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生吞活剝，細嚼慢咽

  慧通和尚只覺得像是有一頭猛虎在背後盯著自己，伸出舌頭舐舔脖頸。

  他心中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想法，即便是逃命都需要莫大的勇氣和決心。慧通和尚一邊在心中默念心經，一邊顫巍巍的開口解釋道，「施主息怒，小僧和師兄只是雲遊此方的僧人，並無惡意。」

  「並無惡意？」

  蘇橫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般「呵」了一聲，冷笑道，「仰面視君，便是有意刺王殺駕。告訴我你們的來歷，我還可以給你們一個痛快。」

  「我——」慧通和尚心如電轉。

  他剛剛張開嘴巴，便感到一張大手五指撐開，狠狠摁住自己的腦袋。

  「你在猶豫。」蘇橫冰冷無情的聲音傳來，冷笑道，「看來伱是在想怎麼騙我，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咔嚓！

  慧通只感覺一陣劇痛襲來。

  他的腦袋猶如皮球，頃刻間在蘇橫手中旋轉三百六十度，口鼻當中皆有鮮血滲出。

  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

  蘇橫一步邁出，來到胖子慧明和尚身旁。

  慧明和尚的雙目被毀，但還是能聽到慘叫聲，他張嘴想要求饒。

  但蘇橫不由分說的一腳踩下，

  來到此地，蘇橫便聞到空氣中濃郁的香油味道，再加上兩名僧人身上的服飾打扮。

  基本上能猜測出他們是從骷髏原上前來。

  至於做什麼——

  應該是想要暗中謀劃刺殺之類。

  「李靈秀的行蹤被泄露了。」蘇橫腦海中閃過這個想法。

  「這倆和尚不過普通修為，想要埋伏李靈秀這樣的軍主應該不太可能。」

  一個新的疑惑浮上心頭。

  蘇橫眉頭微微蹙起，打量周圍環境。

  很快注意到不遠處的梧桐樹下，一個老舊古怪的藤箱。

  夏季沼澤氣溫乾燥濕潤，唯有藤箱周圍散發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氣味。那些無處不在的蚊蠅也消失不見，地面上還有一灘黑乎乎的油脂，散發著屍臭味，似乎是用人類的血肉製作而成。

  「骷髏原上的這幫和尚真邪門。」鎮魔司的資料當中有關於這些密傳佛法的記載。

  但親眼所見，還是第一次。

  他心中泛起一抹警惕，但畢竟是藝高人膽大。

  蘇橫也沒做太多思考，直接伸手朝著面前的藤箱抓去。

  藤箱的縫隙當中向外滲出許多黑色長髮般的物樣，海藻般微微晃動，在陽光中留下陰影。

  蘇橫粗壯熾熱的手指和這茂盛的髮絲觸碰，髮絲觸電般重新收回藤箱當中。

  散發著陰冷氣息的藤箱也平平無奇。

  在觸碰到蘇橫手指的時候「咔嚓」碎裂，崩潰成無數細小的碎塊。

  一個身上長滿屍斑，皮包骨頭，乾瘦到可怕的光頭僧人出現在蘇橫面前。

  這僧人不著寸縷，只是耷拉下來的皮褶子還能證明她是女性。她抬起頭，露出一張光禿禿的嘴巴，眼睛已經萎縮脫落，只剩下裡面的兩點紅光——

  如果說眼睛是一扇窗戶。

  那麼當蘇橫和這尼姑對視的時候，一個強烈無比的直感告訴他，在尼姑的身體當中還寄宿著另一個恐怖的生命。

  「呵呵呵……」

  尼姑似乎早已經神志不清，滿臉痛苦。

  抬頭看到蘇橫，便咧開沒有牙齒的嘴巴，發出一連串傻笑。

  「你身上的血氣好旺盛啊。」尼姑神情一定，突然對著蘇橫開口道。

  「什麼意思？」蘇橫打了個哆嗦。

  不是被嚇的。

  而是這個尼姑長的太怪了，且沒穿衣服。

  蘇橫覺得有點髒眼睛，尤其是她笑起來的時候，雞皮疙瘩都在往外冒。

  「它會喜歡你的。」

  乾瘦尼姑嘆息一聲，「我終於能獲得解脫了。」

  「它？」蘇橫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你身體裡的那個東西嗎？」

  尼姑沒有回答，只是一個人在那裡嘿嘿傻笑。但笑著笑著，她便劇烈咳嗽起來。

  一股蟒蛇挪動般的簌簌響聲，從她乾瘦身軀中傳來。她的瞳孔中淌出黑色血淚，緊接著大量的黑色毛髮從尼姑眼眶，鼻孔，嘴巴中向外滲出。

  噗嗤！

  到最後，尼姑的腦袋整個開裂。

  無數濃郁的，黑色淤泥般的髮絲猶如噴泉，向外伸展，化作一尊五米多高，面容扭曲的妖魔。周圍環境中的陽光一下暗淡，大量的髮絲交織蔓延，覆蓋周圍百米範圍，將其轉化成被自己束縛控制的領域。

  「原來你才是這幾個和尚真正的殺手鐧。」蘇橫摸了摸下巴，並沒有選擇阻止，而是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

