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互相坦誠了心意之後,兩人又聊了許多事情。
雖然艾倫猜測艾莉的年齡或許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小,因為吸血鬼的壽命很長,相應地每個年齡段所經歷的時間也更長,所以艾莉可能與十五六歲的少女相當。不過由於她所記得的大部分事情都發生在王都的孤兒院裡,因此人生經驗非常貧乏,就如同沒有出過門的深閨大小姐,話題一下子就見底了。
正是如此,基本上大部分時間都是艾倫在講,艾莉在聽。
令艾倫意外的是,他的話題很受艾莉的好評。不是艾倫所生活的地球的話題,而是這具身體的前身——風之劍匠的話題。
這也難怪,對於身在劍與魔法世界中的少女來說,流浪劍客的冒險才是真正能引起她興趣的話題。
一開始,有好幾個話題讓艾莉感到難以理解也是事實,似乎是感到太荒唐無稽的樣子,比如一個人就擊敗大型蜥蜴之類的。但艾倫可是有證據的,雖然不是全部,但有幾次事件中留下的傷痕至今仍留在這具身體上。
在看到那些傷痕後,艾莉便接受了這個事實,接受眼前這個溫柔的男人,曾經經歷過那麼多驚心動魄的冒險的事實。
艾莉那沒有情感的眼中浮現些許光芒,那是旁人絕對察覺不到的細小變化,但艾倫卻輕易就發現了她眼中閃爍著的尊敬光輝,這讓他的心情變得很好,但與此同時也有些慚愧,因為他知道那些冒險並非他的真實經歷。
而且,自己也並沒有那麼厲害。
今晚的事情讓艾倫明白了自己的弱小,即使繼承了風之劍匠的身體又怎麼樣,即使有零食屋的身體素質加成又怎麼樣,缺乏作戰勇氣的自己,依然是一名弱者。
如果被艾莉得知了這件事,她會作何心想呢?
在給艾莉講著故事的同時,艾倫也做出了個決定,他打算鍛鍊自己,每天抽點時間出來練習或者說溫習劍術,要讓自己配得上艾莉的這番尊重。
時間緩緩流逝,又一個故事結束。
「好厲害,居然能打倒兩個巨魔,不愧是艾倫。」
「呵呵,沒有那麼誇張啦,艾莉。」
「就是那麼厲害,一般人哪有辦法同時打敗兩個巨魔。」
「是……說不定是這樣呢。」
艾倫回憶當時的情況,那兩個巨魔是因為互相鬥毆負了傷,戰鬥力大大減弱,所以他只是運氣好撿漏而已,打起來並沒有那麼辛苦,但艾倫可不想說這些而打碎少女的夢,讓她失望。
「艾倫經歷了那麼多的冒險真羨慕。」
實際上艾倫自己也很羨慕,因為那些都是前身而非自己的冒險,但他當然不能說出來,於是只是露出暖昧的笑容。
「艾莉也想去冒險嗎?」
「嗯,我想去看更多的奇妙,雖然艾倫的店裡也有很多奇妙的東西,但薩拉小姐說過這個世界有許多奇妙,我想去看看其他地方的奇妙。」
「薩拉小姐嗎……」
艾倫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聽到艾莉提到這個名字了,說不好奇絕對是假的,覺得這次時機和氛圍正好,艾倫便問道:
「艾莉,你說的那個薩拉小姐……她到底是誰?」
「薩拉小姐是照顧過我的人。」
艾莉不假思索地這樣回答,聯想到她曾經在孤兒院待過的事情,艾倫不由得追問:「是孤兒院的老師嗎?」
艾莉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什麼意思,艾倫這麼問她,對此艾莉的回答是「薩拉小姐在孤兒院待過一段時間,之後又離開了」,接著她又補充了一句「不久後我也離開了孤兒院,然後遇到了艾倫」。
原來如此,艾倫附和了一句。看得出來薩拉小姐的離開給艾莉造成了相當大的打擊,在她看來一定是對方拋棄了自己吧。想到這裡,艾倫多少能理解艾莉之前對自己說謝謝的心境了,因為自己沒有拋棄她,而是費盡心力地救回她,對於一個曾被拋棄的人來講,當然會產生感謝甚至是感激的心情。
話雖如此,雖然從話語上來看,薩拉小姐拋棄了艾莉,但艾莉似乎並不怨恨她,恰恰相反,她甚至對薩拉小姐殘留有相當大的依戀。
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才能艾莉對她懷有那樣深厚的情感?
艾倫試圖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意識卻變得越來越弱,眼皮也變得沉重無比。這也難怪,本來就拖著疲憊的身子,剛才又講了那麼多話,大腦實在沒有多餘的能量用來運轉了,理所當然地也就開始犯困。
正當艾倫迷迷糊糊即將陷入沉睡之時,一陣搖晃將他喚醒。艾倫費盡力氣才睜開眼,發現是艾莉,她正睜大著眼睛盯著自己。
「艾倫,你怎麼不說話了,繼續講故事。」
「艾莉啊,我困死了,時間也不早了,該睡覺了。」
「再講最後一個故事。」
「呼啊,我真的……算了,就答應你吧,最後一個故事。」
艾倫想從前身的記憶中找尋合適的事跡,但無奈實在太困,稍微一動腦就要閉上眼睛,所以他決定講一個不需要動腦的故事。
「給你講一個桃太郎的故事吧。」
「我不要聽——」
「從前啊,有一對老公公老婆婆在河裡發現了一隻桃子……」
艾倫完全不等艾莉同意,三下兩除二就講完了桃太郎的故事,雖然是敷衍但也算是交了差。
「好了,故事講完了,該睡覺了。」
「等一下,我有個問題。」
「艾莉,拜託你,我現在困死了,有什麼問題明天再說吧。」
艾倫探出身子打算關燈,但艾莉卻不依不饒地抓著他不放。
「桃太郎的桃子,後來怎麼樣了?是被老公公老婆婆吃光了嗎?還是拿去賣了?賣的話能賣多少錢?比可樂值錢嗎?」
「為什麼你的關注點總是跟別人不一樣呢……」
「我不管,不搞清楚桃子的去向我是睡不著的。」
「拜託饒了我吧,我也不知道那個桃子怎麼樣了,還是睡覺吧。」
艾倫關掉了燈,倒頭就睡。可即使是一片黑暗,艾莉的聲音依然源源不斷地傳進耳中,這大概是艾倫第一次覺得艾莉竟然也可以這麼聒噪吧。
「艾倫,你知道嗎,對面雜貨店的老闆似乎要結婚了。」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個,你知道隔壁的……」
「有話明天再說好不好。」
「艾倫。」
「還有什麼事啊……」
「你廚房的煤氣沒關。」
聽到艾莉這句話,艾倫一個驚醒。
「啊!對了煤氣煤氣!」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身,慌慌張張地衝到廚房,一擰煤氣開關,卻發現煤氣關得好好的,艾倫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被戲弄了,回頭一看,艾莉正背著手站在身後,一臉得意——當然只有艾倫能看出來——地望著他。
「艾莉,你竟然騙我。」
「我沒有騙你,我在提醒你關煤氣。」
「胡說,你就是故意騙我……唉,你怎麼就是不肯睡覺啊……也難怪,之前你一直在睡,真是的,被你這麼一嚇,我也完全不想睡了。」
「那我們一起做點什麼吧。」
「要做什麼呢?」
艾倫望了眼黑漆漆的窗外,想起來自己上次帶艾莉夜出的經歷,不過今天的夜晚沒有月亮,不適合外出。思考了一下後,艾倫做出了決定。
「艾莉,要不咱們吃點宵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