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學到了嗎?

  之前艾倫曾在廚房裡用菜刀試過一次,那次嘗試顯示這具身體似乎還殘留著以前的肢體記憶,但那畢竟只是胡亂的揮砍,與薩姆口中的「劍術」還相差甚遠。

  為了保險起見,這裡還是拒絕比較好。如此心想的艾倫開始思考該怎麼向薩姆開口,但看著對方的眼神,已經微微張開的嘴卻又不自覺地閉上。

  可以看到薩姆的眼神中,帶著羨慕與崇拜的情緒,那就像是喜歡籃球的少年看見職業籃球選手一樣。

  露出這種態度的半獸人少年,讓艾倫想起了艾莉。薩姆此時的表情,和當初第一次喝到可樂後的艾莉,對艾倫露出的表情很像。當然了,艾莉的表情並不明顯,那是在艾倫腦中放大後的結果。

  薩姆的態度竟然能夠影響自己的思考,艾倫雖然感到驚訝,但是立刻恢復平靜,展開行動。首先必須問清楚一件事。

  「話說回來,我是風之劍匠這件事,你告訴過別人嗎?」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這樣啊,那就好。現在的我只是一名普通商人,如果你能記住這件事我會很高興。」

  「是的,我也覺得您大概會這麼說,雖然知道會給艾倫大人添很多麻煩,還是忍不住想要對您表達謝意。真的非常謝謝您願意教我劍術。」

  「咦?那個,我好像還沒有——」

  我好像還沒有答應教你劍術——艾倫本來想這樣說,但硬是把話吞了回去。雖然起初他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身份,一心只想拒絕薩姆的請求,但此時艾倫感覺情緒的天秤開始往另一邊傾倒。

  首先,他不太忍心拒絕這個似乎很崇拜自己的半獸人少年。那種心情就跟不忍心拒絕想要喝可樂的艾莉一樣。再來,對方都已經不顧危險地來幫他救艾莉了,在這份恩情下,艾倫也不好表現得太小氣。

  「好吧,我來教你劍術。總之先演示給你看。」

  艾倫說完,瞥了一眼不遠處正對著稻草人練習揮劍的騎士,便走向牆邊的稻草人,拔出腰間的劍。不用說,這把劍也是借來的。

  同屬一個小隊的幾名騎士似乎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停下手裡的練習,紛紛投來了視線。看來他們嘴上雖然沒說,但心底里果然還是有些在意這個臨時領隊的本事。

  承受著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的視線,艾倫的心臟怦怦直跳。他本來打算想辦法糊弄一下薩姆,結果大家都看過來了,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思考著這個問題的艾倫,目光投向前方的稻草人。

  這個稻草人似乎使用十分強韌的編織草繩綑紮而成,十分結實,上面布滿了劍刃砍過的痕跡,痕跡深淺不一,其中淺的大概只斬斷了半根草繩,而深的則砍斷了兩到三根繩子。這大概就是普通士兵與騎士的差別吧。

  看來為了不表現得太丟臉,至少得超過普通士兵的水平,努力砍斷一根繩子。

  如此心想的艾倫,把劍舉至頭頂,準備出劍。如果只是一根繩子的話,憑藉自己的身體素質應該沒有問題。

  不過艾倫這時轉念一想,自己好歹也是風之劍匠,同時也是這次行動的領隊,只比普通士兵強點未免太遜了,怎麼也得達到騎士的水平。也就說,要砍斷三根繩子。

  如果不藉助技術,只靠身體素質硬來的話,三根繩子或許夠嗆,必須得想想辦法。

  艾倫飛快地動腦,然後一個物理知識浮現腦海:重力勢能轉化為動能。

  覺得這個辦法可行的艾倫,深吸一口氣,展開了行動。

  見艾倫終於有了動作,薩姆立刻屏住呼吸,睜大眼睛,好像不願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只見艾倫雙手握劍,高高跳起,然後向下揮劍。一閃而過的白光,斬過前方的稻草人。

