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偶遇

  女孩的行動宛如颱風過境,現場只剩一片狼藉與愕然失聲的眾人,管家把女孩站起來時差點碰倒的椅子放回原位,緩緩地向餐廳里的各位客人低頭道歉。

  「打擾大家了,非常抱歉。」

  老人的一舉一動都風度翩翩,想必已經擔任管家這一職位多年了,面對他彬彬有禮的道歉,好多客人都以憐憫的眼神看向他,大概是為他攤上這麼個任性的主子感到不值吧。

  「老闆。」管家接著轉向在一旁待命的男子,「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家餐廳做生意了,作為賠罪,在場所有客人的餐費就由我來代付吧。」

  在這種高級餐廳里用上一餐,金額絕對不便宜,如果對方願意幫忙支付餐費,絕對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聽到這句話之後,有好幾個人不禁面露喜色,艾倫當然也喜上心頭,但沒有顯露出來。

  「那個,老先生,關於這件事……有點小問題。」

  老闆說著,視線望向還沒來得及入座的艾倫兩人,管家也跟著轉過視線。

  「因為還有兩位客人沒有點餐,暫時沒辦法算清具體數額,所以說……」

  聽著老闆的口風,艾倫不禁挑了挑眉毛,心想自己該不會被排除在外吧,難道免費的晚餐就這樣飛走了?

  「啊,沒關係,」

  管家一邊輕描淡寫地說著,一邊從腰間取出一大袋錢幣遞過去。

  「就用這個當做他們的餐費吧,我想這些錢應該足夠了。」

  老闆接過錢幣,不動聲色地掂量手裡的份量,隨後臉上顯露笑意,客氣地鞠了一躬。

  老闆的反應可以證明那是一大筆錢,一口氣為陌生人花掉這麼多錢連眉毛都不皺一下,艾倫除了感到吃驚之外,也對這名管家的背景感到了些許好奇,不由得上下打量起他來。

  然而管家恰好在這時轉過臉來,與艾倫的視線撞個正著。

  這種場合下擅自打量他人顯然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艾倫連忙收斂打量的視線,雖然只是下意識的反應,但他馬上就後悔了,因為慌張的舉動只會讓自己顯得更可疑。

  管家想必看到了這一幕,但他卻什麼都沒說,反倒向艾倫輕輕點頭以示致意,動作自然大方且毫不做作,充滿了令人折服的氣質。

  這個舉動無疑巧妙地化解了艾倫的尷尬,這樣一來就會讓旁人認為雙方是在打招呼。

  這讓艾倫對他的好感度大增。

  老實說,艾倫實在無法稱讚剛才那個大小姐,雖然臉蛋長得漂亮,但無奈性格太糟糕,讓人喜歡不起來。

  相較之下,管家絲毫沒有繼承主子的性格,恰恰相反,他為人正直且懂得人情世故,艾倫可以感受到,他的言行舉止,並非全都是為了替主人打圓場,其中也包含著發自個人內心的善意。

  所謂的一樣米養百樣人,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這樣想著的艾倫,在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回應管家的好意。

  ……

  用完豐盛的一餐後,艾倫與艾莉走出餐廳。這時天空已初顯夜色,商人們在忙著收攤,行人也都急匆匆地往家裡趕。

  回家的路上,艾莉突然拉了拉艾倫的手。

  「艾倫,你看。」

  順著艾莉手指的方向,艾倫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他不禁脫口而出腦中浮現的名字。

  「亞里莎小姐?」

  「咦?」

  似乎是聽到了艾倫的呼喚,對方停下看似有些匆忙的腳步,一臉驚訝地抬頭望過來。

  「艾倫先生?」

  眼前的金髮少女,正是前不久才結識的亞里莎。艾倫驚訝於對方還記得自己的名字,但出於某個理由,他並沒有多高興。

  他可沒有忘記上次血虧五百通用幣的事情。

  眼見艾倫沉默不語,亞里莎露出像在誇耀的微笑,被那與外表相稱的陽光氣質吸引,艾倫也不好意思悶不吭聲,勉強朝對方露出笑容。

  「亞里莎小姐,還真巧呀,我們又見面了。」

  「對呀,艾倫先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再碰上,緣分還真是不可思議呢。」

  兩人互相致意完畢後,亞里莎又將視線轉向艾莉,抬手摸摸她的頭。

  「你也好呀,艾莉。」

  「你好,精靈姐姐,我們又見面了,真是冤家路窄。」

  艾莉面無表情的臉上似乎洋溢著興奮,但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卻讓亞里莎忍不住露出苦笑。

  「艾莉,冤家路窄這個詞不是這種時候用的吧?」

  「嗯,那就下次再用。」

  「下次也不要用啦!」

  「那下下次?」

  「你這孩子……」

  艾倫看著陷入語塞的亞里莎,輕輕笑出聲來。

  只能說不愧是艾莉,就連亞里莎這種伶牙俐齒的人也沒辦法在她手中撐過三回合。艾倫平時跟艾莉聊天時沒少遭遇這種挫折,所以很能體會亞里莎的感受。

  話雖如此,艾倫的內心一角也浮現些許煩惱,他在想該如何結束這場交談,畢竟天色也不早了,還得儘快趕回去開店。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名聲傳出去的關係,零食店晚上也意外地開始有客人光臨了,現在是店鋪聚集人氣的關鍵時期,艾倫不想讓特意前來的客人白跑一趟。

  直接跟亞里莎說再見?艾倫心想。

  但這樣做也許會引發艾莉的不滿,因為她看起來很喜歡亞里莎,或許想趁這個機會多跟對方講講話。

  換做是艾倫自己,若是偶遇中意的人,也一定不想馬上就分開吧。艾倫為此陷入糾結,琢磨著該怎麼委婉地告別,這時亞里莎的發言打斷了他的思考。

  「好了,艾莉,雖然很想跟你多聊一會,不過很抱歉,我現在很忙,所以必須得走了……」

  亞里莎對黏著自己不放的艾莉如此說道。這番發言乍一聽像是看穿了艾倫的心思,但她接下來對艾倫說的話馬上否定了這個猜測。

  「實不相瞞,我丟了東西,不馬上找回來會很糟糕,所以沒辦法陪你們說話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艾倫沒說什麼,只是稍稍皺起眉頭。他在思考這是不是亞里莎編造的謊言。

  上次的經驗告訴艾倫,這個精靈少女很擅長做這種事。但這一次,艾倫卻覺得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亞里莎精緻的臉上帶著一絲焦急,雖然隱藏得很好,但還是瞞不過商人的眼睛,這說明她是真的遇上了麻煩。

  艾倫在心裡咂了下嘴。

  他雖然不是濫好人,但也不是冷血動物。熟人被麻煩纏身,就這樣掉頭離去,似乎有點不厚道。更何況對方是幫過艾莉的人。

  亞里莎將艾倫沉默不語的態度視為認同,揮揮手說了聲「再見」,隨後邁步而出,長長的金髮配合少女的動作搖晃,在夕陽的餘暉下閃耀著奇幻的光芒。

  艾倫因為這一幕而發了下呆,回過神來時亞里莎已經走出很遠,他連忙追上去,朝面向馬路猶豫不知該往哪走的背影大喊: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