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悲劇

  第576章 悲劇

  「想不認識都難。」

  若水真君神色複雜:「她可是有史以來,第一位主動找上門,要求加入殘夜閣的人。」

  雲梨四人驚愕,看向許月卿的眼神猶如在看傻子。

  「作孽喲!」

  若水真君輕嘆一句,娓娓道來:「想必你們已經知道她是三河城城主之女了吧。」

  「等等!」

  雲梨叫住了他,難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她就是真正的許月卿?」

  若水點頭。

  雲梨更懵了,脫口而出:「難道城主府上下,不是死於蠱蟲?」

  許月卿面無表情,若水再次嘆氣,道:「是。」

  雲梨腦子有點打結,殘夜閣滅了三河城城主府滿門,作為城主之女的許月卿,竟然對滅門仇敵忠心耿耿!

  還有,三河城雖比不上天雲南陵等大的城坊,甚至不如紫光等城,但好歹也是一中型城坊,殘夜閣選殺手的宗旨,是不碰世家子的,怎麼會同意收下許月卿,還委以重任?

  她扭頭問安染穆妍:「許城主只有一位女兒吧?」

  在仙泣谷救出許月卿不久,他們就特地查過,三河城城主許之行只一位女兒,還是心心念念多年才有的,那叫一個千嬌百寵,不應該存在受虐待,故意報復的可能。

  一再被她插話,若水真君沒有不耐,朵朵不幹了,嘟著嘴不滿道:「雲姐姐,你不是說,聽故事的時候別插話麼,好好聽真君講。」

  雲梨嘴角抽抽,她還真說過這話,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她道:「真君請講。」

  難得見她吃癟,若水真君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道:「她是許之行的獨女,是他與一位爐鼎生的女兒,修士繁衍後代本就艱難,更何況許之行當時已是金丹後期,再有後代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他不願放棄意外來的血脈,便將爐鼎買回家,生下孩子後,對外宣稱是道侶玲瓏真人所生。

  玲瓏真人猶如吞了只蒼蠅般噁心,奈何她結丹後再無寸進,其家族也多仰仗許之行,只能捏著鼻子認了;許之行又以女兒相脅,逼迫其那爐鼎不放棄修煉,繼續供他吸食。」

  雲梨瞪大眼睛,抬手捂住嘴巴,好想吐槽,這也太無情了,好歹是他女兒的生母!

  「其實,對於這個意外到來的女兒,許之行非常疼愛,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要星星絕不摘月亮。

  許月卿於符之一道上天賦不錯,十三歲時畫出玄級符篆隱匿符,悄悄用上,跟蹤許之行,本是為了給他一個驚喜,順便測測隱匿符的厲害,卻意外發現許之行與別的女子交歡,背叛母親。」

  一直沉默不語的許月卿呼吸忽而急促起來,憤怒地盯著若水真君,欲阻止他繼續講下去。

  若水真君憐憫地看了眼她,繼續道:「被憤怒沖昏頭腦的她上前理論,許之行自然不能告訴她真相,一味含糊其辭,這讓她更加憤怒,竟一刀捅進沒有防備的生母心臟,生母當場死亡。

  許之行雖然震怒,到底心疼她這個女兒,依舊未告知真相,不想此事被玲瓏真人得知,趁許之行外出,告訴她那女子的真實身份。

  她當場奔潰,恨許之行不告訴她真相,恨他的殘暴,恨玲瓏真人的殘忍,更恨她自己的愚蠢。

  她想要報復許之行、報復玲瓏真人、想要摧毀那個骯髒的城主府,便主動尋找殘夜閣加入。」

  難堪的往事被公布於眾,許月卿猶如憤怒的困獸,死死盯著他們,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同情目光,她攥緊拳頭。

  「別用那種噁心的眼神看我,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指不定心裡怎麼惡毒呢,恨只恨我天資有限,不能殺盡天下偽君子……」

  看著有些癲狂的她,雲梨心念一動,「她的生母,不會是藥爐鼎吧?」

  許之行作為城主,想要爐鼎不難,為什麼就不能放過許月卿的生母呢?

