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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晝夜,戈壁殘谷的烈焰始終燃燒不止,宇文紂所部誤中尉遲敬雲埋伏,數萬人馬在烈火燻烤下死傷慘重。
但尉遲所部同樣也未能倖免,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術讓所剩不多的兵馬更是雪上加霜。
仗打到這份上,可以說兩幡之間的勝敗已經無關緊要了,堆積的屍體形成一幅血色浮屠,在濃煙初陽映照下,變得格外殘酷,格外無情。
「呼~~」
「呼~~」
尉遲敬雲和宇文紂相隔數步,各自拄刀大口喘著粗氣,此時他們的臉早已被燻烤的很難辨識本來面目,身上滿是火燒的痕跡。
「你滿意了?」宇文紂喉嚨里發出沙啞的嘶吼聲,「就算你現在殺了我,聖皇得知這裡的情況,你同樣得死……」
尉遲敬雲回道:「只要你死了,什麼代價我都承受的起。」
宇文紂道:「我真沒想到,你的仇恨會如此濃烈,更沒想到,相差三倍的兵力,居然也會被你這條鹹魚逼到這等地步,
不過,你現在也沒多少兵馬了,身後還有不過數千人吧?我可是還有兩萬多敢死之士,現在殺你易如反掌!」
尉遲敬雲渾然不懼:「那你過來試試吧,看看最後誰人頭先落地!」
現在雙方兵力對比,尉遲敬雲目前可控兵力是五千多人,宇文紂則是兩萬三千餘騎。
廝殺一整夜,人馬意志體力都已達極限,即便身為主將的宇文紂和尉遲敬雲二人,同樣都是累的雙腿發軟,尉遲敬雲更是連手中的刀都握不穩了。
「旗主,不好了~~」
正當尉遲敬雲和宇文紂對峙之際,卻見一騎快馬飛奔入內,向宇文紂方向疾馳而來。
「央錯,你怎麼來了?」
宇文紂見到來人頓時一驚。
央錯見到宇文紂,根本不顧周圍緊張的情景,大喊著翻落馬背,連滾帶怕的來到宇文紂跟前,哭著說道:「旗主,繡紅幡出事了~~」
宇文紂聞言大驚失色,一把提起央錯,大聲質問道:「什麼?繡紅幡怎麼了?到底出什麼事了,趕緊說~」
央錯紅著眼說道:「旗主,繡紅幡……完了!那漢人就不該把他留在金城啊……」
央錯將霍青在金城以及繡紅幡部落內所做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給宇文紂,聽完噩耗的宇文紂頓時知覺胸口出奇的悶熱……
「噗……」
終於,他忍不住仰脖一口黑血吐向半空,身邊侍衛趕忙扶住他,才沒有倒在地上。
而在對面聽聞這個消息的尉遲敬雲竟是興奮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宇文紂,你也有今天!
想不到吧,那漢人是我故意安排的,就連這戈壁的防禦工事!也是我按照那漢人設計布置的,現在你已經如同一頭喪家之犬了,哈哈哈哈……」
聽著尉遲敬雲那狂妄無比的笑聲,宇文紂努力直起身,看著他搖搖頭道:「我說的沒錯,你果真跟你哥哥尉遲森差的不是一丁半點,
你以為你贏了?錯了!我們都著了那霍青的道了!他的目的不是來幫你,而是要把我們蒙洛人推入萬劫不復之中!你明白了麼!」
「宇文紂,死到臨頭你還想騙我麼?」尉遲敬雲冷笑道,「就算他真的如你所言是我們蒙洛人的敵人,但那又如何,我現在只想把你的腦袋放在阿兄墳前祭奠他在天之靈!」
宇文紂惱怒至極:「你阿兄要是知道你把正紅幡搞成這模樣,你覺得他會安心麼?」
尉遲敬云:「我阿兄因你而死,我現在這麼做就是為他復仇,即便沒有今日,我繡紅幡一樣要折在你手中,與其便宜你這老匹夫,我寧可將他毀去!」
宇文紂長吐一口氣,指著尉遲敬云:「那好,想繼續打對麼?那就來吧!」
一旁的央錯急道:「旗主,不能再打了,霍青帶著上萬人馬向這邊追來了!」
「什麼?幾萬人?!」宇文紂再次大驚,「霍青不是只有八百人和幾千匹戰馬麼?哪來的幾萬人?」
央錯道:「霍青收容了幡內那些死士,一路行來沿途又招募了不少,人數絕對不會低於一萬……」
這是一個令人萬分驚悚的噩耗,如果霍青收買了那群死士向戈壁進軍,那他的目的就昭然若揭,是打算讓正紅、繡紅兩幡自相殘殺,然後坐收漁利。
「中原人果然不可信!」宇文紂懊惱的咆哮一聲,而後對尉遲敬雲說道,「不要再打下去了,那卑鄙的中原人已經帶兵殺向此地,聯手吧,你我之間的恩怨等渡過這次難關再一起算。」
