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洗經

  第28章 洗經

  一個時辰後金點終於消失,灼痛如潮水般退卻,雲梨從泥坑裡爬出來,癱坐在地上,心有餘悸,終於活著回到人間。

  衛臨停止向坑中注水,面如金紙,持續兩個時辰施展水靈術,體內的靈力幾乎耗盡。

  「感覺怎麼樣?」

  他抬步上前,忽見雲梨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出黑色的泥垢,屋裡頓時瀰漫著一股腥臭味。

  他滯了一下,旋即明了,看來金色小點兒不僅淬鍊筋肉,還起到了洗經伐髓的作用,效果可比洗髓丹好太多!

  突破練氣四層時,他也經歷過洗經伐髓,只是沒有這般陣仗,衛臨若有所思,突破是靈力超過丹田和經脈現能承受的最大極限,引動大量靈力拓寬丹田筋脈。

  前期突破所需靈氣較少,對筋脈的壓力達不到排出雜質的程度,只有到突破練氣四層時,靈力形成的擠壓才第一次達到洗經伐髓的程度。

  這個時候的效果也是最明顯的,之後每一次也會排出身體雜質,但因靈氣的滋養,以及持續不斷得排出,身體的雜質本就少,能排出的自然也是少量。

  突破對筋肉的磨礪畢竟有限,時間也各不相同,往往只能達到洗經的效果,要想真正伐髓,排出骨頭裡的雜質,則需要藉助洗髓丹的藥力。

  洗髓丹,以朱蘿果為主的火屬性靈植灼燒,高溫淬鍊,擴體煅經,青月蘭等溫和藥效靈植修肌復體,溫經養脈,然朱蘿果與青月蘭藥性相剋,故而需要長角香鯪妖丹綜合調節。

  那些金芒到底是什麼,竟然能同時起到灼燒淬鍊與溫養修復的作用?

  仿若從水裡拎出來的雲梨支著手臂慢慢坐起來,看見衛臨呆著那裡,先是微微蹙眉,而後又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後擰眉思索著什麼,想起他的所作所為,她頓時就來氣了。

  先是摔了她一次,雖然那點痛被劇烈的灼痛感覆蓋了,她沒感受到,但也改變不了在她最痛的時候,他還給她痛上加痛的事實!

  然後他竟然在她最狼狽的時候添磚加瓦,讓她在狼狽的路上一騎絕塵!

  咦,怎麼臭臭的?

  被劇痛折磨得麻木的五感漸漸恢復,雲梨很快聞到空氣中濃烈的腥臭氣息。

  等等,這臭味有點熟悉呀,她呆呆低頭,看著自己小短手幾乎已經整個被黑色污泥覆蓋,臉上還有什麼東西流下,她下一意識抹了一把臉,黑乎乎糊了一手。

  霧草,雲梨呆若木雞,腦中一片嗡鳴,隨即想起來什麼,她將頭埋在雙膝上,氣急敗壞道:「出去,快出去!」

  太丟人了!

  回過神的衛臨看見她的反應,聳聳肩,「又不是第一次了。」

  「快――出――去!」雲梨又羞又怒,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後,又火速埋下頭。

  衛臨大笑兩聲,方在她恨不能找塊地縫鑽進去的尷尬中退了出去。

  感受到人走了,雲梨跳了起來,從儲物袋中甩出一隻浴桶,施展水靈術注滿水,而後扯下幻世綾跳了進去。

  幸好,在莫雲城買的家用品他們一直都帶著,不然就更尷尬了。

  等雲梨將自個兒從頭到尾清洗乾淨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兒,為啥會這麼久呢,那自然是因為這個洗經伐髓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持續不斷的,每每她剛洗乾淨,下一刻就又覆滿了污泥。

  中途她也自暴自棄,想過要不等結束後一次性清洗了事,奈何實在難以忍受自己身上有污垢而不作為,只能含淚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清洗。

  結束後,雲梨趕緊跑到了院子裡,雖然污水泥垢她已經用火蒸發燃燒過了,但是空氣里瀰漫的那股味暫時無能為力,只能靠它自己慢慢消散。

  「不錯。」衛臨上上下下打量著雲梨,境界穩固,雙目清明,沒有吸入狂暴靈力後走火入魔的跡象。

  雲梨這才注意到他,想起剛才的情景,她臉刷地一下紅得像煮熟蝦,有能消除別人記憶的法子嗎,這種黑歷史不想讓人記住啊!

  衛臨抬手凝出一面水鏡,「別尷尬了,快來看看你洗經伐髓的成果。」

  雲梨瞪了他一眼,方才看過去,鏡子裡自己的小臉越發白嫩,吹彈可破,又因為尷尬洇染了一層紅暈,顯得粉撲撲的。

  她抬手瞧了瞧手臂,同樣白皙水嫩,嘖嘖,雖然過程尷尬了點,結果卻是不錯滴嘛,這麼天然無污染、從內自外、沒有絲毫副作用,還立竿見影的美容美顏法子哪裡尋去!

  「別臭美了,趕緊運功試試。」

  雲梨不滿地瞪他,這人怎麼這麼討厭,到底會不會說話,戀戀不捨地把目光從水鏡上挪開,就著院中的石凳打坐運轉紅塵功法。

  身體通透了,靈氣吸收的速度更加快速,以她為中心形成一個巨大的氣旋,源源不斷的靈氣從四面八方涌過來,進入她的體內。

  良久,雲梨結束了修煉,抬眸望向空中高懸的冰輪,今夜銀月明亮,月華如水,就在剛才她感覺到磅礴的靈氣中裹挾著一絲絲月華,進入了體內,仔細感受,又像是她的錯覺。

  「對了,方才你做了什麼?我怎麼突然感受到你的情緒?」想起灼痛中突然感受到與衛臨的聯繫,在死去活來的折磨中,感受到他的焦急,雲梨決定原諒他不厚道的做法。

  衛臨挑眉,「你是說聯繫?就是上次你變成蛋前,我說過的那抹清涼……」

  清涼之意?!

