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月十五,漢陵城外四十里地,曠野官道……
步淵親率四萬大軍,做為此次進軍漢陵的先鋒,他心情是倍加激動,因為這是一次向姜澤表達忠心的極好機會,如果能順利拿下漢陵城,總督府定然會對自己加以重用,而步家也定能在遠東迅速崛起。
「這路面踩著真是舒服,難怪我覺得咱走了兩天還不覺的怎麼累呢,大哥,要不咱回去也給自己治下修建些這樣的路怎樣?」
步淵族弟兼此次先鋒副將軍,步貴不停用腳踱著地上的水泥地,滿臉羨慕的說道。
步淵聞言,停下腳步,讓大軍繼續前進,自己則來到步貴跟前說道:「少給我偷懶,這次進軍漢陵,你給我拿出十足的氣勢出來,千萬別給我掉鏈子,我步家這次能否崛起,就全看咱兩兄弟的了……」
步貴滿不在乎的說道:「放心吧,這漢陵治下守軍撐死也就八千人,我們這次四萬大軍為先鋒,身後還有王太守的六萬大軍隨行,十倍兵力還怕對付不了那區區幾千人麼?大哥你也太過小心了……」
步淵想了想也有道理,不過依舊對他勸道:「那也不能太過掉以輕心,畢竟劉策的麾下雖然人少,但也不能小覷……」
步貴忙打斷步淵的話,不耐煩地說道:「大哥,你看你又來了,這話一路上我耳朵都快聽的起繭子了,你就放心吧,反正你指哪兒,族弟我就打哪兒,絕對聽你指揮!」
步淵應了一聲,然後望著前進的大軍長龍,心下十分的興奮。
步貴忽然又說道:「不過大哥,咱可說好了,親兄弟明算帳,等拿下漢陵城,裡面的財帛可是一人一半,你可不准食言……」
步淵嘴角一撇,對步貴說道:「瞧你那點出息,你就放心吧,大哥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而且漢陵城富足,你我兄弟介時可以發一筆不小的財務呢。」
步貴聞言,眼前一亮,竊笑著說道:「聽說這漢陵城裡美人如雲,還有不少胡女,嘖嘖嘖,想想就讓人心動不已……」
步淵一聽,頓時臉上也露出極其猥瑣的笑容,與步貴又戲笑一陣後,故意正了正神色,對他說道:「好了,別扯了,一切等拿下漢陵城後再做定奪,現在還是趕路要緊……」
步貴聞言,拱手漫不經心的施了一禮:「是,我的先鋒將軍……」
當步淵的大軍又向前挺近兩三里路時,漢陵治下各堡逐漸浮現在了他們眼前。
「咯噠噠~咯噠噠~」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迴蕩在空曠的官道之上,步淵抬眼望去,卻是漢陵守軍的騎兵緩緩逼近,不由伸手止住了大軍前進。
「吁……」
來騎在距離步淵大軍二十步之前,喝住了胯下坐騎,爾後大聲說道:「爾等大軍未經許可,為何膽敢犯我漢陵邊境?」
步淵還未開口,步貴則是強先一步對來騎吼道:「我等奉總督大人之命,特來接手漢陵防務,你們速速把人撤開,否則大軍過境,寸草不生!」
「放肆!」漢陵騎兵大聲喝道:「軍務換防必須要有軍督府的手令,總督府無權接觸邊軍要務,若你再出言不遜,定叫你後悔莫及!」
步淵聞言,當即沖他吼道:「荒謬,遠東軍政要務皆為總督府管轄,小小的軍督府何來的權力?奉勸你們一句,趕緊收軍滾蛋,不然我四萬大軍一旦破城,定要你們片甲不留!」
漢陵騎兵見步淵和他身後大軍不願退卻,又聽步淵和步貴口無遮攔,倒也沒再跟他們廢話,撥轉馬身就向來路折返。
「哼,大哥,要不要族弟我給他一箭?」步貴見那騎兵遠去,語氣陰冷的對步淵說道。
步淵揮揮手說道:「不必了,就讓這些螻蟻再多活一些時間,反正他們很快就會成為我大軍的刀下亡魂,命令全軍,繼續出發……」
步貴點了點頭,然後朝身側的大軍大喝一聲:「繼續前進!」
原本禁止的大軍,在聞聽軍令後,再次邁開腳步向前走去。
這些士兵大部分身穿布甲,連皮甲都沒幾件,只有極少數人才身披鐵葉,而且軍中成分參差不齊,不少人都是東郡附近招募的地痞流氓,這軍紀自是不必指望。
最關鍵的是,這些大軍之中,不少人軍餉都沒發放,來時步淵說等漢陵城無比富足,等城破之後同意例行縱兵三日才讓他們打起精神來,熱切期盼著破城之後在裡面能為所欲為的情形。
「嗚~~」
一聲犀利的角號透徹寰宇,將這些懷揣「發家理想」的士兵拉回到現實之中。
但見前方各處莊堡,傳遞信訊的狼煙已經燃起,緊接著,一隊隊鐵衣長矛,從莊堡之內浮現而出,在各自將官的命令下,有序的排好陣列,喊著嘹亮的口號,向步淵大軍一步一步靠近。
肅殺的氣息瞬間席捲在整個曠野官道之上,雖然漢陵軍出現的只有八百多人,但他們身上散發的氣勢卻讓最前列的幾排步軍士兵不由自主的退後幾步,因為緊張的緣故,喉結都開始不住滾動。
