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睜大眼睛,可以聽到他發出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怎麼,看到那位本領強大又人品高潔的人站在眼前,很驚訝嗎?」
自己說自己雖然很恥,但角色設定就是這樣,沒辦法。也許是平常的演技訓練沒白做,艾倫語氣強而有力地說完,彷佛看到主管背後迸發一道雷光,身上汗流浹背。
即使不覺得可笑,也要暗示對方自己由衷覺得可笑,艾倫向對方表現出符合風範的笑容——訓練成果。
「你好像流了很多汗呢?難道還覺得熱嗎,剛才不是才吃過冰淇淋嗎,需要我再拿一個給你嗎?」
「不、不是這樣的,艾倫先……大人,我並不覺得熱。」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身體不舒服嗎?」
「謝謝大人關心,我的身體很健康,並沒有覺得不舒服……只是,突然,有點……」
望著吞吞吐吐仿佛欲言又止的主管,艾倫壓抑不耐煩的心情,繼續問道:
「你看起來有話想說,剛才我就說過了吧,有什麼話想講就直接說,浪費時間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喔。」
「非、非常抱歉,失禮了,艾倫大人……好了,那我就問了,接下來的比賽,是由誰出場呢?」
艾倫與莉莉內特互相對視,然後艾倫答道:
「你這是什麼問題,當然是我們倆出場,不是你邀請我們去主競技場的嗎?」
「咦?」
艾倫指向自己與莉莉內特,更詳細地補充道:
「由我和我的同伴,來當亞魯巴和夏卡斯的對手。」
產生了一段空白的時間,遲了一拍才反應過來的主管,驚慌失措地問道:
「呃,可是,艾倫大人的身份如此尊貴,不僅僅是王國女王陛下的朋友,而且聽說還是都市長的客人……」
「那又怎麼了?」
「咦?呃不,是這樣沒錯,那麼……那個……」
「嗯,我明白你在擔心什麼。你是在想如果我受傷了,該怎麼辦吧?」
艾倫聽見主管小聲說「如果只是受傷還好呢」,他忍不住問道:
「真是奇怪,剛才明明是你邀請我們去主競技場比賽,怎麼現在又變成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主管支支吾吾地嘟囔道:「我、我之前……又不知道您就是那位大人。」
「放心,不管我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怪罪於你,這方面我會寫下保證書。」
「可是,如果發生那樣的狀況,我的飯碗鐵定會丟掉。您可是艾薇莉婭小姐重要的客人,要是讓您受了重傷,我會被狠狠責罰的。」
「哦?」艾倫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我會輸掉比賽嗎?」
「不!請大人不要誤會!我絕對沒有那種想法!」主管拼命為自己辯解,「您可是擊敗了霜龍的偉大戰士,當然不會輕易輸掉比賽!」
「不會輕易輸掉比賽?意思是你覺得我還是有可能會輸嘍?這跟你之前的態度也不一樣喔,先前明明一副我們鐵定會贏的樣子。」
「話、話是這樣沒錯,但就是擔心萬一……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可就……」
主管開始碎碎念,艾倫能夠理解他的心情。
打個比方,比如說有兩個花瓶,這兩個花瓶其中一個是價值連城的古董,另一個則是廉價的仿製品,現在讓女僕來擦拭這兩個花瓶,這個女僕有著豐富的經驗,因此在擦拭仿製品時,完全不會擔心,因為她很確信自己不會失手。而在擦拭古董時,恐怕即使是經驗再豐富的人,也難免會覺得心情緊張,生怕會打碎花瓶吧,即使她知道自己不會犯錯也是如此。
正是這樣,主管也很清楚憑藉艾倫的本事不可能會輸掉比賽,但由於艾倫的價值太高,一旦出了什麼事,造成的後果會非常嚴重,因此才會讓他在心中將機會渺茫的小概率事件下意識地加以放大。
艾倫出言安撫緊張到腦門冒汗的主管。
「我向你保證,不會因為這方面的問題給你惹麻煩,因為就算你不邀請我去主競技場,我也會參加對戰,因此跟你沒有關係。」
「即使您這麼說……」主管思索片刻,然後再度問艾倫,「恕我言詞冒犯,可否借我一個能當作擔保的物品?」
「擔保,要什麼樣的東西?」
「借我一個能夠證明大人身份的物品,發生任何問題時,只要這個物品歸我所有,我就不會有意見。」
「寫擔保書不是一樣的嗎?」
「因為用魔法偽造筆跡是很容易的事,所以那個並不保險。」
「這樣啊……」
之前沙鷲事件的時候,艾倫曾向卡特借用過騎士的鎧甲,後來忘了歸還,反正那種制式鎧甲也派不上用場了,可以把那個給他。如此心想的艾倫點點頭。
「這樣就可以的話,我答應你。不過現在無法立刻給你,我答應你明天送過來。」
「多謝大人……有件事想請教艾倫大人,可以嗎?」
艾倫揮揮手指示他繼續說下去。
「我作為競技場的主管,一直都十分痴迷於戰鬥,因此收集了各種各樣的英雄傳聞,特別是關於艾倫大人您的事跡。我想問的是,您真的用了一招讓雪山都燃燒起來的劍法,從而擊敗了霜龍?」
艾倫一瞬間露出「這個人在說什麼啊」的表情,但馬上就恢復平靜。
不用說,這一定又是某個吟遊詩人胡編亂鄒的事情吧。
由於沒有人親眼看到過艾倫與霜龍戰鬥的過程,只知道他擊敗了霜龍,因此就出現了許多不同版本的故事。除了主管剛才說的「讓雪山燃燒的劍法」外,艾倫還聽說過「一聲大吼引發雪崩」「解開了封印在體內的遠古英靈的力量」「故意被霜龍吃掉,然後在霜龍肚子裡大搞破壞」等版本,真的是五花八門怎麼離譜怎麼來。
不過相較於那一些故事,主管說的這個倒還有跡可循,畢竟最後艾倫擊敗霜龍時,的確發生過猛烈的爆炸,從遠處看去大概就像是山頭整個燃燒起來了吧。不過那些火焰並非艾倫的劍造成的,而是來自於銅須的火箭,編寫這個故事的人一定只是大致打聽了現場的狀況,就開始結合自己的想像瞎寫起來。
這樣一想,吟遊詩人們詠唱的那些英雄事跡,搞不好也都經過了誇大處理。故事裡那些受人崇拜的大英雄們,或許也和艾倫一樣,只不過是普通人而已,結果不知不覺卻被人們捧成了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