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原跟著顧微微來到宿舍。
顧微微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然後跟著趙原離開學校。
兩人途徑操場,正好是下課時間,趙原發現一群學生站在圍欄處,對著他倆的方向指指點點,依稀能聽到譏誚與笑聲。
趙原觀察顧微微。
小姑娘面無表情,腰杆挺直,但看得出來,每一步都需要用盡全力。
等走出校園,鑽入車內,顧微微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偷偷地開始抹淚。
趙原問道,「去哪兒?」
顧微微不說話,哭得更厲害,淚水如同斷線一般。
趙原等顧微微哭了一陣,情緒稍微穩定,「你如果信任我,我給你暫時找個住的地方。」
顧微微抬頭驚訝地看了一眼趙原,「再如何狼狽,我都不會出賣自己。」
趙原哭笑不得,「你想什麼呢,我要給你找個住處,又不是想要把你賣掉。」
顧微微低著頭,凝視著膝蓋,猶豫許久,「住哪兒?」
趙原給張欽墨發了條消息,說明了顧微微的情況。
張欽墨了解趙原對顧勇的死有心結。
儘管大家都覺得那不是趙原的錯,但人死在眼前,那種負罪感是很難消除的。
張欽墨在白雲購置了一套房子。
她和孫良目前在國外進修,所以那個房子暫時空置下來。
趙原琢磨著將顧微微暫時安置到她的房子裡去。
張欽墨很快回復消息,告訴趙原直接前往小區,自己已讓定期打掃衛生的阿姨將鑰匙送過去。
顧微微不時地偷看趙原一眼,她心裡特別緊張,父母出事之後,趙原是唯一一個主動幫自己的人。
但,她內心深處又將趙原視作仇人。
仇人正在給自己安排後路,仔細想想是何等諷刺。
開車來到小區。
阿姨在門口等候已久。
趙原拿到鑰匙之後,帶著顧微微進了房間。
雖然是兩室一廳,但裝修得十分用心,從很多細節能看出主人是個女性。
趙原將顧微微帶到客臥,「你這段時間就住在這裡,房子是我徒弟的,目前人在國外進修。」
趙原現在其實有兩套房。
但不適合讓顧微微住,以免惹來閒言碎語。
顧微微有點侷促,她知道不合適,但眼下又沒有更好的選擇。
趙原指了指床,「坐下,我跟你想好好聊聊。」
顧微微順從地坐下,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為什麼要那麼乖?
趙原沉默數秒,表情認真,「你究竟想不想繼續讀書。」
顧微微咬著嘴唇,淚水從眼角溢出。
「我想讀書。但,我真的沒法安心。我每天在課堂上腦子裡都是媽媽的身影。同學們望向我的時候,儘管我知道他們有時候並非惡意,但止不住認為他們在嘲笑我。」
趙原嘆氣,他想要鼓勵顧微微變得強大,但一個二十不到的女孩,如何能輕鬆度過人生如此巨大的挫折呢!
趙原輕聲道,「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轉校。第二,休息兩個月,然後重新回學校學習。」
顧微微驚訝地望著趙原,一時很難取捨。
趙原道,「你沒法選擇,那我幫你選擇吧。我幫你轉校。換個全新的環境,與過去徹底割捨,但你要做好全新開始的準備。」
顧微微微微頷首,淚水如同斷線。
跟過去做了斷,一般人哪有這個決心。
何況顧微微還是個孩子。
趙原拿出手機撥通中元大學副校長陳果的電話。
陳果接到趙原的電話有些意外,「趙教授,你從新省回來了嗎?」
陳果知道趙原最近了不得,在新省那邊搞個人巡診,驚動了外交和商務兩大部門。
「陳院長,有件事想要諮詢您一下。我們醫院有個同事的孩子想處理一下上學的事情。您有沒有這方面的熟人,幫個忙。」
陳果爽快道,「那你是問對人了。不知道這個孩子想上幼兒園,還是小學?除了上大學外,都比較容易處理。」
趙原道,「想換個好點的高中,正好上高三,看能不能找個好點的班級,衝刺一下!」
陳果沉默數秒,「你將孩子的情況告訴我,晚點我安排人專程處理。原則上,中元大學附屬高中可以隨便上,其他幾個五星高中,也可以想辦法。轉學手續要晚點才能處理好。人可以先去學校報導。」
趙原道,「那就麻煩你了。」
掛斷電話,趙原與顧微微輕鬆道,「安排好了。」
顧微微聽到對話。
她現在所在的高中在粵省算是中上游水平。
當初父母為了給自己上這所高中可是找了很多關係。
如今看上去,似乎更好的高中也沒那麼高的門檻。
顧微微有些好奇,「你認識中大附中的校長?」
趙原搖頭,「不認識啊,我找的是中大的副校長。」
顧微微的嘴巴長大,睫毛抖動半晌,眼睛瞪成了銅鈴,過了好一會,才輕輕地『噢』了一聲。
趙原沒有詢問顧微微的意見。
「那你就準備轉到中大附屬高中吧。我明天帶你去學校辦理轉校手續。你早點休息。」
趙原說完話站起身。
顧微微也站了起來,跟隨趙原來到門口。
趙原開門離去。
顧微微轉過身,環顧四周,看著陌生的環境,心情平和許多。
翌日,清晨。
顧微微被一陣門鈴吵醒。
揉著惺忪的睡眼,來到門口打開門,顧微微看了一眼時間,才五點多。
趙原帶來了早餐,擱在桌上,「趕緊洗漱,換衣服。」
顧微微深吸一口氣,趙原是個精力怪。
這麼早,大部分年輕人都起不來吧。
出門六點,抵達學校七點。
趙原在門口打了個電話,班主任鄭老師等待已久,跟保安溝通。
電門打開,車輛被放行。
趙原開車直接來到宿舍樓下,看了一下時間,「給你三十分鐘時間,將所有的東西打包下樓。」
顧微微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
鄭老師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跟趙原打招呼,「趙院長,我都安排好了。」
顧微微紅著眼睛看了一眼班主任,朝樓上走去。
宿舍的同學得到通知已經起床。
顧微微出現,大家神色複雜地望向顧微微。
顧微微將自己的東西迅速收拾好。
跟其中一個關係比較好的同學擁抱,說了一聲「再見」。
那個同學摘掉眼鏡,哭得稀里嘩啦。
等顧微微消失,同學們低聲交流。
「沒想到顧微微挺牛啊,直接轉學了。」
「繼續留在學校,大家的口水能把她淹死。」
「知道她去哪所學校嗎?」
「好像是中大附中。」
「中大附中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
「據說是他爸同事、天華的院長幫忙聯繫的!」
」那邊學習強度很大,她能跟得上嗎?」
「少說幾句吧!顧微微跟我們同學兩年,她家庭遇到了那麼嚴重的問題,現在離開了。我們應該心存善意,希望她一切安好。」
將顧微微送到學校。
趙原心中對顧勇的愧疚紓解不少。
「老顧,在另外一個世界,你就徹底放心吧。
汝女吾養之;
汝妻吾……儘可能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