「你這是在求我對麼?」尉遲敬雲頗具玩味的望著宇文紂,「如果是的話,就該拿出點誠意,跪在地上向我磕頭!」
宇文紂雙目圓睜:「尉遲敬雲,你不要太過分了,你要是再這麼胡攪蠻纏,今日我們都會葬身在這片荒涼之地!」
尉遲敬雲笑著說道:「那就一起下地獄吧,讓我跟你這劊子手握手言和?斷無可能!」
二人就這麼相互對峙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殘谷內的廝殺聲依然斷斷續續不曾停歇。
「吁~~」
「轟~~」
正在此時,戈壁殘谷外響起一陣劇烈的戰馬嘶嘯聲,緊接著,轟鳴的馬蹄聲透宇而起。
宇文紂回頭望去,看著遠處地平線粗線越來越明顯,不由輕聲嘀咕道:「那是……」
央錯驚恐的說道:「那是霍青的人,他們來了!來殺我們了!」
宇文紂聞言,立刻對自己的麾下大聲嘶吼道:「繡紅幡的勇士,停止廝殺,把你們的弧刀對準峽谷外真正的敵人吧,蒙洛人,不能再這樣自相殘殺了!」
沙啞的嘶吼在空谷迴蕩,原本正在廝殺不止的兩幡士卒停止了戰鬥,茫然的望向峽谷外漸漸逼近的洶湧鐵騎……
……
「看樣子,這場戰鬥果真是如本帥意料中那樣慘烈,不過沒事,很快本帥就能讓他們解脫了……」
霍青望著遍地屍體,再看向戈壁峽谷內的濃濃黑煙,臉上露出一抹陰謀得逞的笑容……
只聽霍青對身後的死士說道:「草原上的勇士們,你們效忠大漢,效忠本帥的時候到了,
前方戈壁灘內,是你們昔日兩幡主人,現在,我要你們縱馬馳騁,去擊敗他們,將他們的屍體再帶到我跟前,
只要你們做到了,本帥就允許你們能在這片草原上獲取一塊屬於自己的牧場,你們的後代也能安然繁衍,
再也不用回到那種朝不保夕的生活中去,你們都聽明白了麼!?」
「嗷嗷嗷……」
回應霍青的,是一萬八千多死士近乎瘋癲的狼嗥。
「去吧,將殘谷內所有人全殺光,一個都不留~」
隨著霍青一聲令下,一萬八千死士策馬疾馳,向殘谷呼嘯而去。
看著萬馬奔騰的壯觀景象,周泰不由按了按別在腰間的環首刀,一副也要衝上前去廝殺的架勢。
但沒有霍青的命令,他還是忍住了這股衝動……
戈壁峽谷內,早已精疲力竭的繡紅幡奴隸軍團在宇文紂率領下,蹣跚的向戈壁灘外行來,跟著繡紅幡一起的,還有不少正紅幡的人馬。
「準備作戰,禦敵!」
騎浪逼近,清楚對面死士進攻方式的宇文紂嘶聲大吼,試圖擋下這一波進攻。
然而,除了少數精銳吃力的提著盾列陣與前外,大多數人連站都站不穩了,不少人甚至連手裡角弓都拉不開,即便拉開了,背後箭壺也沒有那可以射擊的箭矢……
宇文紂也沒有力氣繼續喝斥他們,而是索性拔劍立在刀盾之後,雙目死死盯著那群昔日給自己和繡紅幡出生入死的死士一步步逼近。
「颼颼颼……」
一萬八千死士在距離宇文紂部五十步距離時,為首八千弓騎開弓松弦,將搭在角弓上的狼牙箭,如密雨般落向敵陣。
「噗噗噗噗……」
「篤篤篤……」
冰冷的箭鏃從半空滑落,無情洞穿戈壁灘前繡紅幡士兵的軀體,刀盾手手中的盾牌盾面上,也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箭杆,舉盾的士兵咬著牙低著頭吃力的擋在盾後。
「嗷嗷嗷~~」
箭雨方停,那野獸般的狼嗥聲近在咫尺,震的人是毛骨悚然。
上萬死士策馬奔騰,離殘谷陣前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砰~」
「吁~」
一陣劇烈的衝撞聲在碧空下迴蕩,為首的死士策馬狠狠的撞在盾陣前,將士兵高高的掀向半空,馬匹也因為撞擊而發出痛苦的嘶鳴。
本就不嚴謹的陣型被撕開一道口子,後果是十分嚴重的,更多的死士策馬沖入殘谷,將眼前的繡紅幡士兵無情的掀翻碾壓……
「旗主,往回撤吧,這裡危險啊……」
早已從盾陣撤下來的宇文紂,聽著耳邊央錯的建議,再看看眼前令人絕望的景象,只能下意識的點點頭,卻緊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金屬交接聲和悽厲的慘叫聲在身後不停迴蕩,但宇文紂已經顧不上許多了,瘋狂的向尉遲敬雲所在斷崖攀爬撤退,他知道只有在高處,才能有機會避開騎兵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