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慕容斂慌了

  ……

  「報~」

  慕容盛話音剛落,帳外響起侍衛的呼喊聲。

  「啟稟旗主,前去探尋西域軍團蹤跡的斥候回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慕容盛臉上露出笑意,對慕容斂說道:「旗主你看,我說的沒錯吧?

  他們回來了,定是這群西域軍團只顧搶掠邊郡百姓財物而延誤了時辰,待會兒等他們到來定要好好責罰。」

  慕容斂點點頭對帳外侍衛說道:「讓探馬進帳見我。」

  不一會兒功夫,一名風塵僕僕,凍的滿臉發紫的探馬步入帳中,不等他說話,慕容德搶先一步問道:「那群懶惰的西域人到哪裡了?是不是不把我們慕容部的命令放在心上?」

  探馬「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哆嗦著說道:「啟稟旗主,出大事了,西域軍的人都遇難了,他們的人頭疊的有山這麼高,到處都是殷紅的沙礫,太恐怖了……」

  探馬這番話,登時讓整個大帳鴉雀無聲,就連慕容斂也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唯有大帳中央的火苗依然發出「噼里啪啦」的燃燒聲。

  良久,慕容克率先反應過來,一把上前拉起那名探馬,怒氣沖沖的吼道:「你個狗奴才,瞎說什麼?西域軍團少說也有六七萬人,怎麼可能被人這麼快殺光,

  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沒有找到西域軍團蹤影,編了個謊言好給自己開脫?」

  探馬哭喪著臉回道:「尊敬的克將軍,您的奴才所言句句屬實,絕對不敢有半句謊言,奴才怕幾位主子不信,特意找到了兩個西域逃兵回來……」

  「還不去把人帶來!」

  慕容克一腳把那探馬踹出帳外。

  不多時,兩名滿臉狼狽的西域人被那探馬推入帳中。

  慕容斂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隨即對那倆西域人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的西域軍團呢?」

  那倆西域人聞言,似乎回憶起那恐怖的屠戮之夜,頓時目露驚恐,雙腿直打哆嗦,硬是沒有回答慕容斂的話。

  「混帳!」

  慕容克狠狠一腳踹在他們的膝彎,讓他們跪在地上。

  劇烈的疼痛讓這兩名西域人從恐怖的回憶中回過神來,顫聲說道:「旗主恕罪,我們的軍隊在半途遭到了一支中原部隊的襲擊,我們將軍還有其他人全被他們殺光了,太可怕了……」

  「中原軍隊?屠殺?」

  聽到西域人的話,包括慕容斂在內帳中所有人再次陷入沉思。

  「你可知那支中原軍隊來自什麼地方,有多少人馬?領軍將領又是誰?」

  慕容斂還是有些無法相信這個事實,畢竟六萬人說殺就殺,這是怎樣殘忍的手段?比之蒙洛西征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其中一名西域人低著頭說道:「回稟旗主,奴才只知道那支西域軍隊來自金重關內,人馬無邊無盡,不計其數,為首的將領,好像叫……都叫他白將軍……」

  「白將軍?白……白……白麒?白麒!」

  慕容斂猛地一拍桌案,憤然起身!

  慕容斂如此激動,還是極為罕見的,不由讓其餘慕容部將領側目起來。

  只見慕容斂快步走到那西域兵面前問道:「說!白麒的人馬往什麼地方去了?」

  那西域人戰戰兢兢地回道:「啟稟旗主,那支中原軍隊,好像往……往蔥嶺方向去了……」

  得知這個消息,慕容斂臉色鐵青,慕容盛和慕容德也是神情驟變。

  蔥嶺可是西域跟蒙洛帝國之間最為暢通的樞紐地帶,是西域諸國的商人以及朝貢隊伍必經的捷徑。

  如果白麒真的往蔥嶺進軍,那目前的局勢將會對慕容部極其不利,因為蔥嶺地區一旦被白麒占據,自己慕容部在西北的輜重補給就會變得極其困難,有可能讓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局面付之東流,自己慕容部在西北地區數年的煎熬也會成為一個笑話。

  「狗娘養的白麒!」慕容克怒道,「這群綿羊居然膽敢出塞壞我慕容部大事,我一定要把他們碎屍萬段!」

  吼完之後,慕容克立即嚮慕容斂請戰:「旗主,給我五千人馬,這就前往蔥嶺把白麒的人頭送來!」

  慕容斂瞪了慕容克一眼,抽搐著嘴角忽然咆哮道:「你沒聽這西域人說麼?六萬西域兵一夜功夫全被殺的一乾二淨!

