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戰
「快看，麒麟子登場了。」
在場所有觀戰的賓客齊齊眼眸一亮。
只見麒麟子沐浴紫色神輝而至，從容而鎮定，有一種至高無上的上位者氣息在瀰漫，本能讓人心生敬畏。
他踏空而行，身輕如燕，輕輕鬆鬆就落在了一處宮殿的飛檐上，好似謫仙降世，說不出的風流瀟灑。
眾人不由震驚。
這就是九玄門的麒麟子嗎？
難怪一直被視為是鎮世宗門聖人的接班人，果然是有無敵氣象。
莫說是四境尊者，就算是有人說他是五境大修行者都有人相信！
「幼龍也到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俞幼泉一步步走向皇城之巔走來。
每一步都跨過漫長距離，所有人都第一時間想到了縮地成寸神術。
這是一種傳說中的術法，親眼見幼龍施展，眾人難免還是心頭震撼。
不過，和麒麟子的輕盈瀟灑不同，俞幼泉的腳步相對異常沉重。
每一步都腳踏實地，甚至給人以一種緩慢、笨拙之感。
但是。
在場眾人沒有嘲笑的，反而露出審視和凝重之色。
但凡是一個修行者、過來人，都能看出俞幼泉目前的狀態，乃是三境地煞鍊度走向極高層次方才會出現的大氣象。
外加上俞幼泉身上的氣息，一點點和皇城之巔的大氣象凝結為一體，所呈現出的天人合一之象，更是讓在場的看客莫不為之震驚。
幼龍地煞鍊度到底達到了何等高度？
又熔煉了何等神魔之體？
在場眾人莫不心驚！
能有幸坐在拱辰殿觀看的賓客，那都是身份地位極高的修士，各個都有頭有臉，都在修行路上走的極遠。
只是他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因一個三境小修所展現出的氣象而震驚。
還真不愧是幼龍，不愧是當今之世唯二的天生聖人，公認的古法氣運打入今法氣運的楔子。
厲害！
當然。
眾人心頭難免還是有些狐疑。
幼龍和麒麟毫無疑問都是當世無雙人傑，但也正是每個人都是如此的超然，這才讓幼龍的三境顯得如此的刺眼。
世界上的確是不乏低境界逆伐高境界的修士，但一個天生聖人還能逆伐另外一個天生聖人不成？
所謂的逆伐，在真正的行家看來，本質上依舊是以強勝弱，不存在什麼以弱勝強。
而對於天生聖人而言，在每個境界其實都不存在什麼太過明顯的短板。
在眾人的疑慮思緒中，俞幼泉出現在了和賀千行相峙的高檐上。
二者所站立的高度一致，角度相對，沒有言語，只是彼此打量著對方，甚至看不出太多的針鋒相對。
但是。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幼龍和麒麟，必然有一個會倒下，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
賀千行審視著俞幼泉，淡淡道，「從我開天門被師父帶回九玄門以來，一路逆伐，未曾經受任何挫折，但我也從未驕傲自滿。因為我的對手一直是蓮台榜上的高手，是佛子不二，是大威菩薩、十善業佛這樣的前輩，甚至是一路成聖，幫助師父分擔壓力卻是不曾想到，到目前為止，我最艱難的一戰，竟然是我們兩個天生聖人同室操戈。」
賀千行這話說的相當狂妄。
佛子、菩薩、佛陀，甚至是聖人都是他要一路逆伐的對象。
但是。
在場眾人也並沒有覺得麒麟子太過於狂妄，因為他乃是天生聖人，天生就自帶使命，而在這一點上賀麒麟其實也一直做的不錯。
斬妖、除魔、守衛疆土、北拒佛門，甚至是牽制住佛子不二，搬走佛子不二這座壓在南晉年輕人頭上的這座大山。
近些年來，因幼龍強勢崛起，麒麟子身上的光環黯淡了很多，但本質上也的確是沒有太多可以指摘的地方。
麒麟子於大節上從來都不虧！
真誠才是必殺技，賀麒麟這個開場為他贏得了滿堂彩，甚至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和同情。
不得不承認，賀麒麟真的很強大，寥寥幾句話就將俞幼泉推倒了民眾情緒的對立面。
