種昏暗的色調，紅是深紅，粉中摻雜灰色。
觸感的話，更有明顯的區別，張雅的器官像是口香糖，韌性十足，老化的器官像是煎餅果子裡的薄脆，看似堅硬，你捏就碎成渣沫。
手術是微創，選擇在腋下進入，採用無管技術。
「進入的術式難度太高，青年醫生們能看懂嗎？」李賢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不要低估這些年輕人，站在山頂看到了遠處美好的風景，他們會更加努力。」高倩眼中露出自信之色。
趙原的很多操作都是不合理的。
準確來說，沒有按照教科書中的那些程序。
比如無管技術。
又比如趙原的分離技術。
在標準的手術流程中，在分離病變組織之前，是需要進行探查的，但趙原沒有那麼做，而是直接去處理了。
這就叫做藝高人膽大。
身邊的幾個助手，除了一助之外，其他兩個都有點懵了。
顯然，沒想到手術還可以這麼做。
要知道，這可是胸外四級手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