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戰後

  菊花山谷。

  俞幼泉出手，強行吊住了素緹仙子的性命。

  但是。

  俞幼泉知道，單單只是這樣，是救不活這位一位心已死的女子的。

  「前輩，晚輩俞俱醴，奉翼聖之託前來照顧前輩一二，他最後的遺言是，害怕您做傻事。」

  俞幼泉心念一動，將最後戮生劍飛過來的畫面傳遞進素緹仙子的心頭。

  素緹仙子睜開眼睛，認真的審視了俞幼泉一番，道，「你殺了麒麟子。」

  俞幼泉頓時無言。

  半晌後。

  「是。」

  俞幼泉沒有辯解什麼，他和麒麟子的恩恩怨怨天下皆知。

  素緹仙子悲情道，「千行喊我師娘，他是個很好的孩子」

  素緹仙子自言自語，也沒有讓俞幼泉回答的意思，更沒有詰問俞幼泉的意思，似單純只在陳述一個事實。

  在死亡面前，一切恩恩怨怨都沒有任何意義。

  許久後，素緹仙子貌似是說完了一切想說的，道，「你不該救我，你也救不活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俞幼泉：「晚輩只是遵循翼聖的囑託，他希望您活著。」

  語言有時候很有力，但有時候很很沒有力量。

  在俞幼泉看來，翼鴻遠的叮囑起碼比他的話更有力量。

  「我憑什麼就要聽那負心漢的話？」

  素緹仙子似哭似笑道，「他都已經死了，還以為他的話還是聖人法旨麼？可笑！」

  俞幼泉無言。

  俞幼泉能夠看得出來，素緹仙子是愛著翼鴻遠的，愛而不得，甚至願意為之殉情。

  俞幼泉：「翼聖仙去，前輩或許可以代替聖人看看這個由他親手締造的世界格局。」

  素緹仙子嗤笑，「有什麼好看的？我是沒有他的修為，但他絕對沒有我懂人心伱信不信，最多一年翼鴻遠的口碑就會開始兩極反轉？」

  俞幼泉頓時無言。

  唯太陽和人心不可直視，素緹仙子所說的話還真的極有可能實現。

  一旦北魏那邊欣欣向榮，那翼鴻遠的評價或許只會更差。

  俞幼泉：「身死不是死亡的終極，遺忘才是。若是翼聖的選擇是對的，他必將永遠活在後人的心中，或翼聖的選擇是錯的.前輩若死去，世間或許將再無任何人記得翼聖的好。」

  素緹仙子意外，重新審視的打量了俞幼泉一眼。

  在她看來這不是一個少年能說出的話！

  同時。

  幼龍沒有否認她的話。

  幼龍是真的相信，翼聖的口碑可能迎來逆轉。

  素緹仙子：「我現在才知道千行面對一個什麼樣的對手.你真的很懂人心。」

  俞幼泉笑道，「慚愧，世上誰人敢那般自大，稱自己懂人心？」

  素緹仙子一怔，隨即苦笑。

  是啊！

  世上又有誰敢那麼自大，稱自己真正讀懂了人心？

  就像是她自詡最懂人心，但是她卻永遠都不懂翼鴻遠的心！

  「你認為鴻遠的選擇是正確的？」

  「大概率是正確的。」

  「為何？」

  「我的存在！」

  素緹仙子一愣，隨即浮現出一個微笑。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是啊，今法氣運之子、無敵路修士，完美兼容今法、古法、仙道、神道.你就是應時應運而生鴻遠或許就是看到了你的存在，才最終決定做的那般決絕！」

  俞幼泉：「相較於痛快的死去，反而是痛苦的活著更難。若是前輩就此追隨翼聖而去，世界上或許很快就會忘記，真正的翼聖到底是一位怎樣的存在.前輩若是有心，或許可以給後人留下一些關於翼聖的畫像、一手資料，或者乾脆幫他立一衣冠冢也是可以的。」