  聽完衛臨的解說,雲梨臉色瞬間五彩紛呈,想起每每剛醞釀了一點暈眩,那抹清涼就卡點出現,喚醒她,雲梨就恨得咬牙切齒,若不是那清涼,她怎麼會遭那麼多罪!

  但是那絲聯繫……

  她坐了下來,照衛臨所說,用意念撞擊屏障,想要再次喚出那股清涼,然而,之前孜孜不倦喚醒她的清涼之意,竟然變成了傅文佩,任她雪姨附體,就是不出來!

  她鬱悶地睜眼站起來,「明日我們去文溯樓一層逛逛吧。」

  莫名奇妙出現的清涼之意又觸到他們的知識盲區,得去查查資料了。

  文溯樓共五層,上次他們去的是專供練氣期弟子兌換功法秘技的二層,而一層收藏的則是些修煉基礎知識,傳記軼事,和簡單的小術法。

  總之,是個補充常識的地方,價格也不貴,5貢獻點便可在裡面查看一天。

  「也好。」衛臨點頭,這些時日一直將重心放在提升修為上,對神識所知不多,也是時候好好了解一番,為築基以後開闢識海做準備。

  修行以來,幾乎每晚都是在修煉中度過的,今夜又經歷了非人的折磨,雲梨身心俱疲,屋子裡又被她弄得臭臭的,想了想,乾脆提議道:「今晚我們不修煉了,賞月吧!」

  衛臨眉尾一揚:「怎麼?懶蟲又想偷懶了?」

  「誰想偷懶了,」雲梨臉上爬上一抹可疑的紅色,磕磕巴巴的辯解:「凡事講究個張弛有度,修煉也是如此,適當的休息才能更好的修煉。」

  「是嗎?」衛臨輕笑,目光透著幾分洞悉,看得雲梨不自在起來,她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眸,不讓衛臨窺探到她的心虛,絞盡腦汁,想以前看過的雞湯文,看有沒有適合現在這個話題的。

  不料衛臨突然收了目光,一躍跳上屋頂,轉頭對下面的她道:「上來啊,不是要賞月嗎。」

  「啊?來了,」雲梨暗暗鬆了口氣,不進屋就好,手中幻世綾飛出,纏繞住屋頂一角,藉助長綾輕輕鬆鬆飛了上去,她得瑟一笑:「這可難不倒我了。」

  衛臨忍俊不禁,掩唇笑道:「長本事了。」

  雲梨昂首闊步走過去挨著坐下,臭屁回道:「那是!」

  墨色天幕上,那冰輪越發皎潔,山川沐浴著月光,溫柔寧靜,近處樹影婆娑,隨著習習夜風輕擺曼舞。

  進階的痛猶記在心,那種痛,現在想起來她都忍不住戰慄,不會每次突破都會這樣疼吧?

  她的心底不由產生一絲怯意,良久,輕輕開口:「師兄,以後我們會是什麼樣子?」

  「那還用說,」衛臨劍眉一挑,傲然說道:「自是一起得道飛升!」

  「得道飛升吶。」雲梨輕輕呢喃,慢慢吐出一口濁氣,修煉一途本就是逆天而為,奪天地造化,若是這點小困難就放棄,又何談得道飛升呢!

  她的眼神堅定起來,彎了唇角,道:「這個目標有點大,先定個小目標吧,首先要解了你的鬼泣,走出這個地方,還要賺很多很多靈石,收靈寵、學符篆,還有,走遍萬水千山」

  衛臨偏過頭,看她滿面憧憬,笑顏如夏花般絢爛,不禁問道:「我一直有個疑惑。」

  「什麼?」雲梨側眸。

  「為什麼你明明那麼害怕,卻總能準確的做出反應?」

  他眉頭緊鎖,從他們遇到那隻白鼻熊羆,第一次鬥法開始,每一次戰鬥,阿梨雖然都特別害怕那些恐怖、血腥的場景,可卻從來沒拖過後腿。

  相反,她總能根據情況做出最適當的配合。

  「我也不太清楚,」雲梨愣了一瞬,曲起雙膝,望向空中的明月,想了想到修仙界的幾次恐怖的經歷,又回憶了自己的前世今生,擰眉道:「每次特別害怕的時候,心底里就會有個聲音告訴我,千萬不能犯錯。」

  「嗯?」這個答案衛臨有些意外,不想犯錯就能不犯錯嗎?

  「對啊,不能犯錯,像白鼻熊羆那次,我若是出錯你可能就被它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還有許福那次,我若不是一直死死勒住他的脖子,他緩過神,鐵定一錘子將你砸成肉泥!」

  最初她的眼中還帶著一絲絲迷茫,說到最後卻慶幸起來。

  她久久盯著空中那輪銀月,以前沒有經歷過這些死生瞬間,感覺不明顯,現在細細想來,前世今生,每次越是害怕的時候,心底的那個聲音就會越明顯。

  空中的明月愈發的皎潔了,似乎能看見一層又一層的光暈從月心向外散開,眼皮越來越沉,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一片白茫茫的虛無中走出一位頎長的男子,他步履從容,嘴巴一張一合的,她卻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麼,也看不清他模樣,只覺他很嚴厲,又帶著些許無奈和疲憊。

  而她跪坐在地上,哭得慘兮兮,害怕、愧疚、自責、絕望、怨恨、不解,各種情緒縈繞在心頭.

  靜默無言,良久,肩上一沉,耳邊傳來綿長的呼吸,衛臨無奈挑眉,「就這,還賞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