  薩姆傻眼了。

  他本以為大名鼎鼎的風之劍匠,會使出更華麗的招式才對,結果卻只有簡簡單單的一次揮砍而已。

  簡單也就算了,有時候簡單的招式也能出奇制勝,讓大家覺得傻眼的,是艾倫不經意間犯下的重大失誤。

  那就是跳躍的動作。

  劍士給人的印象是飄逸華麗,但實際上劍術最講究腳踏實地,時刻都要注重保持身體的平衡。為此,在揮劍時需要壓低身體的重心,除了做閃避動作外,其他任何時候雙腳都不能離地,更別提高高跳起了。

  鼎鼎大名的風之劍匠,竟然會連這種基本常識都不知道?薩姆一時之間有些動搖。旁邊的騎士大概也是相同的心情吧,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不過就在這時,仿佛為了打破籠罩在這一小片空間的寂靜似的,喀嚓的聲音響起。大家循聲望去,只見剛才直挺挺站著的稻草人,上半身突然往旁邊一歪,然後栽落地面。

  新的寂靜降臨,所有人都微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好厲害。」

  不知是誰在低聲驚嘆,傳進薩姆的耳里,讓他回過神來。

  一刀兩斷。

  這並非不可能的招式,若是持有異常強力的武器,或許能夠辦到。然而艾倫手裡的只不過是借來的普通武器,所以可以排除武器的因素,得出艾倫並非靠武器性能,而是憑藉自身技巧辦到了這種事。

  別看只是稻草人,因為是用來練習的靶子,其強度可是和人體相當的。

  藉由這一幕,薩姆心中的動搖一瞬間消散了。他十分確信,眼前的男人就是那位身負盛名的風之劍匠。

  不過,他應該不會想到,剛才聽到的那聲「好厲害」的感嘆,其實是艾倫自己發出來的。

  老實講,只追求砍斷三根繩子的艾倫,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將稻草人一刀兩斷。但與此同時,他也不怎麼驚訝。

  有一件只有繼承了這具身體的艾倫才知道的事。

  大名鼎鼎的風之劍匠,並不是天才。

  在別人眼中,他在擊敗對手後變得越來強,卻不知道他在背後所付出的努力。

  的確,艾倫·布萊特熱衷於與人比試,但他並沒有因此停止鍛鍊。他所揮劍的次數可說非比尋常,已經到達數十萬,不對,已經到達數百萬次了吧。不斷的練習已經讓身體記住了每一個招式,甚至不用去想,憑藉肌肉記憶就能使出來。

  這下厲害了,在心中興奮不已的艾倫,轉頭看向因為驚訝而合不攏嘴的薩姆,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在教他劍術,於是擺出一副老師教學生的樣子。

  「怎樣?學到了嗎?」

  「沒有……啊……不……該怎麼說……」

  薩姆結結巴巴的反應,讓艾倫露出笑容,接下來就是他最擅長的瞎編環節了。

  「不理解嗎,我想告訴你的是,比起練習一些花里胡哨的技巧,還不如專精一招,當成必殺技來使用。」

  「咦?」

  該說是湊巧,還是這對一流戰士來說是常識?艾倫的建議竟與卡特說過的話十分類似。薩姆正對兩人發言的巧合一臉驚訝,艾倫這時接著說:

  「每天都練習基本功,從基本出發,從基本結束,變強是沒有捷徑的。」艾倫拿出前身的經驗侃侃而談,「其實原本應該從千變萬化的劍技之中,選出適合每一個場面的招式才對。可是呢,對於初學者來說是很難辦到的,所以你現在只需要熟悉一個招式,將其練到極致就好,知道了嗎?」

  「是,我知道了。另外還有一件事,請問艾倫大人,您這招跳起來揮劍的動作,是什麼招式?」

  「你問剛才那招嗎?其實那算不上什麼招式,不過既然是跳起來劈砍,就叫跳劈好了。」

  「跳劈……麼。」

  薩姆念叨著這個招式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