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的一聲怒斥讓周遭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仿佛被震懾住一般,噤口不言。就連艾倫也被嚇了一跳,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卡特這麼生氣的樣子,是有什麼心情不好的事嗎?
只有一個人格外生氣。
「啥?」
領頭的巨人發出一聲怪叫,介於人類與獸人的粗獷臉龐牛歪扭成可怖的模樣。
「你敢嚷嚷我們!?你作為騎士沒有盡到保護我們的責任,竟然還反過來嚷嚷我們?你才真是好大的膽子!」
從這番發言就可以看出來,這名巨人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偏執到了近乎瘋狂的地步。
艾倫對此感到有點奇怪,稍稍皺起眉毛,但沒說出口。
「呵,呵呵呵。」
與領頭巨人對峙的卡特發出冷笑,輕輕舉手制止想要上前的薩姆。
「……你笑什麼?」
「沒什麼,本以為你會講點不一樣的,結果講出來的話還是跟其他人大同小異,才會忍不住發笑,請別介意。」
「你這傢伙……」
領頭巨人滿臉通紅,能從他那裡聽到牙齒咯吱咯吱的聲音,聲音大到讓人覺得他要把牙齒咬碎了一般。
然而承受著他一副看仇人似的目光的卡特,卻只是聳了聳肩。
「另外,我需要糾正你的一個觀點,我等騎士的第一職責是保護國王,其次才是保護國王的子民,但其中並不包含你這個外邦人。所以我要在此警告你,如果你還打算在北境王國的土地里鬧事的話,我將要行使國王賦予我的權力,將你驅逐——」
「——閉嘴!」
領頭巨人的怒吼打斷了卡特的話,接著他轉向身後的巨人同伴們。
「你們跟我一起上!解決掉這個礙事的騎士!」
沒有一個人做出動作,因為不管他們再怎麼愚笨,也不敢跟騎士起衝突。並非擔心打不過,還是在考慮這樣做的後果,也就是卡特沒能說完的那句話——將你驅逐出北境王國。
他們心中有著憤恨的情緒無處發泄。但與此同時,他們也擔心會遭受懲罰。
他們心中想必正在掙扎,無法判斷該採取何種行動吧。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輪流看著卡特與領頭巨人。
「快啊!」
但他們還是不動,不可能動得了。不止如此,還有人開始勸說。
「恰克,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算你媽!一群膽小鬼,我自己來,區區人類而已,看我怎麼收拾你!」
被同伴稱作恰克的領頭巨人,一步步往卡特走去。
「恰克!別衝動啊!」
「閉嘴!你們這群膽小鬼少說廢話,在那裡看著!」
面對緊逼而來的恰克,卡特對薩姆輕聲說了句「我一個人應付這邊,你去保護艾倫先生」。薩姆雖然有點擔心,但還是相信卡特的判斷,小跑到艾倫那邊。
「艾倫大人,亞里莎小姐,還有艾莉……呃,大小姐,卡特大人讓我來負責你們的護衛……雖然我覺得以艾倫大人的本事,應該用不上我的保護。」
「不,薩姆,你們幫了我大忙。」
薩姆之所以覺得艾倫不需要保護,不用說一定是認定艾倫是風之劍匠的緣故。但艾倫並非沒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的斤兩,也絕不會逞強。
「不過,這些巨人為什麼會和您起衝突呢?如果是我這個半獸人也就算了……我記得您不是有巨人的朋友嗎?」
薩姆的問題令艾倫說不上是苦笑還是為難的笑容。
「你問我,我又該問誰呢?」
也不知道薩姆有沒有理解艾倫這句話的意思,他眨了眨眼,視線轉向與巨人對峙的卡特。兩人的對話中沒有絲毫對卡特的擔憂,那是因為他們很清楚卡特不會輸給對手,即使對方是巨人。
所謂的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只有恰克這個當事人還搞不清楚狀況。
卡特朝恰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命令對方不要再接近。
「如果你現在離去,我可以不追究你聚眾鬧事的責任。」
「白痴!」
「很好,你做出選擇了,看來沒有交涉的餘地了,請無關人員後退,我將要使用武力。」
話才剛說完,高舉的斧子就對著卡特劈砍下來。這是恰克用手中長達兩公尺的超大斧子使出的一擊。
圍觀的人鼓譟起來。
這是當然,因為這是足以要人性命的攻擊,即使以往有人在街上打架,也不曾有人膽敢下死手。這一幕讓人知道,恰克是真的發瘋了。
然而,這招足以劈開粗壯樹幹的極為猛烈的一擊,卡特卻輕巧地躲開了。即使身穿沉重的金屬鎧甲,動作卻像羽毛般輕盈。而更讓人驚訝的是,他並不是往後大大跳開來進行躲避,而是待在原地的位置,雙腿動都沒動,僅僅只是偏了下肩膀就躲開了。
如果沒有出色的動態視力與體能,絕對辦不到這樣的事。
「什麼?」
「怎麼了?覺得很不可思議?」
卡特紋風不動,恰克的臉龐因驚愕而扭曲,這次換成揮斧橫砍。然而就跟剛才一樣,卡特僅僅只是後退一步就躲開了這一擊,動作遊刃有餘。
「唔?」
恰克後退數步,看看自己手上的斧子,又看看卡特。他額頭上滲出了汗珠,並不是攻擊消耗了體力,而是出於精神上的負荷。
「怎麼,是覺得自己的斧子不夠快嗎?」
「少廢話!有本事你別躲!」
「好,我不躲,來吧。」
恰克大概判斷用斧子揮砍的效果不佳吧,於是鬆開一隻手,握拳毆打過去。這一擊有如巨大鐵錘當頭揮下,一旦中招,要是人類的話肯定變成一堆爛泥,輕易就被打飛。就算有鎧甲保護,也只不過是多了一件被砸扁的廢鐵罷了。
對人類而言必死無疑的毆打攻擊,卡特卻態度從容地從正面接下。
周圍響起一陣喧鬧和驚嘆,旁觀者們為之騷動。能夠單手接下一個成年巨人的一拳,他的臂力到底有多驚人?現場沒有連這點想像力都沒有的人。
卡特轉動著手腕,金屬制的護手發出咔嚓咔嚓的摩擦聲。
「哼,不愧是巨人啊,我的手都震疼了,你打夠了嗎?」
「就靠著那身龜殼——啊啊啊!」
卡特踏出腳步縮短距離,連同劍鞘一起奮力一揮,打在恰克的膝蓋上。發出蠢笨叫聲的恰克站立不穩,身體大幅傾斜,摔倒在地。
「就算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你,差不多也開始明白個子小不見得就比較弱吧?」
周圍觀戰的巨人們看到自己的同伴輸得一敗塗地,都驚愕地叫起來。卡特冷眼看向他們。
「那麼,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可以一起上省得麻煩,浪費時間在這種事上也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