俞幼泉看著賀麒麟淡淡道，「我和你則不一樣，從誕生以來，一直都在經受各種苦難，親人一個接一個逝去，甚至就連恩師都因我而仙逝。」
「後來僥倖遇真龍，拜得名師，但都因各種原因，未能長久陪伴和教導。」
「或許這就是先賢說說的，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所以，俱醴哪怕遭受世界種種惡意，也一日不敢有所懈怠。」
「斬妖除魔，匡扶正義，施雲布雨，普降甘霖，甚至是北拒佛門，也始終沖在第一線.或許這就是我誕生於世的意義。」
「和你一戰，應該也是上天對我的磨礪之一。」
俞幼泉話語一落，現場一片靜寂。
幼龍和麒麟還真是針尖對麥芒，絲毫不讓對方有任何可乘之機。
輿論戰那也是戰鬥！
輿論的高地你不去占領，敵人就會去占領，俞幼泉又豈會任憑賀麒麟占據輿論道德的制高點？
聞聽到幼龍的話語，現場很多人忍不住開始反思。
也是啊，麒麟子於大節上無虧，但幼龍於大節上就有虧嗎？
非也！
不僅無虧，反而好到不可思議。
他是民眾愛戴的小天官大人，是山河府乃至很多大府敬仰的俞經略，是整個大晉都為之津津樂道的辰龍侯。
論及斬妖除魔，小天官大人斬血魔，滅鼉龍，除雪妖，在鎮異司半年，庚辰都司天下聞名，深受百姓愛戴。
經略山河府，那更是一力緩解山河府水源問題。
尤其是開創的活字印刷、報紙、茶樓、說書等等產業，更是引領時代風騷。
書院的創立，不僅給了民眾一個求學之地，尤其是可以推薦學生入朝做官，更是一舉開闢出了一條上升通道。
前所未有之創舉！
近年來，甚至有種種傳聞曝出，農師鄭英瓊和鄭世旭所研究的很多良種和新的精耕細作增產法，都是幼龍所傳授。
就連那種能夠點石成金，給糧食帶來大增產的肥料，據說都是辰龍侯所傳授。
甚至是近年來越來越有聖手之稱的鄭英奇，給杏林界帶來種種衝擊，後面都隱隱有幼龍的影子。
這你告訴我幼龍大節有虧？是古法氣運打入今法氣運的楔子？
怎麼看幼龍都更像是未來的聖人啊！
眾多修行者是個什麼反應，還不好判斷。
但直來直往慣了的普通民眾，看到「掌中觀」所「轉播」出來的影像，一時情緒都非常激動。
誰若敢說侯爺是叛徒，他們第一個就不答應！
短短時間，建鄴底層民眾，近乎呈現出一邊倒支持幼龍的景象。
不得不說，幼龍和麒麟在底層和精英階層、修行者階層，所得到的支持和民眾基礎，那是截然不同的。
就在此時，一道金燦燦的法旨卻是驟然落進鏡像大陣里的皇城之巔。
法旨攤開，裡面瀰漫出浩浩聖人氣息，席捲整個鏡像世界內外。
拱辰殿中。
所有的賓客齊齊起身，恭恭敬敬對著法旨所在地行禮。
俞幼泉和賀麒麟二者也不例外。
法旨中傳出聖人翼鴻遠的聲音。
「父之仇弗與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遊之仇不同國。然復仇不除害，朋友相衛，而不相迿，古之道也.吾以九玄門聖人之名，敕令賀千行和俞俱醴者，人死仇消，不可擴大打擊報復對象，不可牽連無辜」
聖人法旨意思很簡單，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肯定了幼龍和麒麟各自報仇的合理性。
但是。
此戰過後，仇恨就此消弭。
無論是哪一方，都不可以再借著報仇的名義擴大打擊面。
現場一片靜寂。
毫無疑問，這封來自聖人的法旨，就是要將幼龍和麒麟二者之間的仇恨徹底消弭在這一戰。
無論是哪一方戰死，勝利者不可繼續擴大打擊報復面，而失敗者也不可再次以報仇的名義尋釁滋事。
由此也能看出，聖人的確是頗為忌憚，擔憂二者之間的仇恨繼續綿延下去。
更確切地說，更多還是擔憂幼龍。
若是麒麟子戰死，幼龍將來或許必然做大，若是他仇恨之心不減，亦或者說打算牽連九玄門，那九玄門傳承還真有可能因此傾覆。
太玄天悵然若失。
聖人法旨這是什麼意思？
