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通了幾下之後,就聽對方接了起來,然後說道:「哪裡?」
孔祥禮聞言,趕忙用另一隻手又扶了一下手機,然後趕忙說道:「譚主任吧?大清早的,真是打擾你休息了,我是孔祥禮啊。」
對方一聽孔祥禮的名字,突然頓了幾秒。
孔祥禮見沒了聲音,便將手機放下來看了看,然後又對著電話問了兩句:「喂,譚主任?是信號不好嗎?」
就聽對面的這個譚主任聞言這才開口道:「哦,是孔書記啊,這麼早,你有事?」
孔祥禮聞言便卑微的問道:「譚主任,領導還沒有回來嗎?」
這譚主任聞言,沉吟了片刻,然後敷衍的回道:「還沒,您有急事?」
孔祥禮聽後,趕忙說道:「哦,沒,小事,小事而已。」
對方一聽,便說道:「等領導回來,我向他轉達您來過電話的事。」
聽到這譚主任這麼一說,孔祥禮也頓覺沒有了希望,可他現在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每分每秒都備受煎熬:「譚主任啊。」
那譚主任剛要掛電話,聽到孔祥禮又叫了一聲,於是便有些不耐煩了:「孔書記還有事?」
孔祥禮想了想,覺的自己現在說什麼都不合適,於是只好胡亂找個理由說道:「有空,有空請你吃飯。」
譚主任聽到孔祥禮沒有大事,這才鬆口氣:「好說,好說。」說罷,譚主任便率先掛斷了電話,生怕孔祥禮再叫住自己。
這譚主任放下手機之後,也沒有了心思睡覺,從臥室走出來坐在沙發上點了支煙,滿臉的愁容。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省府辦的副主任譚輝,同時也兼任著顧凱的文字秘書,如今顧凱,在半個月前,帶著省府辦綜合一處的主任,也就是顧凱的一號大秘康寧去了趟京城開會之後,到現在都音訊全無,所以現在謠言四起,這個譚主任自然也每天都度日如年,生怕哪天自己跟著吃了瓜落。
而之所以孔祥禮能和顧凱有些交情,也全拜這個譚輝所賜,孔祥禮早些年在崗位上,工作也算是頗有成績,可後來,年紀越來越大,又因為工作優秀的原因,去京城開會學習了兩次之後,便印證了那句話,不去京城,不知道自己官小的那句順口溜,反倒是逐漸痴心於鑽研升遷之道了。
自從自己在當常務副縣長的時候,開了一次口子,嘗到了不勞而獲的甜頭之後,便越發不可自拔,但孔祥禮這個人,卻又比聰明人少了一分聰明勁,手握實權的時候,只顧著大把大把的往自己的口袋裡裝,不懂得『見者有份』和『有舍才有得』的道理,所以這些年,一個堅固的靠山也沒有。
直到在省民政廳任副廳長的時候,結交了這個譚輝,才算是讓他擴寬了些人脈,最後傍上了時任北春市委書記、省委常委的顧凱,才一步步讓他走到了一市正職的位置,但他平時做人不行,所以顧凱也只是看在錢的面子上,才和他搭幾句話,要說心腹,孔祥禮還遠遠達不到。
所以孔祥禮和顧凱的這所謂交情也只不過是利益鏈,故而這次,就連顧凱出事的消息,孔祥禮都沒有個準確的信息,打聽了幾次,也是無果而歸,所以現在他出了這麼大的事,能想起來的,也就是顧凱了。
放下手機後的孔祥禮,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面如死灰,現在的他,就像是火上的螞蟻,被烤的兩面焦,兒子兒子落到別人手裡,現在左右為難,帽子帽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戴牢靠。
在家中實在是坐不住了的孔祥禮,起身拿上外套便走出了家門,可剛關上房門,卻生怕出去後遇到危險的孔祥禮,又趕忙給他的秘書李平去了個電話,讓李平來接自己,這才一屁股坐在了樓道的步梯上,抽起了悶煙。
一邊吸著煙,孔祥禮一邊反省著自己,他覺得自己就不適合當這個一把手,他就適合做一個副職,他自信的認為,他自己是個將才,不是個合格的帥才。
突然間,他竟又開始抱怨了起來,他覺得是外界的人,一步步把他逼到了這個位置上的,是別人逼著他貪的,要怪就要怪,去京城開會時,那些比自己官大一級的人擺出的態度,要怪就要怪,那些揣著錢來給自己送禮的人,要怪就要怪羅昶,怪羅昶讓自己自從坐上這個嘉南市一把手的位置時,就不受自我控制了,要怪就怪他兒子孔令鈺,如果不是他兒子不爭氣,自己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孔祥禮在等車的時候,足足『自我反省』的半個小時,可這半個小時裡,他的反省結果就是,一切都怪別人,他卻是正確的。
按照和他一起搭班子三年的郭南平,對孔祥禮的了解,是最為準確的,郭南平評價孔祥禮,就是一個窩囊且自私,膽小且貪婪的庸人,郭南平始終都想不明白,這種人,為什麼會騎在自己的頭上三年,所以這三年來,郭南平煩透了孔祥禮。
說起郭南平,這一夜,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個難免的夜晚,在家中坐了一整晚,都沒有睡著,他又何嘗能夠踏實的睡上一個好覺,現在的郭南平,無非就是抱著一絲僥倖心理罷了,他不敢想像,自己的事一旦暴露的後果,他只敢用搬到孔祥禮後,自己的美好未來,麻痹自己,這才能讓他些許的安心。
天漸漸大亮,太陽高高掛起,這一晚,註定在嘉南市的歷史上,都舉足輕重,因為這一晚,盤踞嘉南市多年,對嘉南市的治安環境有著舉足輕重的羅家,徹底倒台了,所以從這天的朝陽升起的那一刻,嘉南市,才算是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有了陽光。
回到市局小憩了不到一個小時的凌游,還沒等睡踏實,就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了。
凌游坐起身子道了聲『進。』
就見顧楠推門邁步走了進來:「局長,打擾您休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