  若水嘆氣,殘夜閣犯下的罪孽何止滅門屠城,倫理悲劇也不少。

  殘夜閣炮製的藥爐鼎在一些高階修士中很受歡迎,在醉夢樓的操控下,每一個都被賣出天價,以許之行的財力,也負擔不了多少。

  雲梨恍然大悟,藥爐鼎本身就是殘夜閣的貨物,許月卿作為貨物所生,在殘夜閣眼中,她本身就屬於殘夜閣,才會放心將她收入閣內,委以重任。

  她看向許月卿,也生憐憫之意,她這個樣子怕是不知道藥爐鼎乃是殘夜閣炮製的。

  在場幾人對殘夜閣的了解頗深,幾乎是她一出口,他們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當若水真君默認後,幾人的目光頓時微妙起來。

  面對這樣的目光,許月卿有些慌亂,不自覺開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雲梨幾人還未想清楚要不要告訴她真相,專心聽完故事的朵朵眨了眨眼睛,開始了自己的一連串發問。

  「明明是她不對,殺了自己的母親,為什麼要恨其他人?藥爐鼎是不好的東西,殘夜閣強迫她母親成為藥爐鼎,還滅了三河城,她怎麼能去殘夜閣做殺手呢?」

  說著,她仰頭望著若水真君,一副笨學生求答疑的模樣:「真君,我還是沒明白,她為什麼要對殘夜閣忠心耿耿。」

  「你說什麼?」許月卿猛地一震,朝朵朵撲過去。

  朵朵反應很是迅速,刷地避開,躲到雲梨身後,雲梨則下意識抬手,一層靈力結界攔在許月卿身前。

  許月卿雙手拍在結界上,臉色慘白如紙,猩紅地雙目在雲梨幾人身上來回移動,淒聲質問:「她什麼意思?她什麼意思?」

  雲梨抿了抿唇,道:「知道醉夢樓嗎,每一年殘夜閣都會往各大城坊的醉夢樓送去藥爐鼎。」

  許月卿腦中轟得一聲,一片空白,耳際也是一陣嗡鳴,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她貼著結界滑坐在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啊……」

  一瞬間,許月卿只覺又回到了那一日,素來冷漠優雅的『母親』高座上首,眼底閃動著殘忍的光,一字一句猶如利箭,萬箭穿心。

  絲絲縷縷的寒氣透過地板、穿透衣物,滲入體內,凍得她直哆嗦。

  這一生,所求不過母親的疼愛,每個人都能得到的東西,為什麼對她就這麼難呢?

  她討好名義上的母親,只得到她的冷漠報復,為給親母報仇,她不惜加入殘夜閣,到頭來,她這一生的悲劇都是殘夜閣造成的!

  「哈哈哈……」

  許月卿仰頭大笑,聲音悽厲,字字泣血:「這一生,就是個笑話!」

  話音一落,她直直倒下,嘴角滲出一抹殷紅,咬舌自盡了。

  感受著地上漸漸變涼的屍體,雲梨輕嘆口氣,道:「埋了吧。」

  幾天後,青嶼山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看著面前失魂落魄的紀若塵,雲梨詫異不已,「你怎麼來了?」

  「全滄瀾都在追殺我,我能去哪裡。」紀若塵怨念深重,他一個醉心醫術,不問世事、人都沒殺過的靈醫,竟然遭到整個滄瀾大陸的追殺。

  「呃,」雲梨摸了摸鼻尖,事關東陸,他們也是時刻關注著大陸局勢,紀若塵的事情早就聽說了。

  他淪落到今天的地步,她承認,他們得負部分責任,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青嶼山?」

  「師姐告訴我的。」

  「徐令慧?」雲梨驚愕,這麼多人都知道他們在青嶼山,看來安全防護得加強。

  紀若塵因他們成為滄瀾追殺的對象,雲梨自然要讓他留下,指著青嶼各個山峰:「除了我們幾人的祁梁峰,真君師徒的青舒峰,其他峰頭隨你挑,定下來就把絕靈陣解了。」

  紀若塵大開眼界,從未見過哪門哪派的主要防護大陣是絕靈陣的。

  作為一個沒什麼戰力的靈醫,自然是安全最重要,他毫不猶豫選擇了祁梁峰隔壁的山峰,並給之命名望慧峰。

  雲梨無語,這名兒取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想著他們走得匆忙,梁國那邊並未告知家人,還有空間傳送陣,還差個收尾。