認為麒麟子可能會輸？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俞幼泉看向賀麒麟平靜道，「復仇乃人間至理，我沒有意見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只要九玄門日後不再打著給你報仇的名義刁難我，我自然也無意繼續擴大仇恨，更不會累及無辜。」
聖人這道法旨也的確是挺得他的心，若是他真戰死，不牽連師父、小師妹甚至是整個鄭氏，那也不錯。
賀麒麟也平靜道，「我也願意遵從師父之法旨，吾乃天生聖人，若是連我都戰死，那這就是天命，天意如此。吾弟也好，師門也要，都無需再提復仇之事。」
賀麒麟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七弟賀千羽的身影。
師父這封法旨固然顯露出了一些對他的不信任，弱了些氣勢，但何嘗又不是消弭了他的後顧之憂？
「遵聖人法旨。」
俞幼泉和賀麒麟二者，同時割開左掌，任憑鮮血流出，灑落到聖人法旨之上。
隨即，法旨就此被血染，開始燃燒，化為漫天的道則。
就像是因果道誓，成為了天地因果的一部分。
此後，兩人都陷入到了寂靜中。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二者身上的氣勢都在攀升，變得愈發恐怖，就好像是一尊神在復甦，一尊仙在甦醒。
「轟！」
賀麒麟身上衝出萬道紫芒，神威凜然，就像是一輪紫日衝破黎明前的黑暗，於東方冉冉升起。
拳頭之上攢聚著紫焰，隔著遙遠距離，一拳就向俞幼泉擊去。
距離在賀麒麟面前，好像沒有任何意義。
似乎俞幼泉就在他面前，只要他出拳就一定能擊中。
這就是最簡單的一拳，哪怕是尚且還未學過拳法的普通人也會。
大道至簡也至艱，正因為它簡單所以才恐怖。
簡單的一拳。
純粹的一拳。
一往無前的一拳。
化腐朽為神奇的一拳。
大威菩薩動容，十善業佛動容，眾多大能齊齊動容。
尤其是佛門諸人，身為玄門的老對手，他們各個都看出來了，這乃是九玄門的絕學「紫日拳」。
取朝陽初升時那第一縷紫氣，以無盡紫氣蕩滌世間一切黑暗。
在以往佛道交鋒中，佛門僧侶很少能在這種絕學下討到便宜。
浩瀚，繁複，恢弘，精巧。
大巧若拙，大智若愚，大成若缺。
但在賀麒麟手中，卻是取其意忘其形，真正意義上返璞歸真，無視一切條條框框之束縛。
「嗡。」
幾乎是同一時間，俞幼泉也簡單握拳，簡簡單單向賀麒麟那裹挾無盡朝陽紫氣的一拳砸去。
和賀麒麟尚且還不同，俞幼泉因地煞七十二煉圓滿的緣故，和大地近乎渾然一體。
雖只是簡簡單單普普通通的一拳，但卻裹挾了無盡大地之力。
或者說，他這一拳就是大地本身！
以大地之勢，破滅一切衝擊。
嘶。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眾多大能齊齊倒吸口涼氣。
相較於賀麒麟化絕學紫日拳於普通拳掌之間，返璞歸真，而幼龍這卻是真正簡單純粹之一拳。
沒有什麼絕學大道在裡面，就只有最原始的拳法道理。
一曰力，二曰速。
大力出奇蹟！
麒麟和幼龍都是簡簡單單一拳起手，但卻是一個賽一個不簡單。
該說還真不愧是天生聖人級別的大戰？！
轟！
麒麟和幼龍二者雙拳碰撞到了一起，只瞬間眾人就看到無盡的紫芒和無盡的玄黃之光碰撞交織到了一起。
時間都好似因此停駐，空間也好似因此凝固，瞬間好似變成了永恆。
眾人只看到，先前二者交戰前，皇城之巔因二者一分為二，現在開始發生劇烈碰撞，皇城之巔依舊被二者一分為二。
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改變！
但很快，眾人還是發現了不同。
只見幼龍和麒麟二者對決的天穹，雲層因此一分為二，發生著恐怖而劇烈的碰撞。
就好像是兩種顏色不同的洪峰，在發生著大碰撞。
此消彼長，此長彼消。
到了後來，二者之間的碰撞，已完全不局限於天穹的雲層。
甚至包括身邊的色彩、氣流、光芒、聲音，短短時間一切的一切都在二者之間被一分為二。
咔嚓！
