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巴結

  艾倫並不記得有誰對自己做過什麼失禮的事,正覺得奇怪的時候,只見科林比了比下巴,在旁邊待命的管家立刻會意地走出門,隨後將一個人領了進來。

  艾倫見過那個人,是之前帶他來這個會客室的櫃檯小姐。只不過她此時的舉動十分怪異,全身凍得硬梆梆似的,動作僵硬地走進房間。

  「失、失禮了!」

  櫃檯小姐衝著艾倫鞠了一躬。

  艾倫第一次親眼看到有人同手同腳走路,心想「沒有必要那麼緊張吧……」但仍高傲地點頭。雖然他很想表現得隨和點,但若是擺出太輕鬆的態度,會降低自己的評價,這也是人際交往的難處。

  不過這到底是要玩哪一出?艾倫搞不清楚把這個櫃檯小姐叫來的理由,沉默著以眼神詢問科林。

  「啊,是這樣的。」科林一下子讀懂了艾倫的眼神,開口解釋,「先前接待艾倫閣下的就是這個人沒錯吧?」

  「嗯,是這樣沒錯。」

  見到艾倫點頭,櫃檯小姐的額頭頓時冒出大量冷汗。她那有些異常的表現讓艾倫感到訝異,於是問她: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不,那個……」

  櫃檯小姐的眼神左右游移。

  「一直站著也不好,在那之前先讓她坐下吧,會長閣下。這個房間的主人是您,我不便開口……」

  「不!不用麻煩了!我站著就可以了!」

  如果是艾倫,自己坐著對方卻站著,會讓他產生強烈的突兀感,因為他不習慣這種雙方明顯有著地位差異的談話。在他以往與客戶的對話中,雙方的立場是平等的,不可能會有孰高孰低的差異。

  艾倫將這股突兀感壓進心底,繼續問道:

  「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對……對不起。」

  櫃檯小姐的聲音像蚊子叫,不過艾倫還是聽清了她在說什麼,那是在道歉吧。在他忍不住皺起眉毛的時候,科林像是很不開心一般朝櫃檯小姐瞪了一眼。

  「這是犯了錯誤後該有的態度嗎!」

  「不……不是的!我……我不知道這位大人是公主的熟人!若是知道,我一定不會表現得那麼敷衍!真的!」

  面對大聲嚷嚷,幾乎快哭出來的櫃檯小姐,艾倫覺得莫名其妙,情緒起伏這麼大的人能站櫃檯嗎?不過更令他不解的是科林的態度。

  「會長閣下。」

  「……抱歉,艾倫閣下,是我監督不周,讓員工犯下了錯誤。」

  大概是誤解了艾倫皺眉的理由吧,科林立刻道歉。聽見兩人的對話,櫃檯小姐的情緒更激動了。

  「怎麼這樣!工會不就是這樣規定的嘛!我哪裡犯錯了!」

  後來聽了兩人的對話,艾倫這才明白兩人是如何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科林認為艾倫與公主是熟人,應該用更高規格的標準來接待,而櫃檯小姐卻因為沒能第一時間認出艾倫的身份,只用對待一般客人的態度來接待他,因此現在兩人正在爭論該由誰負起「對公主的客人不敬」的責任。

  因為這點小事而爭論起來,在艾倫看來實在是莫名其妙,因為他從來就沒有覺得自己有被無禮對待過。

  不過就艾倫的判斷而言,櫃檯小姐的應對方式才是對的,科林應該也知道她是按規章流程辦事的。不過,就像自己能夠享受這種高級待遇,是因為對方認為自己的價值大到工會寧可容許他們違反規定。正因為如此,兩人現在才會起爭執吧。

  既然是規定,遵守規定才是正確的吧。

  「你最初不是賣普通票給艾倫閣下嗎?」

  「是那位大人自己要的普通票啊,而且我又不知道!」

  艾倫望著責備櫃檯小姐的科林,心中對他的評價大打折扣。

  部下犯錯,上司應該要保護她吧。還是說,這是一種高等技巧,在顧客面前狠狠罵她一頓,好博得顧客同情而原諒她?看他罵得這麼凶的樣子。

  艾倫實在看不下去了,出聲安撫哭喪著臉的櫃檯小姐。

  「我認為你沒有做錯事。」

  櫃檯小姐驚訝地睜大雙眼,湧出的淚水滾落而下。

  「規定是用來遵守的,而不是用來打破的,這是很重要的,即使有時視情況也必須要打破常規,但這次是例外,我不會拿這次的事責怪你的。」

  「謝謝您!謝謝您!」

  安撫了櫃檯小姐之後,艾倫接著轉向科林。

  「雖說是為了博取我的好感,但還是希望您不要假裝責怪無辜的人,看了很不愉快。」

  「果然還是騙不過艾倫閣下呢。」

  聽到對方帶著訕笑擠出的聲音,艾倫知道自己猜得沒錯,不過問題是——

  艾倫腦中浮現公主的身影。當然了,艾倫沒見過公主,腦中的外形是他自己想像的。

  自己只不過是擁有公主的邀請函而已,為什麼會讓對方做到這種地步?在艾倫看來,公主終究只是有名無實,巴結她究竟能得到什麼好處?還是說,對方只是單純地在討好自己?

  這時,艾倫聽見莉莉內特小聲說「眼光還真不賴」,他正琢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一名像是工會員工的人出現在門口。

  「會長先生,您吩咐的飛艇已經準備完畢了。」

  科林聞言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艾倫閣下,前往王都的飛艇已經可以起飛了,我們一起去搭乘吧。」

  「……我們?」

  注意到科林的用詞,艾倫稍稍皺起眉頭。身旁的莉莉內特臉上也露出不快,她也一定意識到科林打算做什麼了吧。

  科林呵呵笑著。

  「沒有錯,難得艾倫閣下光臨我們飛行運輸工會,這次我也會陪同諸位一起搭乘飛艇。」

  「這怎麼好意思,旅途勞累,會長閣下大可不必做到這種地步。」

  「不不不,這點誠意還是得有的,請讓我竭誠為艾倫閣下服務。」

  科林一臉諂媚地說完,不給艾倫拒絕的時間,馬上轉向雙頰還帶著淚痕的櫃檯小姐,臉上的表情也一瞬間板起來。那態度變化之快,足以稱得上是才藝表演了。

  「你也跟著來,一路上好好服侍艾倫閣下,這次的事我就不怪罪你了。」

  「咦,呃,那個……」

  櫃檯小姐望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女僕,言外之意就是這裡不是有專業人士嗎,為什麼還要帶上她。也就是說她不想去。

  你到底是想強人所難到什麼地步啊,感到有點受不了的艾倫對科林說:

  「我不需要什麼服侍,會長閣下就不要強迫人家了。」

  「……我明白了,那就照艾倫閣下的意思辦吧。」

  科林勉為其難地點點頭,隨後朝著櫃檯小姐瞪了一眼,令她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頰又白了幾分。

  看著這一幕,艾倫突然意識到自己搞不好害了對方。雖然她現在看起來似乎沒事了,但按照科林的性格,她未來一定不會有好果子吃,遭到責備都算輕了,搞不好會丟掉這個飯碗。

  真麻煩啊。

  艾倫在心裡咂了下嘴,伸手攔住正準備出門帶路的科林,然後在櫃檯小姐帶著疑惑的目光下開口:

  「那個,會長閣下,我改變主意了,還是把她帶上吧。」

  見艾倫改變了主意,科林欣喜地說著「那就好,那就好」。艾倫將他這份態度看在眼裡,但並未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