  雲梨還得趕回去,當然,這一次安染穆妍也隨行,朵朵將她們送回去後,又回到青嶼山,以防這邊有事情,可以及時通知。

  送走朵朵,三人隱身,準備去見惠嘉帝與文皇后,「舅舅年事已高,幾年前就將部分事務交給太子了……」

  她正傳音告訴安染情況,剛出冷宮大門,便見一宮裝婦人迤邐而來,身後跟著兩十來個太監宮女,排得整整齊齊,看著很是威儀。

  安染頓步,問道:「那是誰?怎麼有點面善?」

  「趙婉瑩,她現在是太子妃。」

  因著他們拿回的養生丸和靈玉,幾家長輩身體倍棒,太子如今年近花甲,還住在東宮,趙婉瑩這個太子妃也一當就是幾十年。

  乍然聽到這個名字,安染只覺陌生,還一會兒才從記憶深處扒拉出這個人來,這才驚覺歲月流逝。

  她心中有些慌亂,突然有些不敢去見自己的父母。

  雲梨一眼看出她這是近鄉情更怯,也不催促,當初她也是這樣的感受。

  安染的情怯、分別多年的陌生感,在文皇后的淚水中化為烏有。

  穆妍也回家看了看,不過她沒有現身,默默看了看完全陌生的伯爵府,便離開了。

  三人合力,將剩下的傳送陣法布完,便急急回到青嶼山。

  滄瀾眾人尋了幾年,也未找到紀若塵的蹤跡,四大派以外的門派世家自然歡欣不已,眾志成城,要求參與進東陸,不少修士甚至早早趕到東部海域,守在天水牢籠陣法前。

  不能拿玄羽門開刀的四大派又把雲梨一行人在青嶼山的消息放出,然而,情況卻並未如他們所想。

  各門各派的高階修士集體裝聾作啞,只有部分低階弟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熱血沸騰趕來青嶼山,被雲梨一通胖揍後,灰溜溜回去了。

  後來雲梨覺得煩了,放出話去,他們既殺得了星冶驚蟄,也殺得了滄瀾任何一人,再敢來犯,必叫他們有去無回。

  至那以後,就沒有人敢上門挑釁,那些在後面默默觀望的元嬰大能們,也徹底熄了心思。

  沒有人是傻子,當年南陵城,扶岳等人對千九的勢在必得眾人都看在眼裡,如今有了他們的消息,自己不去,反倒鼓動他們,必有陰謀。

  況且,幾十年的對峙,星冶驚蟄的實力他們再清楚不過,他二人都死於雲梨千九之手,他們這些人,去了恐怕凶多吉少。

  對此情形,朵朵表示不解。

  雲梨高深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當你弱時,誰都來欺負你,想從你身上獲得好處;

  當你比周圍人強大一點點時,他們會嫉妒你、陷害你,瘋狂想把你踩在腳下;

  當你比別人強大一截時,他們表面迎合你、讚美你,私底下又會詆毀你,想要把你拉下來;

  但是,當你特別強大,成為他們高不可及的對象,他們就會膜拜你,敬畏你。」

  朵朵認真思索一陣,道:「所以,我們要努力變得很強,對不對?」

  「對!」

  雲梨抬了抬下巴,揚聲道:「把不服的都打服了,就沒人敢挑釁!」

  一旁的若水真君聽得若有所思,嘆道:「是真理!」

  他是散修出生,初入道途時格外的艱難,採得一株靈植、得幾顆丹藥,都得時刻打起精神,一旦被人知曉,就會有人前來搶奪。

  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結丹才好一些,結嬰後幾乎沒人再來設計謀害。

  又等了一段時間,依舊未見扶岳等人前來,雲梨錯愕,其他人會因他們表現出在實力放棄,扶岳步元不應該啊。

  他們可是勢在必得,這都幾年時間了,怎麼還沒有動靜?

  懷著疑惑,她閉關了,後面安染穆妍等人也相繼閉關,若水真君修為已臻化境,負責守護青嶼山的安危,給他們示警。

  修煉不知歲月,閉關的時間過得尤其快,直到東陸開啟期限前一年,也未等來扶岳步元再次伏殺。

  外出打探得來消息,步元在前幾年回了四季谷,至於扶岳真君,從疏影小築伏殺,他宣布閉關後,滄瀾就再未有他的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