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醫者父母心

  ……

  開在歸寧城東邊的仁和堂內外,熙熙攘攘也排滿了等候看病的牧民,相比與神邸的情形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按這方子去抓藥,一日服兩帖,三五天後,你的病就會好轉,注意多休息,這段時間別再太操勞了……」

  一名坐堂的大夫,約莫四十歲年紀,在替一名咳嗽的牧民確診開了藥後,又囑咐了他幾句。

  那名牧民接過藥方,真誠的向給自己看病的大夫致謝:「多謝大夫,您的恩情我們無以回報,等今年的羊羔產下來,請務必來我家中,我們家雖窮,但草原上的牧民不能虧待恩人,願大地之母庇佑您一生……」

  牧民拿著藥方,起身再次鞠躬行禮,然後前去抓藥的郎中櫃檯前排隊等候取藥。

  坐診的大夫名叫王永華,剛從遠東醫藥學院進修歸來,也是大名鼎鼎醫師吳仲珍的學生。

  王永華看完那個病人之後,舒展了一下雙臂,起身和邊上的另一名學徒囑咐幾聲,便拿著茶杯走到內堂打算休息一下。

  足足一上午,他已經看了三十多個病號,也確實有些心力交瘁。

  「大夫在麼?救救我的孩子啊!」

  王永華方才坐下,仁和堂大廳一陣急促的呼救聲響起,卻見王誕夫婦抱著孩子沖入了大廳。

  「怎麼回事?你怎麼能插隊呢?」王永華的學徒不滿的對王誕說道,「沒看到那麼多人排著隊麼?得遵守秩序懂不?」

  王誕忙致歉說道:「大夫,我知道是我不對,但我的孩子昏迷不醒,求求你救救他吧……」

  說完,又轉身對指責自己的病人求道:「各位行行好,讓我插個隊,我的孩子已經燒了好幾天了,就要不行了……」

  眾人聞言看了眼他妻子懷中的孩子,確實面如白紙,病的不輕,也就沒有阻攔,同意了他的請求。

  學徒搖搖頭,然後仔細給孩子診斷病情。

  但他畢竟只是學徒,醫術還不夠精湛,這樣的疑難雜症一時也拿捏不准,只好請王永華來看。

  王永華給孩子診過脈,又看了看他的眼球,對學徒小聲說道:「這是中暑跡象,按中暑藥方下筆,再加些許大黃,記得半錢即可,只要孩子將體內暑淤排出,這燒基本也就退了。」

  學徒聞言,立馬提筆在一張紙上寫下藥方……

  王永華確診後,對王誕說道:「你的孩子這樣高燒已經好多天了吧?要是再來晚一步,大羅金仙也難救,

  抓完藥回去讓孩子按時服下,現在天氣炎熱,記得多到陰涼之地,切忌在陽光下暴曬,免得復發……」

  「多謝大夫,您真是濟世懸壺的神醫,我畢生難忘……」

  見如此迅捷確診孩子病情,又開出診療手段,王誕夫婦是喜極而泣,連聲不斷道謝。

  王永華罷罷手,對王誕說道:「謝就不必了,仁和堂就是給人看病的地方,方才聽你口音應該是中原人吧?來到草原多久了?」

  王誕道:「回大夫的話,我也記不清在草原多久了,應該好多年了,當年呼蘭人把我從遠東擄掠到此地,曾在正紅幡內當下人……」

  王永華點點頭,又對王誕夫婦說道:「原來你也是遠東人,這麼說來我們也是同鄉,看你們的模樣,似乎日子也不好過,

  有沒有想過多賺點錢,民政司署衙如今在招幫手,會說漢語或中原人優先,你不妨去試試?」

  王誕聞言喜出望外,現在自己生活也確實困頓不堪,就連吃飯都成問題,畢竟他是中原人,在草原各部都不受待見,沒人願意資助他們。

  現在王永華不單給孩子看病,又給自己介紹工作,他自然是感激不盡,有工作那就意味著可以照顧妻子和孩子的衣食了。

  他剛要道謝,王永華搖搖頭說道:「先去抓藥吧,等抓了藥再到內房找我細談,順便先熬一帖藥給孩子服下,現在不要打擾身後的人看病,快去吧……」

  看著王誕離去的背影,王永華心下感慨不已。

  大周朝規定,凡是百姓未經許可出得國境,便不再是大周子民,哪怕是被劫掠而走也不能倖免,因此類似王誕這樣的中原人註定只能一輩子在草原上給人做奴隸……

  劉策立國開始,確切說是和蒙洛合作開始,便有意無意忽視了這一條律法,並規定了凡是中原人在塞外遇到落難同胞,在其懇求幫助時,務必盡力而為,可以介紹工作,甚至花錢贖買回來,其中所需開銷都由劉策支付,還有不菲的報酬給予那些伸出援手的人。

  大漢立國,這一條被正式編入大漢律法內,為的就是讓落難海內外的中原子民能早日回歸故鄉,同時增加治下百姓凝聚力和認同感,讓他們知道無論自己身處何方,朝廷都是他們最有力的後盾。