步淵看到這個陣勢,也是心下一驚,但一想到自己這次帶來好幾萬人後,心中才放心了不少,與是大聲給自己軍中的士兵打起氣來:「兄弟們別慌,他們不到一千人,而我們卻有四萬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將他們淹死了,
這次是我們的初戰,務必要一戰將他們全部拿下!想想漢陵城裡的繁華富庶,你們難道就不眼紅麼?不心動麼?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步淵的話起了效果,那些欲向後退縮的士兵聞言,連忙深吸一口氣,在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中,努力的列好陣型,等待應付即將到來的戰鬥。
確如步淵所說,對面也就一千人不到,自己有四萬人,就算他們裝備精良又如何,畢竟人數差距實在太大,自己沒有理由感到害怕。
「軍心可用!」
見自己麾下士兵士氣恢復,步淵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望向對面向自己逼來的長矛陣,眼眸里透著無比的陰冷。
「喝~」
「喝~」
「喝~」
八百漢陵將士依舊喊著嘹亮的口號,踏著有節奏的步伐緩緩向步淵大軍逼近。
「止~」
兩軍相距百步,指揮這支方陣千總侯百東一聲令下,行進的大軍戛然而止,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這種行令禁止的氣勢看的步淵大軍前排士兵是不住倒吸涼氣。
冷風瑟瑟,驕陽似火,淒殺的氛圍籠罩在兩陣交接的戰場之上。
從高空向下眺望,肅立的軍容在數萬人的大軍面前是這樣的渺小,卻給人一種「雖萬千吾亦往」的磅礴氣勢。
對立的軍容冷然相對,只有甲葉的輕微晃動和急促的呼吸在軍前迴蕩。
千總侯百東凝望著眼前數萬步淵大軍,眼裡沒有一絲的恐懼,有的只是無盡的輕蔑。
當年就是這樣一支軍隊因為在遠州城下鬧餉,數萬大軍被只有不到兩千人的精衛營打的丟盔棄甲,如今這群手下敗將膽敢來侵犯漢陵?他發誓要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靜,死一樣的寂靜,雙方主將一言不發,對峙的兩軍陣前,只余冷風吹拂……
驀然……
「咚~」
一聲鼓響,耐不住漢陵軍所散發氣勢的步淵,立刻下令開始對八百漢陵軍陣發起了進攻。
「殺啊~」
「嗷嗷嗷~」
步貴手持一條鐵戟,向前一戳,當即有三千士兵齊聲狼嗥著向漢陵軍陣撲了過去。
「啐~」
侯百東不屑地吐了口口水,隨後手一揮。身後的旗牌手,立刻揮動手中紅色旗幟。
「喝~~」
一聲齊喝,前排手持長盾的刀盾手立刻上前兩步,將手中盾牌重重立到地面之上,緊接著一百勁弩手和一百弓箭手從長矛手肩距縫隙中擠到刀盾手身後,開弓拉弩,死死鎖定前方撲來的步淵軍。
六十步距離……
「放箭~」
侯百東一聲令下,犀利的銅哨在整個軍陣之中迴蕩,下一刻……
「噗呼……」
「颼颼颼……」
嘶嘯的弩箭隨著士兵扣動扳機的一瞬,呈「一」字型向對面瘋狂湧來的步淵軍士兵疾馳而去。
而弓箭手也適時鬆開了拉開滿圓的弓弦,但見上百支羽箭騰空而起,劃出一道完美的半圓弧線,落向對面的敵軍。
箭上弩平,兩百弓弩攢射的箭矢如摧枯拉朽般向著敵人的軀體呼嘯而去,空氣中只余虛空被扭裂的錯覺。
「噗噗噗……」
「呃~」
「媽呀~」
鋒利冰冷的箭鏃帶著無盡的怒火,狠狠鑽入這些入侵者的身軀,頓時傳來一整片悽厲的哭喊聲。
一名沖在最前面的步軍士兵,先是被弩箭洞穿胸膛,在他倒地的一霎,迎頭又是一箭射穿了他頭上那可有可無的布盔,還未來得及感受到痛苦,就永遠沉眠在了這片大地上……
還有一名步軍士兵,大腿上被墜落的箭矢劃開,殷紅的液體染透了他的褲管,他痛苦的倒在地上哭著大聲呼救,卻被同伴的腳掌淹沒,不久就變的悄無聲息……
「放箭~」
「噗呼~」
「颼颼颼……」
又是一輪箭雨洗禮,弓弩攢射的箭矢再次迎面而至,無情的破開那些士兵身上可憐的甲冑,綻放出一朵朵嬌艷無比的血花,瞬間將本就混亂的軍陣變的更加不堪。
不少初次上戰場的步家軍地痞流氓,看著滿是倒在血泊中嚎叫不止的同伴,頓時嚇的腿都打起了哆嗦,這才發現戰場是多麼殘酷,遠比自己在街市巷道處鬥毆要「真實」的多,瞬間,不安的陰影在他們頭角上不停蔓延……
步貴懵了,萬沒想到對面的兩波箭雨會有這麼大的威懾力,仔細想想,這兩輪打擊下怕是有一兩百人損失,這還沒跟對面肉搏呢。
不過,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指揮大軍前進,相信只要進入肉搏階段,就能依靠人數優勢取得決定性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