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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只是有些嗆到了……」
面對整桌的族人都懵逼的看著自己,姜潯隨口敷衍了幾句,舀了一勺魚翅羹壓了壓驚。
他這次試探劉策失敗,讓姜明暗暗搖了搖頭,剛準備說上幾句,忽然衛稷端著酒杯來到他跟前,笑著說道:「姜老爺,本王早就聞聽你的大名,不介意的話,咱倆喝上一杯如何啊?」
「王爺客氣了,既然是王爺敬酒,老夫又豈能甘與人後呢?」姜明連忙舉起酒杯和衛稷對飲起來。
喝罷杯中酒水,衛稷客氣的說道:「姜老爺,你們一家子好好聊聊,本王就不打擾了,先走一步……」
說著,衛稷又慢悠悠走到另一桌,一一開始敬酒,那架勢顯然如同一個自來熟一般,一點都不拘束。
等姜明回過神來的時候,卻一時想不起該和劉策說啥了,只好繼續開始吃起桌上的菜餚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桌上眾人又寒暄一陣後,姜明喝下杯中葡萄酒,咂了咂嘴,對劉策說道:「漢陵侯,老夫早聽聞你麾下精兵良將頗多,所以有個問題也想和你請教一下,還望不吝賜教……」
劉策頜了下雙眼,沖姜明拱手說道:「姜老爺但說無妨,晚輩知曉的一定全部告之與您……」
姜明一口將水煮牛肉塞入口中,待咀嚼完後,對劉策問道:「漢陵侯,老夫想問問,何為精銳之師?」
劉策說道:「敢打硬仗,永不服輸,迎難而上,不畏強敵,方為精銳之師……」
姜明放下筷子,望著劉策,點了點頭:「漢陵侯說得好,那麼老夫想問一下,如何才能打造一支精銳之師馳騁沙場呢?
說實話,我姜家史上也不乏有過裝備精良的精銳部隊,但無一不是被敵人所覆滅,尤其去年我姜家的火神營,更是折損在你漢陵侯手中,
本以為這支部隊是我姜家的驕傲了,可未曾想,在軍督大人手中正規交鋒卻是一戰而歿,你可否給我等講講你心目中的精銳之師究竟是如何煉成的?」
劉策拱手說道:「既然是三老爺詢問,那晚輩自是知無不言,其實所謂精銳部隊,也都是一步一步培養起來的,
首先,軍紀必須嚴明,嚴禁自己的部隊擾民,聽從上司指揮,否則一切無從談起,這是立軍最基本的條件,
當然,這其中也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將士的軍餉必須足額發放,這是成為精兵,嚴肅軍紀的先決條件,
大周數百萬大軍為何毫無作為,遇敵不敢向前,畏胡如虎,屢戰屢敗,最後甚至習以為常,
對內欺壓手無寸鐵的百姓卻是津津樂道,奮不顧身,創出了什麼三日縱法,七日同樂的卑劣惡舉,這其中究其何由?
晚輩曾在雷霆軍和地方官軍中待過是數年,深知這一切根由之一,便是軍餉拖欠而讓軍心渙散,
最終導致整個軍隊爛成一片,變得毫無鬥志可言,堂堂雷霆軍尚且如此,大周其他地方官軍怕是更加的糜爛……
所以強軍之路,首要就是軍紀嚴明,士兵的軍餉絕對不能拖欠,如果這點都做不到,莫要說精銳,就算是合格的士兵都休想練出來!」
姜明和姜潯聽著不住點頭,他們承認劉策所言很是有理,而且姜潯更是深有體會,當初就是他最不看好的劉策,領著一群流民組成的詔安部隊,擊潰了不可一世的呼蘭人。
劉策接著說道:「嚴明軍紀後,就是操練軍士的步驟了,這也是一支精銳部隊必經之路,也是任何軍隊都無法避開的要素,
軍餉充足,待遇提升,賞罰恩明,讓將士明白自己為何從軍,這樣,軍士們就能擁有強大凝聚力,近而挑戰一切可能發生的艱難險阻,
最後,那就是要將練成的軍隊拉到戰場上經歷幾場血戰,唯有經歷過血與火洗禮的軍士,他才能真正有資格成為一名士兵,
成為真正的士兵後,再逐漸培養他們的自信心,讓他們從骨子裡就覺得理所當然該擊敗將要面對的敵人,
到了這個時候,一名普通的良家子就正式從一名新軍將士,從內而外脫胎為一名久經沙場的老兵,而老兵,就是所謂的精銳!」
劉策這番話是這些年在戰場上總結出來的,其實,如果大周部隊能做到第一步足兵餉、嚴明軍律的話,那他們就是合格的士兵,也不會有眼下這種四分五裂的局面了。
可惜這就是一個怪圈,跟劉策前世幾乎每一個朝代都差不多,不斷的輪迴。
王朝初期的軍隊之所以戰力如此高昂,那是因為軍紀嚴明,罕有上官剋扣軍餉的事情發生,但往往從中後期開始,軍中都開始瀰漫起一股貪污的風氣。
以明朝軍隊為例,開國初年明軍能北擊大漠,威震邊塞各部,但到了嘉靖年間,南方正規軍居然被一群倭寇打的滿地找牙,最後甚至幾十個倭寇就直逼金陵城下。
倭寇強麼?對明廷來說確實很強,可戚少保用一群只訓練了幾個月的礦工就打的倭寇抱頭鼠竄,直喊爸爸,就讓人難以理解了……