伴隨著一聲脆響，就像是玻璃因此破碎。
眾人看到，二者之間的空間，驟然以二者碰撞的中心，開始出現大量的裂痕。
明明幼龍和麒麟之間猶自距離他們尚且還很近，但卻像是驟然從現實跌落進了鏡子裡面，變得非常遙遠。
紫色的雷霆，玄黃色的閃電，由遠及近，由近及遠，似穿透無垠空間，將眾多觀眾看著眼中的「鏡面」瞬間沖的支離破碎。
只剎那，到處都能看到各種「碎片」，而每一塊兒碎片之上，都能看到猶自尚且還在對決的幼龍和麒麟身上。
眾人好像就在這無數「鏡面碎塊」之上，看到了麒麟和幼龍之間戰了上千招。
這是真的破碎了空間，還只是因為鏡像大陣，經受不住二人的衝撞，從而出現了大面積空間震盪扭曲的情況？
很快，眾人就知道了答案。
只見幾個皇室負責主持鏡像大陣的供奉面色驟變，當即將海量的上品元石填埋進大陣，將鏡像大陣的力量再次提高了一個檔次。
很顯然，皇室這些供奉知曉大戰會非常激烈，做足了預備方案，卻是不曾想到麒麟和幼龍交手一招，竟已然有摧毀鏡像大陣的跡象。
這是何等的恐怖？
因鏡像大陣力量的增強，一切都好似得到了撥亂反正，時間好似驟然恢復了正常的流速。
二者之間，神光迸發，好似天穹就此裂開。
他們之間的種種皇城建築，卻是瞬間悉數被犁為平地。
無盡的氣流和元光霧靄，飛速奔流，以二者為中心，捲起無邊的建築碎片龍捲。
只剎那，整個鏡像大陣之內的皇城之巔，就好似迎來了世界末日。
一切都被破壞、夷滅！
老皇帝程景文面色不好看，皇儲程紹興面子上也掛不住。
這場幼龍和麒麟之間的對決，那可是通過國師的「掌中觀」「直播」給整個都城百姓觀看的。
皇城瞬間被夷滅.雖然是在鏡像世界，但皇室的臉面該往哪裡擱？
國師鞠奉仙也一陣頭大。
這就是幼龍和麒麟？
這也未免過於強大了一些！
只一次試探而已，竟鼓搞出這般大陣仗，這真的是三境四境修士該有的牌面？
鏡像世界大陣再次增強，已然破碎的建築不再恢復，但空間卻像是瞬間被加固了數倍。
然後。
皇室眾多供奉發現，鏡像大陣貌似加強了個寂寞。
歷經最初的簡單試探，二者都不再保留。
賀麒麟身上的氣勢再次飆升，好似化為了一輪紫色大日高懸，如日中天，神焰騰騰，光芒萬道，徹底奪走了原本屬於太陽的光輝。
好似神話中的御日大神，眾生都需要頂禮膜拜。
賀麒麟腳步向地面上一步踏下，整個大地都在跟著地動山搖，無盡的符文、神輝浮現，更是將他襯的舉世無雙。
相較於先前的隔空對決，而現在賀麒麟卻是選擇了主動進攻。
他速度極快，好似一道紫電，每走一步，氣勢就強盛數分。
瞬息，就直接搶到了俞幼泉近前，上來就是各種殺招。
莫說是普通人，在很多大能的眼裡，都已然看不清賀麒麟的動作，入眼儘是各種殘影。
如果說先前，賀麒麟是以最簡單的拳法試探，那麼現在賀麒麟就是以最快的拳法，有如狂風驟雨般打擊。
而俞幼泉的動作，依舊還是那般沉穩，看上去頗為笨拙。
但是。
眾人很快發現，他們眼中的快與慢笨拙與迅捷，好像並沒有任何意義。
無論賀麒麟速度有多快，身上的紫色光芒有多熾烈，幼龍始終如故。
就像是大地、山川、河流，厚德載物、不動如山、川流不息。
「砰砰砰。」
各種不同類型的碰撞聲響個不停，短短時間，二者就以快打快碰撞了上千次，劇烈無比，快到世人幾乎都難以跟上節奏。
往往二者已經互相攻伐了數十招，眾人才能看到五六招一兩招。
在場眾人齊齊色變。
第一次對天生聖人四個字有了個最直觀的概念！
不知多少人冷汗涔涔，他們驚悚的發現，無論是面對幼龍還是麒麟，幾乎一個照面，他們可能就已然死透。
最後，無盡雷暴爆發，二者就此倒飛出去，就此分開。
然而，眾人驚悚的發現，二者之間就好像是大星爆開，發生持續不斷的爆炸，無邊的衝擊波席捲，蕩滌毀滅著周圍的一切。
但是。
麒麟和幼龍片葉不沾身，絲毫沒有受到這些衝擊波的影響。
隨即，有眼尖的人發現，賀麒麟低垂的雙手之上，滴下一滴滴閃閃發光的紫血。
眾人瞪大雙眼，有些難以置信。
賀麒麟這是.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