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8章 藏龍臥虎

  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岳祖謙覺得呼吸困難,躊躇良久,最終卻還是轉身朝外面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他急匆匆的來,可當看見這些悲痛欲絕的民工家屬們,他卻失了神。

  七八月份的陰雨天,就像小孩子的臉一般說變就變,剛剛還大雨傾盆,此刻卻已經化作濛濛細雨,岳祖謙就這麼低著頭,渾身濕漉漉的往回走著,一路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來到自己丟下自行車的地方,將滿是泥水的自行車扶了起來,岳祖謙依舊繼續朝家的方向漫步在這濛濛細雨之中。

  當來到市府門口的時候,岳祖謙突然頓住了腳步,轉頭看了過去,只見此時的市府大樓內,一盞燈還燈火通明的亮著,岳祖謙眯縫著眼睛看了看,隨即推著自行車走了進去。

  邁步走進大樓內,乘電梯抵達了凌游辦公室的樓層,岳祖謙順著光而去,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每走一步都有水滴滴落在地上。

  一直走到凌游的辦公室門前,岳祖謙抬頭看進去,裡面的凌游此時正和季堯拿著幾份材料認真對比著。

  季堯的餘光,瞥見了凌游那裝滿濃茶的保溫杯里已經沒了水,便拿起水杯打算去給凌游續水,可剛剛轉頭,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岳祖謙,季堯不由得嚇的『媽呀』了一聲。

  凌游聞聲抬頭看去,季堯驚魂未定,看清了岳祖謙之後,這才一邊呼吸急促的拍著胸口,一邊恭敬的走過去幾步說道:「岳書記?」

  凌游看清岳祖謙之後,也是連忙起了身,朝岳祖謙走去:「岳書記,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說著,當凌游看到岳祖謙身上的雨水之後,便連忙轉頭對季堯說道:「去,拿毛巾。」

  季堯聞言連連點頭,隨即凌游又將一言不發的岳祖謙請進了辦公室的沙發前坐下。

  季堯遞來毛巾後,岳祖謙低著頭接了過來,凌游見狀便給季堯使了個眼色,示意季堯先出去。

  待屋內只有凌游和岳祖謙之後,凌游這才問道:「岳書記,你,怎麼了?」

  岳祖謙擦了擦濕漉漉的頭髮和臉,隨即將毛巾放在茶几上之後,便在身上胡亂摸著,凌游見岳祖謙的反應也是十分不解,站在其身邊觀察著。

  待岳祖謙摸來摸去只摸出了一個打火機後,凌游便立即明白了,於是趕忙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在抽屜里拿出了一盒用來應酬的香菸和打火機。

  走回岳祖謙的身邊,凌游將煙遞了過去,待岳祖謙接過,抽出一支放在嘴邊,打了幾下自己的打火機卻怎麼也沒打出火的時候,凌游又給岳祖謙點了煙。

  岳祖謙重重的吸了一口煙,隨即閉著眼吐出了一縷薄薄的煙霧,將身子靠在了沙發的靠背上。

  凌游沒再問,在一旁坐了下來,就這麼看著岳祖謙。

  直到一分鐘之後,岳祖謙才開了口:「胡忠死了,你知道嗎?」

  凌游一點頭:「正因如此,我才夜不歸家啊。」

  岳祖謙 聞言睜開了眼,看向凌游後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即狐疑的說道:「你回家後又反,也是為了胡忠?」

  凌游輕嘆了口氣:「不光是為了胡忠,為的,是一個真相吧。」

  「你也覺得,這不是簡單的車禍?」岳祖謙又問。

  凌游點了點頭:「太多蛛絲馬跡值得懷疑了,寧猜錯,也別放過吧,如果不是意外,總得讓逝者瞑目不是。」

  岳祖謙看著凌游,久久沒有說話,這一刻,他看凌游的眼神變了,從試探,變為了信任。

  一支煙燃盡,岳祖謙將菸頭按滅在菸灰缸里,隨即嘆息道:「桃林這個地方,遠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關係網盤根錯節,各股勢力都擰成一股股繩,坐在這把椅子裡,你我代表著桃林,離開這把椅子,走出去,卻是小官成虎啊。」

  凌游聞言先是點頭表示認同,可隨即卻抬頭看向岳祖謙說道:「有虎,打虎便是。」

  岳祖謙呵呵一笑,搖了搖頭:「凌市長年紀雖小,口氣卻著實不小啊。」

  凌游聞言浮了浮嘴角,隨即轉身一指自己辦公桌上的兩面紅旗說道:「我只能說,在這兩面旗幟之下,是龍的,需要盤著,是虎的,需要臥著。」

  岳祖謙聽到凌游這話,也回頭看了一眼,當重新注視凌游的時候,就聽凌游目光堅定的說道:「自古,我們就有藏龍臥虎之說,不過,龍翔潛底,需要布雨為民,虎嘯山林,需庇佑一方。」

  「可是如果。」凌游頓了一下,語氣中底氣十足的說道:「如果那龍,是危民之龍,我可化為魏徵,那虎,是害民之虎,我亦可化身武松。」

  說罷,凌游收回了剛剛目光中的精芒,又淡淡說道:「我原本想,桃林的落後,只是需要機會,需要經濟的促進,可現在看,桃林的貧窮,是因為有人掐著經濟發展的脖子呢。」

  岳祖謙被剛剛凌游的幾句話,驚得出神,他沒想到那個平日裡看起來謙虛沉穩的凌游,今天能道出這麼一番話,可卻被凌游的言論,不覺中,燃起了那沉寂已久的心。

  片刻後,岳祖謙說道:「之前,你總試探我,胡忠告狀,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今天,我和你交個實底,有。」

  凌游聞言看向岳祖謙的眼睛,岳祖謙也對視著凌遊說道:「那個人,就是我。」

  凌游聽後,不覺意外,因為他早已對岳祖謙產生了懷疑,這才幾次三番的試探岳祖謙。

  看到凌游的反應,岳祖謙卻有些驚訝,不過想了想,岳祖謙也就想通了:「也對,你是個聰明人,我說與不說,在你心頭,也不過就是這層窗戶紙,戳破或不戳破罷了。」

  頓了一下,岳祖謙說道:「你應該會覺得,我是在給你上眼藥吧,讓你上任當天,給你出了這麼一個難堪的局面,你就算記恨我,也是應該的。」

  凌游聞言則是一搖頭:「我還要謝謝岳書記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