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擊敗霜龍,然後活著回來

  艾倫拖出桌旁的椅子坐下,然後凝視著前方的牆壁,仿佛那上面寫著文字一般,嘴裡喃喃說出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件。

  首先是昆廷與霜龍的戰鬥,昆廷失敗了。

  接著是霜龍襲擊城鎮。

  再來是城鎮開始流傳昆廷是因為吃了艾倫所賣的零食才會失敗的謠言。

  再之後是城鎮居民對艾倫表現出敵意,甚至採取報復行為。

  這樣思考下來,這一次的縱火似乎仍然與謠言有關,但真的會有人做到這種地步嗎?僅僅只是因為耳聞之事,就不惜冒著犯下重罪的風險縱火?

  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其他動機了。

  沒錯,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都沒了……」

  艾倫的肩膀劇烈顫抖,之前不斷壓抑的真心話終於爆發。

  「——開什麼玩笑!」

  艾倫用力地拍桌怒吼。桌子似乎不堪那沉重的一擊,從內部傳出斷裂的聲音,但姑且沒有就那樣倒塌。士兵營地里的東西,可不像普通的家具那般脆弱。

  「那可是好不容易才經營起來的店鋪!怎麼能說沒就沒!」

  在激烈的憤怒情緒爆發之後,內心湧現空虛的寂寞感。

  「……不,就像亞里莎說的那樣,一定可以再重建一個更好的店,而且我本來就打算離開了,這樣一來也就可以沒有牽掛地出發了。」

  艾倫像是在說服自己一般不停自言自語,接著站了起來。他往門口的方向走去,然後打開門。

  就仿佛無法發泄的情緒一般,沒有任何窗戶的房間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他想去外面走走。

  門一打開,艾倫發現外面站著一道小小的身影,是艾莉。

  一定是剛才的大喊大叫被她給聽見了,艾倫這樣想著,故意錯開話題跟艾莉打招呼。

  「艾莉,你不是回房間了嗎,站在這裡做什麼?」

  「艾倫,我很擔心你。」

  「——哎?」

  艾莉的回答讓艾倫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從而愣在原地。

  「畢竟被燒掉的是艾倫的店,是我跟艾倫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被燒掉了一定會覺得傷心吧?一定會傷心吧!就算是艾倫也肯定會覺得傷心吧!」

  艾莉的語氣少有地包含著很強烈的情緒,但艾倫卻無法辨認那是什麼樣的情緒。明明就算再怎麼不明顯的情緒,自己平時都能很輕鬆就能察覺到,今天是怎麼了?

  艾倫想不到該怎麼回答,於是只能坦率地承認。

  「啊、嗯。是啊,艾莉說得很對,我現在確實很傷心。」

  「既然這樣!既然這樣!艾倫為什麼不找一個人吐吐苦水、之類的呢?」

  確實沒錯。心裡難受就應該找人吐苦水,一直憋在心裡只會讓自己更難受。但艾倫並非不想那樣做,只是不知道該向誰吐苦水才好。

  「那個、艾倫,和我一起生活開心嗎?」

  「嗯,很開心。真的、真的很開心呢,從來沒這麼開心過。」

  艾倫沒在說謊,和艾莉一起生活真的很開心。

  「既然這樣,就算店沒有了,但只要我們還能生活在一起,還是能很開心不是嗎?忘掉這種事,好嗎?」

  「也是啊。」

  「對、對啊。一起、一起永遠地、一直生活下去吧?我們兩個一起。別那麼傷心了,一起生活吧。」

  一起生活吧,艾倫想起來自己似乎曾對艾莉說過這樣的話,沒想到現在竟然又被艾莉給拿來安慰自己,命運還真是喜歡捉弄人呢。

  艾倫長長吐出一口氣,正眼看向艾莉。

  「艾莉。」

  聽到艾倫呼喚自己,艾莉的身子一下子畏縮起來。

  「對、對不起,艾倫。是我說了多餘的話嗎,不要生氣……」

  「我可沒有生什麼氣,你在害怕些什麼啊?」

  「咦?我是以為……不,沒什麼……」

  艾倫露出苦笑,拍拍艾莉有些緊繃的肩膀。

  「我們出去走走怎麼樣?」

  「現在嗎?」

  「嗯,這裡可是瞭望塔,不是什麼時候都能來的地方,機會難得,我們往上走吧,往高處走,從那兒眺望周圍吧。」

  「嗯,好。」

  不知道是深夜的緣故,還是本來就沒人看守的關係,艾倫和艾莉沒有遭到任何阻攔,輕易就來到了尖塔的頂部。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從這裡可以清楚看見稍遠處的城鎮。

  「哇。」

  艾莉對那可以一覽都市的地方面露喜色發出了稱讚。當然了,所謂的面露喜色只是在艾倫眼中而言。

  雖然在艾倫看來,這種程度的景色還不至於讓內心激盪,畢竟他的故鄉地球可以輕易把大樓蓋到更高的地方。不過他還是有不說出那種話的腦子的。

  從一邊繞著垛牆奔跑一邊向四周放眼望去的艾莉身上感到了與外表年齡相符的的孩子氣,艾倫展顏一笑。

  來到垛牆邊上,艾倫並未把視線投向城鎮,而是看向了相反的方向——雪山所在的位置。

  老實講,艾倫對艾莉說了謊。他來這裡的目的,並非只是為了散散心。

  「霜龍……」

  艾倫凝視著雪山,以只有自己能聽見的音量喃喃自語。

  一切都因霜龍而起。

  如果沒有霜龍,昆廷就不會敗北。

  昆廷沒有敗北,城鎮就不會遭到襲擊。

  城鎮沒有遭到襲擊,就不會有那樣的謠言。

  沒有謠言,自己就不會遭到報復,零食店也不會被燒毀。

  艾倫身邊的所有都被毀了,除了最重要的東西——除了艾莉以外,其他的東西全部都被奪走了。就連那最重要的東西,此時也暴露在危險中,因為不能保證人們會繼續採取報復行為。

  沒有錯,一切都是因霜龍而起。

  被黯淡情緒所支配的艾倫,心裡浮現一個瘋狂的想法。不,那絕非頭腦一時發熱的衝動想法,因為這是他早就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沒錯,從那個時候說出「和我一起生活吧」那句話起,艾倫就已經做好這樣的覺悟了。

  艾倫不允許艾莉暴露在危險中,逃離並不能解決問題,他不想提心弔膽地活著,他想和艾莉一起過安穩的日子。

  要想實現這個目的,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消除仇恨。或者說,消除仇恨的根源。既然人們認為昆廷是因為零食而敗給霜龍,那麼艾倫只需證明這是假的即可。

  至於該如何證明,顯而易見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

  擊敗霜龍。

  這絕非是開玩笑,也不是有意去送死。艾倫可是答應了與艾莉永遠一起生活下去,自己先死掉也是一種違背誓言的行為,所以他沒有送死的打算。

  不對,剛才自己似乎並沒有回應艾莉「一起生活吧」的請求。這樣心想的艾倫把目光從雪山上收回,轉身朝艾莉招招手,少女毫不遲疑地靠近過來。

  「艾莉,我答應你,我會跟你永遠、一直生活下去。」

  「嗯!」

  看著艾莉開心點頭的模樣,艾倫下定了決心。他要擊敗霜龍,然後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