  「此世存在六道輪迴，前輩若是願意的話，或許也可以找一找翼聖的轉世身，翼聖若是打破胎中之迷，或許說不定還能再想起前輩.」

  素緹仙子一愣，苦笑道，「人死如燈滅，就算真有轉世身，那也不過是一朵相似的花。待他重新轉世，我大概率也已經紅顏逝去又何必再去打擾他？」

  俞幼泉：「前輩此言差矣，北魏古法天地法則持續回歸，若是沒有問題的話，以前輩的資質，或許很快就能成仙，以仙人之身等待翼聖回歸就看前輩是否有這個毅力和勇氣了！」

  「這個過程或許註定漫長，在此期間，還不可避免會經受翼聖口碑反轉，甚至可能有翼聖的仇人找上門.前輩裙釵之身，可以扛住這一次又一次打擊和難關麼？」

  素緹仙子眉頭一挑，不屑道，「小子，你少在本姑娘這裡施展激將法，誰說女子就不如男了？」

  「你走吧我會等待鴻遠回歸！」

  俞幼泉抱拳，深揖，就此告辭。

  從此之後，天地間多了一個等待情郎回歸的痴女子！

  相較於趕赴菊花山谷時的匆忙，俞幼泉並沒有急著回去，而是選擇沿路看看聖戰後的世界。

  入眼所見，一片破敗。

  山脈斷裂，河流斷流，甚至還出現了大面積的堰塞湖。

  俞幼泉將堰塞湖疏通後，繼續沿著河谷一路北上。

  最終，又遇到了一座建立在盆地之內的城池。

  進入盆地的道路斷裂、淤塞，曾經的城池也一片破敗，裡面守城的修行者死傷了大半，到處都能聞聽到哭喪的聲音。

  俞幼泉愈發的沉默。

  這一戰的確是南晉獲得了勝利，但也是慘勝，所付出的傷亡和代價，大到不可思議。

  這將是註定充滿殤和傷的一個時代！

  失去了的東西不可能再回來，而一些斬進心靈深處的傷痕，也將持續留在心中，永遠都無法抹平。

  最重要的是，誰也不知道未來將走向何方。

  北魏古法天地回歸，歲月滾滾向前，或許會越來越強。

  而南晉這邊，卻是依舊停留在了今法時代，幾近閉關鎖國。

  南晉會掉隊麼？

  誰也說不準！

  這一路上，俞幼泉路過無數座城，看了無數的殤，每個人都在孤獨的舔舐著傷口。

  就是不知道眾生會在什麼時候徹底從悲於殤中走出，但有件事那卻是確認的，生活卻總得繼續！

  半個月後。

  俞幼泉重新回到建鄴。

  像是國師鞠奉仙這些修行者，在感知到俞幼泉的氣息的時候，頓時遙遙對著俞幼泉進行作揖打招呼。

  不少人甚至專門瞬移趕赴城頭和俞幼泉打招呼。

  一口一個「鎮守大人」，那更是喊的異常親切。

  實在是俞幼泉在這一戰中，表現的實在是過於耀眼。

  幾乎就是僅次於聖人，甚至連九王都未必有幼龍這般耀眼。

  最重要的是，翼聖仙去，南晉正式進入無聖時代。

  而身為鎮界大陣第十三天柱的俞俱醴，地位突飛猛漲，任何人都無法忽視幼龍的存在。

  短暫寒暄過後，俞幼泉就看到了一口又一口棺木。

  卻是大量的修行家族，選擇將自家長輩的屍骸運送回祖地，落葉歸根。

  俞幼泉心頭沉重。

  卻是不可避免回想起了和他一起鎮守建鄴的八位副鎮守和諸多將士，當時業火突兀降臨，八位副鎮守無一倖存。

  至於那些將士，更是死傷慘重。

  俞幼泉決定以個人名義捐助那些死難的將士家屬一些撫恤，若是極其困難的，給他們一個入學和修行的名額。

  念及此，俞幼泉卻是想到一個主意。

  他終究還是要出去開府建牙的，倒不如招收這樣一批死難的將士後裔，既能滿足壯大勢力的需要，又能給這些孤兒寡母們一些照顧。

  不若就叫「真龍府」「龍牙衛」？

  俞幼泉面露微笑，感覺還挺有搞頭。

  通過這次南北之爭，也讓俞幼泉徹底認識到勢力的重要性。