  「本尊黑煞菩薩。」

  一道模糊刺耳的聲音從巨人體內傳來，在覆蓋著黑色髮絲的森林中迴響。

  巨人的面容一陣模糊，而後漸漸浮現出人類的眼睛鼻子等五官。

  只是祂的一張嘴巴格外巨大，眼眶當中閃爍的紅光更是瘮人。此時居高臨下俯瞰著蘇橫，目光當中儘是貪婪，像是迫不及待將他一口氣給吞掉。

  「我給你兩個選擇。」

  黑煞菩薩的聲音再度傳來，這次清晰許多，但語調依舊難聽：「第一個選擇，是現在就被本菩薩吃掉。第二個選擇，便是和我融為一體，共渡苦海，登臨彼岸。」

  「我聽聞骷髏原的一些寺廟當中有『御製』之道。」

  蘇橫看著黑煞菩薩的雙眼，冷笑道，「本以為這御製之途乃是人類武者駕馭妖魔，可現在親眼所見，似乎並非傳聞當中的那般神奇。分明是你們這些妖魔，將人類武者的一身血氣精魄當做供養。」

  「只是……」

  「不知道骷髏原中供奉的佛陀菩薩，是否都是你這樣的怪物。」

  身為鎮守一方的都司，這樣的職位說高不高，但也絕對不算低。許多重要資料，蘇橫都是可以直接查到。其中骷髏原的「御製」之法，蘇橫通過一些記載也有所了解。

  但親眼所見。

  這門修行法的詭異程度，還是超乎想像。

  「那麼，你是在拒絕本菩薩的恩賜？」黑煞菩薩似乎是覺得蘇橫這樣肉身強橫的武者來之不易。它並未動怒，反而是認真勸說道。「那些人並未被我殺死，他們短暫的生命和我融為一體，共登極樂……」

  說著，黑煞菩薩的雙臂撐開。

  在它的胸膛上，浮現出一道道舒緩祥和的人面，裡面有男有女，足有數十人。

  「你也可以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黑煞菩薩聲音蠱惑道。

  可惜的是，「不！」

  親眼見證過傳說中的「御製」之道，蘇橫已經漸漸沒了耐心。他冷笑道，「我還有第三種選擇，何況我為什麼要遵循你制定的規則。」

  「你是想要逃跑？」黑煞菩薩嘆息，「沒有機會的。」

  方圓數百米都已經被它的髮絲纏繞，化作領域。現在的蘇橫和在它的肚子裡面沒什麼兩樣。陷入蛛網當中的蟲豸，被青蛙卷進口中的蜻蜓，還想要如何掙扎。

  嗤——

  一陣尖銳的刺痛從腳上傳來，打斷了黑煞菩薩的思考。

  它低頭，看到組成自己腳掌的髮絲上浮現焦痕，冒出白色刺鼻味道的濃煙，像是被某種腐蝕性液體滴落。黑煞菩薩眼中掠過一抹詫異，卻發現原本站在面前的蘇橫已經消失不見。

  一股莫名的威脅，出現在感知當中。

  上次有類似的體驗，還是自己剛剛誕生時，雪原上一尊古老強大的妖魔路過。

  可那都已經是數百年前的事情了——

  黑煞菩薩心中疑惑。

  簌簌響聲當中，它將覆蓋在周遭的黑髮收回體內，讓本體看上去更加高大壯碩一些。

  即便如此，那股危機感也未曾有絲毫緩解。

  它不得已又後退一步，抬起頭。

  一張覆蓋猙獰骨甲，獠牙暴凸，目露饑渴的猙獰大臉出現在黑煞菩薩的視野當中。

  造型誇張的骨質節尾在空氣中甩動，迸發出野獸喘息般的沉悶響聲。

  這尊半人半龍的怪物。

  正是開啟了轉龍態之後的蘇橫。

  七米多的身高遮蔽陽光，投下的陰影將黑煞菩薩完整籠罩在內。

  滴答！

  粘稠透明的唾液落下，在空氣中拉出銀白絲線。

  蘇橫伸出猩紅長舌，舔了舔嘴唇，「我也給你兩個選擇。」

  這個已經完全看不出人樣的怪物陰森森的冷笑道，「第一個選擇是被本都司生吞活剝，第二個選擇是被細嚼慢咽的吃掉，你選擇哪一個？」

  「我——」

  黑煞菩薩眼睛當中的紅光一閃。

  無數髮絲猶如海膽向外暴刺突出，想要趁機逃走。

  「太晚了！」蘇橫一聲獰笑，雙臂合攏。那些鋒利無比的黑色尖刺落在身上，只能迸發出道道火花，隨即便被生生壓扁折斷。

  而陽光無法觸及的陰影當中……

  蘇橫下巴像是蛇一樣張開到脫臼的程度，而後咬在黑煞菩薩的肩膀。

  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貪婪咀嚼聲，在沼澤當中響起。

  片刻時間後。

  黑煞菩薩的身軀已經整個消失不見。

  只剩下蘇橫的肚子微微鼓起，但隨著饕餮法的運轉，隆起的小腹很快恢復正常。

  「嗷！」

  蘇橫張開嘴巴，向外一吐。

  一卷黑色髮絲被他從喉嚨里吐了出來，捏在手中。

  這是黑煞菩薩殞命後留下的妖骸，也是蘇橫獲得的第二個「死」級妖骸。還沒來得及好好研究一下，便聽到破空聲從遠處傳來。

  蘇橫回首望去，卻是在自己解決了所有的麻煩之後，作為正主的李靈秀，終於施施然的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