  從歸寧城運轉開始,至少已經有兩萬多名在蒙洛境內為奴為婢的中原人通過漢朝商人和政署的努力,重新回到了中原生活,展開了第二次人生。

  王永華也是借這次義診名頭儘可能幫助那些同胞,他不在乎錢和報酬,只是真心希望同胞能早日脫離苦海。

  ……

  城主府內,晚宴升騰,霍青以拓跋嗣妹夫的身份堂而皇之的與自己便宜小舅子會面,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宴會氣氛非常熱烈,草原上那些舞姬熱情奔放的舞蹈,讓隨行參加宴會的朱翎大飽眼福。

  一名身材曼妙,身披薄絲的舞姬繞著霍青的桌案前不停轉圈,面紗遮蓋下那雙碧藍色的大眼,透著無盡嫵媚,不時向霍青這個英俊的漢家兒郎暗送秋波。

  霍青卻是視而不見,直接端起酒杯對拓跋嗣說道:「來,拓跋兄長,我敬你一杯,今日多謝您的款待,先干為敬……」

  話畢,霍青仰脖一飲而空。

  「霍將軍爽人爽語,很合在下胃口,請……」

  拓跋嗣回敬一杯酒,但至始至終都沒有認可霍青的身份。

  試問霍青什麼身份?自己的妹妹拓跋月又是什麼身份?你這樣公然搶了自己妹妹當妻子跟強盜又有何異?

  雖然在草原上搶親的事早已是家常便飯,但搶完妻子還主動跑婆家,恬不知恥認親的,你霍青還是第一個。

  拓跋嗣自從當了這城主後,見過不要臉的人有兩個,一個就是霍青,另一個就是在自己地方騙吃騙喝長達半年,然後拍拍屁股走人的衛稷。

  相比與後者,這霍青的態度只讓拓跋嗣更加渾身不舒服。

  但出於對拓跋月的關心,拓跋嗣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霍將軍,敢問舍妹這些年在中原過的可曾好麼?」

  霍青笑著回道:「小舅子你放心,賤內好的很,前些日子還帶著你兩個外甥到長安玩去了,估計現在在逛長安遊玩……」

  「連孩子都有了?還兩個?」

  拓跋嗣聞言,心中極為不舒服,自己的妹妹可是天上的月亮,草原上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女神,現在居然給一個中原人生了孩子?

  不過,一聽霍青說拓跋月前往長安,有寬慰了不少,從這句話中可以判斷,霍青對拓跋月應該不錯,不然也不會隨意讓她走動,倒是不同與他所熟知的中原男人把嬌妻深鎖閨中的情況。

  只是,自己妹妹到底看上霍青什麼了?除了長相英俊似乎也沒什麼了不起,雖然目前被封為大漢驃騎將軍,但依他所了解,這還不是跟劉策妻子宋嫣然有結義的關係麼?

  這就是情報落後的壞處,蒙洛人對大漢現有名將不甚了解,對霍青的事跡所知不多。

  如果詳細了解下霍青的開掛生平,拓跋嗣怕是早在霍青被調到玄武關開始就該數百里加急回報王庭,讓整個蒙洛帝國開始全員戒備了。

  平復了下心緒,拓跋嗣又問道:「霍將軍,你這次來草原是有何事麼?」

  「沒什麼事……」霍青吃了口香瓜說道,「就是來自家看看,順便瞅瞅咱家有什麼需要處理的事,我就一起把他解決……」

  在座得蒙洛官員聞言,面色十分難看,感情你真把自己當蒙洛駙馬,還把蒙洛帝國當你自個兒家了?醒醒吧,蒙洛人真正認可的駙馬只有一個,那就是草原之狐,慕容斂!

  只聽霍青繼續說道:「白天進城的時候,我看到正紅幡的人進城似乎渾身帶傷,估摸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拓跋嗣面色一沉:「霍將軍,這是蒙洛人的內務,你身為大漢的官員,未免管的太寬了吧……」

  「呵呵……」霍青淡淡一笑,「看樣子小舅子你還是對在下很有成見,不相信在下為人?」

  拓跋嗣冷笑不語,對於這個奪自己妹妹的人他真提不起什麼好感,遠不如那些署衙的官吏感到親切。

  霍青見此也就不再多說,起身說道:「既然小舅子不相信,那也無妨,在下難得來草原走走,就讓我躲在歸寧附近逗留幾日,領略下草原風俗美景如何?」

  拓跋嗣想了想,覺得霍青就帶了八百騎出塞,想必也鬧不出大事,便答應了他的請求:「自然可以,霍將軍自便,領略完了早些回關內去,以免落個失職之罪……」

  霍青嘴角微微一揚,隨後起身告辭。

  臨走時,那胡姬用身體輕輕磨蹭了下霍青胸膛,眼中露出一抹饑渴的光芒……

  「呵呵……」

  霍青依舊保持微笑,看了胡姬一眼,大步走出了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