  高端戰力需要，中低端戰力也必不可少。

  鄭氏。

  內院。

  俞幼泉回歸的時候，整個鄭氏到處都掛著治喪的白布和白燈籠。

  很顯然，鄭氏這次也死傷慘重。

  但是。

  鄭氏整體氛圍只是悲傷但並不悲觀。

  首先就是明山釣叟老祖假死復活，鄭氏發現他們原來的大靠山依舊還在，徹底讓鄭氏浮動的人心重新安定了下來。

  最重要的是，家主鄭玄成的親傳弟子俞俱醴徹底成長了起來，不僅扛過業火沒死，而且還在最終聖人大戰上大放異彩，徹底成為了時下最耀眼的後起之秀之一。

  在建鄴城，目前誰也不知道幼龍到底有多強！

  感知到俞幼泉回歸，不多時明山釣叟老祖、鄭老祖、家主鄭玄成、師娘姚鏡心等人相繼趕了過來。

  「哈哈，我們家的幼龍回來了！」

  首先開口的是鄭老祖，他是真的非常興奮。

  在邊城，他可是親眼看到俞俱醴作為十三天柱而大放異彩。

  俞幼泉連忙行大禮參拜道，「俱醴見過兩位老祖、師父、師娘。」

  「都是一家人，還這麼客氣做甚？」

  師娘姚鏡心將俞幼泉攙扶起，笑道，「俱醴你現在可是真的了不得，當時得知你不聲不響成為第十三天柱，師娘我都要驚掉下巴。」

  現場眾人大笑。

  俞幼泉也有些樂了，感覺很開心，很溫馨。

  忽然感覺能贏下這一戰，真的是太好了，他在乎的一眾親人都無礙真的是太好了！

  簡單寒暄一二，眾人都是唏噓不已。

  就算是強如鄭老祖，都忍不住流露出劫後餘生之感。

  但是。

  對於未來的歷史走向，眾人難免還是有些擔憂。

  而在這個過程中，俞幼泉也知道，這次大戰，鄭氏光是長老就死了三分之二，非常慘烈。

  甚至就連大長老鄭裕聲、二長老鄭鶴軒，都因此罹難、逝去。

  大長老也失去了麼？

  想到那個對他多有庇護的慈祥老人，俞幼泉心頭也不由湧現起悲和殤。

  他們這代人，終究要因此次大戰，而留下太多太多的傷疤和遺憾！

  明山釣叟道，「既然是戰爭，自然不可能沒有傷亡，能戰死沙場，那也是一項榮譽，總比死在床榻上要好。」

  「是！」

  俞幼泉看著明山釣叟的身體，忍不住擔心道，「老祖您的身體？」

  明山釣叟擺擺手，笑道，「無須擔心，北魏古法天地回歸，但我們這些南晉高手，可不會一直默默看著他們攫取無垠壽命老頭子說不定還趕上了好時候！」

  眾人頓時笑了。

  這的確是個絕好的消息！

  對於鄭氏而言，只要明山釣叟能多活一天，鄭氏就安穩如山。

  只是，這裡面終究還是有些難度和不確定性。

  此次一戰，南北之間仇恨大的去了

  而他們還真沒猜錯！

  不久後，幾人就感知到，在南晉和北魏國境線以北，赫然出現了一座大山。

  憑空出現，自西向東，綿延萬里，就像是一道天塹，蠻橫將南北就此隔絕開來。

  而此山，赫然正是曾經被講經首座當做是軍營使用的靈山勝境。

  而現在它正式成為了橫亘南北的天塹、要塞！

  很顯然，南晉不想北魏打過來，和他們一起建立什麼勞什子人間佛國。

  同樣，現在的北魏也不歡迎任何南晉修士偷渡北魏，竊取他們這邊的古法法則。

  明山釣叟笑著搖了搖頭。

  這還真是有意思！

  但是。

  像是他們這種級別的高手，真若想要偷渡，又豈是一座山能夠阻攔的了的？

  藕荷院。

  待俞幼泉回到家的時候，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溫暖愜意。

  妻子站在門口，遠遠就能看到她溫柔、思念的面龐。

