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叫服務員送來兩個杯子,是那種用來裝高級紅酒的高腳杯,此時被卡特用來裝可樂,他把其中一個酒杯放在薩姆面前。
「你也喝點吧。」
「謝謝大人。」
高腳杯里盛著深色的可樂,感覺很高雅的樣子,薩姆努力回憶以前看到的貴族喝紅酒的姿勢,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可樂。
液體少了一大半,似乎喝得太大口了點,印象中貴族用這種杯子喝紅酒都是用抿的,但沒辦法,喝都已經喝了,總不能吐回去吧。
新鮮而爽口的風味在口中擴散開來,卡特的那瓶可樂應該已經放了很久,沒想到竟然還這麼好喝。不過酒似乎都是存放越久越好的樣子,可樂是否也是如此呢?
喝了差不多兩口之後,卡特放下酒杯。他呵出一口氣,感慨萬千地低語:
「……果然是很有深度的味道,真不錯啊。嗯,感覺疲勞都消失了,看來那個功效是真的。」
不愧是卡特大人,一下子就說出了薩姆想不到的詞彙,換成他的話絕對說不出「深度」這種一聽就覺得很有格調的詞。
不過話說回來,卡特說疲勞都消失了,也就是說在那之前他一直都覺得很累吧。
「卡特大人的工作也不輕鬆呢。」
「對啊,坐在騎士長這個位置,要做的事情還挺多的。」
「卡特大人是怎樣當上騎士長的呢?」
「你想聽嗎?好吧,我就稍微講講吧。」
聽了卡特的半輩子人生,薩姆從中感受到卡特這個漢子的剛正不阿。總的來說北境王國的局勢還算穩定,除了霜龍外周邊也沒有值得警惕的強敵,其實偶爾放鬆一下也不會怎樣,但他就是堅持要全力以赴,每一件事都要做到最好。
人類的貴族們一定討厭死卡特這種異端了。
薩姆似乎猜得沒錯,卡特話里極少談到貴族。明明位居騎士長這種崇高的地位,話題內容卻幾乎都是有關士兵和騎士的事,或是關於自己的理想與抱負,絲毫沒有提到舞會、財產、收藏之類的奢華世界。
說得不好聽點,簡直就像一個得到了提拔的平民似的。
在王國,貴族與平民這兩種身份之中,仍然隔著一堵厚厚的高牆。而卡特卻硬是憑藉一己之力,在這堵厚牆上鑿出一個門。不過這個門目前還很狹窄,就連卡特自己都很難穿越。
突然間,薩姆覺得這個男人跟自己很像。
他為了自己的目標而努力揮劍,而這個男人也同樣是為了自己的抱負而四處奔走。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才會吸引身份不同、地位不同、甚至種族都不同的兩人同坐一桌,舉杯共飲。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這種想法傳達給了對方,卡特露出了笑容,替他把杯子裡的可樂重新倒滿。卡特手裡瓶子空了,不過不要緊,薩姆隨身帶著可樂,他拿出其中一瓶,放在桌上。
像這樣把可樂當成美酒來品嘗,真的還是頭一次。
不過,既然是被當成飲料賣,也許這才是可樂真正的喝法,搞不好只有自己才把它當成藥水來喝。
兩人舉起酒杯互碰,一邊喝一邊聊。可樂不是酒,喝多少都不用擔心會醉。
聊得正起勁時,卡特突然改變了話題,用若無其事的語氣問薩姆:
「話說回來,薩姆,你的過去又是怎樣的呢?」
卡特問話的語氣好像小心翼翼,像是擔心觸碰到薩姆的傷疤。那窺探似的眼神,應該並不是想看穿偽裝,而是擔心刺傷薩姆的心吧。
也難怪他會用那種態度,薩姆再清楚不過了,因為那是一段他不願提起的往事。
「嗯,總之,我想先對您說一聲謝謝。」
薩姆沒來由的道謝讓卡特愣住了,他那表情實在逗趣,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他。見到這一幕,薩姆的臉頰線條柔和了點,然後他坐正姿勢,開口說:
「……我失去了一切。」
「失去一切,你是指……家人嗎?」
「嗯,家人,家園,一切,全部都消失了。」
薩姆感覺到卡特的瞳孔微微放大。
「這樣啊,難怪你會這麼勤奮。」
只說出這句話,卡特就沒再繼續講下去。根據這句話,薩姆覺得這名騎士長或許已經猜到他的故事,但還是決定詳細地說出自己的往事。
來自於西方丘陵地區的薩姆,曾隸屬於名為「綠刃」的半獸人部落,那是一個人口眾多的部落,鼎盛時期足足有一萬人口。
而在周邊,人口達到甚至超過一萬的部落,除了「綠刃」外,還有四個,它們分別是「鋼爪」、「大地」、「流水」以及「朱瞳」,分布於廣大的丘陵各處生活。
半獸人是崇尚武力的種族,別說是不同部落了,就算是相同部落有時候都會反目成仇。因此五個部落之間常常為了爭奪資源而產生衝突。不過由於大家的力量都相差無幾,再加上各個部落互相制衡的關係,所以一直以來倒也沒有爆發過大型戰爭。
然而就在某個時候,這種平衡局面被打破了。
原因就出在「朱瞳」這個部落上。
原本它是五個部落中實力最弱的一個,但有一天卻突然誕生出一位王者。
那就是朱瞳王。
那位王者的能力遠遠凌駕於其他半獸人之上,以壓倒性的實力擊敗競爭者,在整個部落里樹立起威望。
朱瞳王的精明強幹還不止於此。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對另外四大部落動手,而是悄悄派出強者,由近及遠,由弱至強,逐一征服周邊其它亞人的部落。
按照半獸人的傳統,當某個部落被征服後,部落長及其血脈必須趕盡殺絕。然而朱瞳王不這麼做,而是選擇放過他們,並由部落長繼續統治他們的部落,不止如此,甚至還給予獎勵。
例如,在阻擋魔物入侵時,讚賞那些血流得較多的部落勇敢過人;在進行捕獵行動時,則讚賞帶來食物多的部落特別優秀,並論功行賞,賜與獎勵。
他施行了這種以往半獸人種族絕對想不到的做法後,開始採取行動進一步擴大勢力。
那就是攻擊另外四大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