  你五千人馬前去追擊白麒,就不怕重蹈覆轍麼?不要再說這樣無聊的話了,還是仔細想想有什麼妥善解決的辦法吧!」

  這是慕容克印象中,慕容斂第一次發火,那個沉著冷靜,談笑間運籌帷幄的草原儒生在這一刻,面目是多麼扭曲,多麼猙獰。

  「抱歉,本旗主有些失神,你不要放在心上。」發泄過後,慕容斂單手扶額,嚮慕容克致歉,踱步回到自己位置上。

  邊上的慕容盛則說道:「旗主,慕容克所言也並非無理,蔥嶺事關重大,萬一要有個閃失,聖皇追究起來怕是會惹上大麻煩,所以這蔥嶺是必須要保證他道路順暢才行。」

  「容我仔細想想,現在本旗主有些亂……」慕容斂有氣無力的回了一聲,雙手扶頭,似乎在思索對策。

  「報~旗主,金重關遣使者求見。」

  就在慕容斂心亂如麻之際,帳外再次傳來侍衛的聲音。

  慕容斂仿佛沒有聽到,依然抱頭做沉思之狀。

  「讓他進來吧……」

  最後,還是慕容盛讓侍衛把金重關使者帶了進來。

  等那使者進帳,慕容部眾人又是一怔,因為來者不是熟悉的馬崇喜等人,而是一名陌生的小校,正提著兩個盒子,一臉玩味的站在帳前。

  慕容德打量了一陣那名小校,隨即問道:「你是金重關的使者?馬崇喜到底開不開關門?」

  「開關門?」那小校聞言,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臉上充滿了笑意,「幾位怕是弄錯了,我不是來給馬賊當使者的,而是受我們段將軍所託,特意給諸位送上一份禮物。」

  慕容斂聞言,抬頭問道:「什麼段將軍?」

  小校抬頭昂胸,傲然回道:「自然是我們涼州關外侯,段熲段將軍!」

  「段熲?」

  一聽到這個名字,慕容斂臉色再次一沉,此刻他明白,自己想要兵不血刃進入金重關但是想法極有可能也要破產了。

  小校接著說道:「這是我們段將軍特意囑咐我,讓我親自送交慕容旗主手中,請慕容旗主打開看看,不知這份禮物滿意否?」

  兩名異族士兵把盒子從小校手中接過,放到慕容斂桌案前等待他查收。

  慕容斂沉思一陣,打開盒子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便是那馬崇喜和嚴國柱的人頭。

  「混帳東西!」

  慕容克一見盒中之物,衝到小校面前一拳把他掀翻在地。

  「咳咳,呸……」

  小校臉上挨了一記重拳,卻是依然十分鎮定,起身吐出一口血水,擦乾嘴角的血絲,以一副極其嘲諷等我眼神望著慕容斂。

  「我殺了你!」慕容克無法忍受小校的神態,一把從侍衛腰間抽出弧刀,作勢就要向他劈去。

  「等等……」

  慕容斂阻止慕容克後,拳頭握的死緊,把木盒重重合上,對小校問道:「段熲讓你帶什麼話給我?」

  小校挺直胸膛回道:「我們段將軍讓我告訴你,識相到底就趕緊滾出西北,否則定要你們在座每一個人都流干身上最後一滴血!」

  「放肆!」

  慕容克、慕容盛、慕容德聞言,幾乎是異口同聲沖那小校怒吼道。

  小校身上散發的那種視死如歸的氣勢讓慕容部眾人十分不爽,恨不得立馬將他撕成碎片以解恨。

  「很好!」

  慕容斂怒極反笑,打量那小校一陣:「你可知你這種態度會落得什麼下場?」

  「唯死而已!」小校大聲說道,「從我踏進這座營寨開始,就沒想過活著出去!」

  慕容斂點點頭,讚許的說道:「很好,如同你這般的漢子就算在我們草原上也不多見了,既然如此,那本旗主就成全你,拖出去,五馬分屍!」

  慕容斂話音一落,帳外立馬衝進數名異族武士,架住這名涼州小校就向帳外走去。

  「哈哈哈哈,大丈夫身而為人,有此就義!值了!」

  小校絲毫不懼,大笑著被拖拽出營帳。

  其實,這名小校自然是知道自己做這趟差事十死無生,他還是毅然爭取到了這個名額。

  因為段熲答應他,無論這趟差事他是否能活著回來,他的家人都會衣食無憂的過完下半輩子,並且他欠的累累賭債也會由段熲替他盡數償還。

  想著自己死前能硬氣一回,死後家人可以脫離貧困,這筆帳他怎麼算都覺得值!

  「段將軍!我沒給你丟人!沒給西涼父老丟人!來世,我還做你的兵,跟著你建功立業,馳騁疆場!哈哈哈……」

  臨終前,小校的吶喊傳入慕容斂帳內,讓慕容斂心中越發堵的慌。

  他顫抖的拿起一支毛筆,想要靠書寫平復心情,但落筆瞬間卻怎麼都止不住顫抖的手。

  「人屠白麒,猛虎段熲,這雙組合……我慕容部想建立霸業的路途怎麼就這麼難……」

  慕容斂慌了,第一次如此緊張,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疲憊,這是以往任何絕境都不曾有的……

  他有強烈的預感,今後的西北之地,怕是集結整個草原八幡都難以征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