  小別勝新婚，外加上不久前還歷經一場生死劫難，這種大難不死後的再相逢，更是顯得難能可貴。

  尤其是有翼鴻遠和素緹仙子之間的生離死別愛而不得，讓俞幼泉更是珍惜眼前人。

  「娘子，這次多虧了你，若非那一夢，為夫或許還真未必能渡過業火之劫。」

  鄭英鳶笑笑，開心道，「能幫上夫君就好，這些都是小事，夫君不必太掛在心上。這裡有熱毛巾，夫君你先擦擦。」

  娘子沒有否認她的幫助，這讓俞幼泉不由思考了很多。

  他這位娘子，或許真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神秘。

  再一聯想到虛空深處可能存在的紅顏榜，卻是讓他剛剛稍微有點鬆懈的心靈卻是再次變得凝重。

  但是。

  他會守護好妻子的就像是這次保護好師父師娘一樣！

  鄭英鳶從綠衣手中接過熱毛巾，就要幫俞幼泉擦手擦臉。

  俞幼泉一笑，頓時像是個小孩子一般，將臉湊了過去，等著娘子給自己擦臉。

  鄭英鳶擦著擦著，臉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隨後就將毛巾扔到他臉上，讓他自己擦。

  俞幼泉頓時樂了。

  拾起熱毛巾，一邊擦手，一邊忍不住看妻子的臉，擦著擦著臉上的笑容又忍不住多了起來。

  隨後，就忍不住動手動腳。

  沒有任何意外，遭到了嫌棄。

  畢竟身上風塵僕僕，而且還很髒，但就算是被妻子嫌棄了，他也覺得很有意思。

  隨後，俞幼泉又在妻子的幫助下，換掉了身上這套風塵僕僕的髒衣服。

  明明只是一條熱毛巾，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但他卻像是甩掉了所有的重擔和包袱。

  一番梳洗過後，俞幼泉就完全放鬆下來，臉上的笑容也不由多了起來。

  飯桌上的飯菜非常豐盛，都是俞幼泉愛吃的。

  吃一口就感覺滿口馥郁，唇齒生香。

  只是一頓簡單的家常菜，但卻絕對是他吃的最香甜可口的一餐。

  或許這就是幸福的味道！

  飽暖思那啥，不多時，俞幼泉就又不安分起來，自然而然又被娘子給嫌棄了。

  但是。

  俞幼泉也沒多廢話，就直接將老婆一把抱起，打算白日那啥。

  鄭英鳶一驚，連忙拒絕，但她那小拳拳就跟撓痒痒似的，俞幼泉只感覺更興奮。

  「娘子，給為夫生個孩子吧！」

  鄭英鳶驚呼，都有些無語了，這是被色鬼附體了麼？丟死人了！

  但隨即閨房就只剩下幸福的呢喃聲。

  芙蓉帳暖，春宵苦短。

  與此同時。

  北魏天地的輪盤卻開始加速旋轉，古法天地的規則就像是道道神輝不斷灑落。

  而北魏天穹，曾經那些鎮封諸神的秩序鎖鏈也因此開始鬆動。

  是夜，北魏的天穹，星辰出乎意料的明亮。

  天穹間的星力，簡直就像是天河水飛瀉般灑落。

  北魏境內，天地眾生都驚呆了。

  這就是古時候的天地？

  這星辰之力也未免太誇張了！

  所有的修行者，都忍不住載歌載舞，歡呼雀躍迎接古法天地的回歸。

  該死的翼鴻遠，真的是太礙事了，若非是他一直橫加阻攔，他們或許早早就開始沐浴在古法天地的規則洗禮下突飛猛進。

  現在都說不定快要登臨仙境了！

  至於沐浴無盡星輝的眾多妖族，此時更是震驚的說不出話。

  這就是古時妖族生活的星空麼？

  它們未免也太幸福了，以前它們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