那些文官什麼吹的倭寇刀利、人狠,在戚家軍面前就是如同一個99級拿屠龍的欺負剛從新手村出來白衣玩家,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究其原因可以看出,除了戚家軍訓練方式外,只是做到了太祖時期那種最基本的士兵保障水平而已。
可偏偏這種水平的軍隊在當時整個大明軍中不多見了,直到萬曆年間,軍中上司剋扣下士的情況好轉後,明軍的戰力才恢復了過來。
可惜這終究只是曇花一現而已,薩爾滸大敗後,明軍的軍紀再次一落千丈,所謂的精銳都是一群拿足額兵餉的家丁而已,他們戰力過人,不輸建奴,但註定給華夏文明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傷害。
再後來建奴入關後,再次步入了前朝的輪迴,八旗戰力成為擺設,所謂的八期子弟到了乾隆年間已經完全退化成一群只會逗鳥遛狗,到處吹牛的紈絝子弟。
這種現象到了晚清時期更甚,大部分軍隊都無法足額發放軍餉,八旗子弟的日子各個窮困潦倒,甚至都不如自己昔日的包衣、阿哈,唯一算的上精銳部隊的當時也只有淮軍一支了,那也是軍餉足額才有的碩果。
可惜,淮軍嚴格來說也是一支私兵,根本不會鳥蟎蜻朝廷的指令。
所以,軍餉是成就一支強軍最為基本也是最為重要的因素,作為後來人的劉策對這個問題一直看的十分透徹,堅決杜絕底下之人剋扣將士軍餉,一經發現必會革職嚴加查辦。
姜明聽完劉策的話,和姜昂跟姜晶兩人相互竊竊私語一陣,不住的點頭。
良久姜明才抬起頭對劉策說道:「漢陵侯啊,你說的這些也甚是有理,按你所言的話,這精銳之師應該是戰無不勝了吧?」
劉策搖搖頭笑道:「姜老爺,這世上不敗的軍隊並不存在,所謂的不敗是指軍心不敗,哪怕輸上百次千次,依然有著必勝信念的軍隊,這樣的軍隊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戰無不勝!」
「好,漢陵侯這一席話,當真是讓老夫茅塞頓開!」姜明興奮的大喊一聲,「漢陵侯,這次前來遠東,除了探望親人之外,老夫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劉策說道:「三老爺請講……」
姜明捋看下鬍鬚說道:「姜家已然知曉你跟姜澤的恩怨,對你占據遠東七省的事,不會再予以追究,
而且,這些時日經已察明,一切都是姜澤擅自違反族令與軍督府為敵,為此族內已經將姜澤除名,
並在海內外發布了懸賞通緝令,而漢陵侯你,則可以代我姜家管理遠東一切事務,我等不單不會阻擾,還會給予你莫大的支持!」
「代你姜家管理遠東?你怎麼不去問問,這遠東還是姓姜的麼?」
劉策對姜明所說讓自己代理遠東七省的事很是不滿,不過姜家把姜澤開除族籍還是讓他心中很解氣的,只能說姜家很識時務,懂得進退。
「策兒,還不快謝過三爺?」
「夫君,快謝過三爺爺……」
姜潯和姜若顏忙對說道,尤其姜若顏,她心中懸著的一塊巨石總算放了下來,再也不用擔心看到劉策和姜家反目成仇的那一幕了。
劉策硬著頭皮對姜明說道:「既然如此,晚輩就謝過三老爺了,不過,如果有姜澤狗賊消息的話,請您務必要通知晚輩,這個人晚輩要親自將他正法,用他的血肉,祭奠我軍中戰死的兄弟。」
姜明點了點頭並不在意,吃了幾口菜繼續說道:「漢陵侯,方才進城的時候,老夫在街角看到不少胡人還有瀛洲人裝束的武士浪人,他們這是……」
劉策嘴角一揚:「這些都是軍督府治下的子民,只要他們遵守律法,自然可以在這片土地上生存,反之,他們將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姜明又是點了點頭,思索一陣,和姜潯夫婦使了個眼色後,就自顧自的開始吃起桌前的酒菜來。
又過了一會兒,隔壁桌的宋嫣然起身來到劉策身邊,俯身在他耳邊說道:「夫君,我去給薛姐姐送菜,先行一步了……」
劉策笑著點點頭,薛如鳶沒有出現在這種場合,只因他對這種陌生的宴席很是恐懼,劉策自然是不會讓她出現在這大廳廣眾之下為難了,畢竟現在的薛如鳶是自己的女人,他絕對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史雲瀾望著宋嫣然離去的背影,想了想來到劉策身邊小聲問道:「孩子,宋姑娘還沒有喜麼?」
劉策聞言笑道:「岳母大人,你為何會關心嫣然的事?」
史雲瀾嘆道:「孩子,你的後嗣實在太淡薄了,老身見宋姑娘這身子也不像是不會生育之人,你,你可不能缺幸了人家……」
劉策聞言,心中不停叫苦,是自己不夠努力麼?和宋嫣然在一起的時候可是各種讓人面紅耳赤的方法都試過了,可每月一次的月事準時到來,一次次打破劉策的念想,他能有什麼辦法?
於是,劉策尷尬的說道:「多謝岳母大人關懷,小婿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