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緊急避難通知的艾倫一行人,在騎士的護衛下,來到了位於王宮最深處的房間。
可以看到房間外站著一組全副武裝的騎士,他們見到艾倫等人前來,才讓出一條路,予以通行。
一名女僕從內部打開房門,將一行人迎入房間內。
「艾倫大人先請。」
在緹娜的堅持下,艾倫帶著些許自己並非值得被當做那麼優秀的人的罪惡感,第一個走進了房間,隨後緹娜等人才跟著進入。
作為只有在緊急狀況時才會使用的房間,其內部的設施相當齊全,只不過沒有任何窗戶,房間內的全部光線都來自安裝於牆壁上的魔法燈具。
房間內好幾名女僕與騎士正忙得暈頭轉向,而先到一步的國王則坐在房間中央的王座上,有些疲累地望著這些忙碌的人影,看到緹娜走進房間,他的臉上才稍微恢復一點光明。
話雖如此,國王率先打招呼的對象卻並非自己的女兒,而是艾倫。
「艾倫閣下,你們來了,真是抱歉,突然驚動你們。」
「哪裡的話,陛下,請您千萬不要那麼說。」
如果是平常,國王或許還會再跟艾倫客套兩句,但情況或許真的十分緊急,他馬上命令騎士搬來椅子,讓艾倫一行人坐下,同時也讓緹娜坐在艾倫身邊。
「那麼父王,到底是什麼狀況,要召集大家到這裡來呢?」
緹娜一坐下來,立刻就這麼開口問道。
明明是一路快步過來的,可她的氣息卻沒有絲毫的紊亂。當然艾倫自己也是這樣,但這是他經常鍛鍊的結果。而艾莉因為身體素質比人類更強的關係,也沒怎麼喘,只有黛絲顯得相當疲乏,臉上掛著汗珠。
雖然抱有身為公主的緹娜竟然有這麼好的體能的疑問,但這並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情,艾倫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對於緹娜那毫無緊張感的天真語氣,國王不禁露出苦笑。
「緹娜呀,你應該已經聽說了吧,你的那個笨蛋哥哥搶劫了自家馬車的事。」
「嗯,我聽說了,但那應該並不值得我們這麼大張旗鼓吧?哥哥也許只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呢。」
「緹娜,事情可不像你想像得那麼簡單吶。」
「為什麼呢?」
對於緹娜的發問,國王輕輕嘆了口氣,然後繼續說下去。
「問題就在於襲擊車隊的並非只有你哥哥一人,而是差不多有五十人的隊伍,王城的兵權都在我一人手中,他理應沒辦法湊出那麼多人的隊伍。」
「是不是花錢僱傭了傭兵或是強盜呢?」
「不可能,即使是花錢僱傭,傭兵和強盜也不會攻擊王族的車隊,他們沒有哪個膽量。」
「既然如此,那些人是哪裡來的呢?」
「按照現有的情報,只可能是別人借給他的兵力。至於是什麼人借的,緹娜啊,不用我說你應該也能想到吧?」
「是貴族嗎?」
「就是這樣。」
好像頭痛一般將手靠在額上,國王用無力的嗓音回答。在艾倫眼裡,這位老人看起來似乎比剛才又蒼老了不少。
房間裡的氛圍變得有些陰暗起來,只有緹娜仿佛完全不懂得看氣氛似的,說出了在場所有人都諱莫如深的字眼。
「原來如此,哥哥是想篡位嗎?」
「嗯、嗯。說的沒錯。」
雖然國王勉強擠出笑容,但他臉上浮現的笑容都是悲傷的。
「首先攻擊運輸糧食的車隊,目的是為了斷掉王宮的補給吧,這個行為已經等同於宣戰了,接下來勢必會發動更猛烈的攻勢,這就是我召集你們前來避難的原因。」
似乎理解了的緹娜點了點頭,不過她馬上又拋出新的疑問,這也是艾倫想不通的地方。
「不過,哥哥為什麼要篡位呢?」
「這個……」
國王講話突然變得吞吞吐吐了起來,然後像偷看一樣一瞥一瞥地看向緹娜。
艾倫不由地覺得國王居然會做出這種態度真的是太稀奇了,就像是隨處可見的害怕被訓斥的小男孩一樣,絕對不是肩負著重擔的君主形象。
「怎麼了,父王?」
在緹娜的追問下,國王嘆了口氣。
「恐怕是他察覺到了我的打算了吧。」
「嗯?是什麼打算?」
國王猶豫了好一陣子,才開口回答了緹娜。
「實際上,未來我打算把王位傳給你,而非你的哥哥。」
聽到這句話,在房間裡忙碌的女僕和騎士停頓了一瞬間,但馬上又恢復原狀。慢了一拍後,才響起感到吃驚的聲音。
「咦!?是這樣的嗎!」
緹娜露驚訝地叫道,艾倫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名少女露出這樣的表情。緹娜平時總是面帶微笑,仿佛對什麼事都能泰然應對,眼下突然做出這種反應,讓人一時之間有些難以適應。
「可是父王……您說要把王位傳給我,可我是女人呀?」
「王國的法律並沒有規定女人不能當國王,不是嗎?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比起你那個無能的哥哥,我認為你更適合領導眾人。」
「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國王耶……」
緹娜擺出一副苦惱的表情,國王也是同樣。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你還有其他哥哥或弟弟就好了,但自從你母親去世後,我就沒再娶妃了……結果現在只能將擔子扔給你,請原諒我。」
國王向緹娜低下頭,緹娜連忙從座位上起身。
「父王請千萬不要那樣做,您可是國王,怎麼能輕易低頭。」
「向你低頭的並非國王,而是一個父親。」
「父王……」
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一國之王低下頭是完全不可取的行為。在吃人不吐骨頭的權力世界裡,國王承認自己的不是,是非常重大的失策。
不過國王並非已經老糊塗到連這種事也忘掉,雖然他在宮廷事務中處事軟弱也是事實。不過正如他所說,他只不過是想向緹娜為任性地把重擔塞給自己女兒一事道歉而已。這是身為父親的矜持,緹娜或許無法理解,但同樣扮演著父親角色的艾倫,能夠明白這份心情。
有所感觸的艾倫,不由得看向坐在身邊的艾莉。
他未來打算採取的行動,是否也是如同國王一樣,是把重擔強行塞給艾莉呢?
他無法得出答案。唯一能肯定的是,如果那會讓艾莉變得不幸,他絕對會放棄自己的打算。
正如同國王接下來說出的話:
「假如這次結果很糟糕的話……緹娜,你就逃離這個地方吧,你現在還是公主,沒有必要和王冠共存亡。」
「我沒有那樣的打算。」
緹娜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國王露出了像是喜悅,又像是悲傷的表情。
「這樣啊……但是,局勢還是未知數,要是你改變了心意,馬上跟我說。」
雖然不覺得會有所改變,但是人的心意本來就是善變的。
緹娜向國王輕輕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