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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平安一隊人馬緊緊追著前方五騎不放,不一會兒就已經疾馳十餘里開外。
漸漸的,謝平安的屬下發現情況有些不對,那五名胡人騎兵始終跟自己保持著一段距離,似乎有意引導自己跟著前行。
「謝通判,事有蹊蹺啊,那些胡人似乎是有意在引我們追擊,小心有詐啊……」在謝平安邊上的一名下屬向他提出了自己的疑慮。
然而,此刻謝平安立功心切,哪聽的進屬下的話:「休要多疑,敵人分明是見我等人數眾多,心驚膽顫之下瘋狂逃竄而已,只要追上去砍下他們首級,我們就有資格爭取加入戰兵營了!」
下屬聞言,依然勸說道:「謝通判,你看仔細些,那些胡人好幾次明明就可以甩掉我們了,卻又放慢馬速等我們逼近,分明就是故意引誘我們前去追擊的,不要中計啊……」
謝平安不聽勸阻,不耐煩的對下屬說道:「你若害怕那就回去吧,中計?我謝平安乃潯山男兒,渾身是膽,就算是刀山火海,也猶然不懼!」
「唉……」
下屬見謝平安聽不進自己的勸說,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繼續跟著他一起追擊。
不知不覺,謝平安等人已經奔馳二十里開外,四周的景色漸漸變成一片荒漠,到處可見淒涼的黃土戈壁。
連續馳行這麼長的距離,眾人胯下的馬匹也累的氣喘吁吁,漸漸放緩了速度。而一直在前逃竄的五名胡騎,在進入一道蜿蜒曲折的戈壁灘後,忽然有了新的動作……
只見原本並列馳行的胡騎突然分散而開,加快了速度隱入戈壁之中,徒留下一道長長沙霧瀰漫……
謝平安一見,大聲呼喊聲起來:「不好,胡人想借地形逃跑,大家立刻追上去,千萬不要讓他們得逞!」
話畢,他馬鞭狠狠抽在座騎身上,只聞胯下戰馬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再次提速疾馳起來。
周圍的謝平安下屬見此,也齊齊提馬追逐,緊緊跟在謝平安身畔。
「酷嚕嚕……」
長時間的追逐奔馳,座騎縱使有馬蹄鐵之助,也承受不住這樣的高強度追擊,如今謝平安所部二十騎胯下戰馬各個都口吐白沫,已經達到了臨界點。
撲入戈壁灘後,謝平安眼前出現三條岔路,稍作沉思後,他大聲下令道:「分兵追擊,待發現馬匪蹤跡,立刻放信炮集結!」
說完,謝平安帶著周圍八騎率先沖入中間那條岔道……
進入岔道後,謝平安等人進入一座空谷之中,在曲折的道路上帶著八名騎士一通亂躥,到最後自己也不知道現在處在什麼位置,算是徹底迷了路。
之前勸說謝平安的那名下屬又說道:「謝通判,我們好像迷路了,這裡道口蜿蜒,根本找不到馬匪蹤跡啊……」
「吁……」
謝平安聞言,喝住早已疲憊不堪的座騎,開始四下打量起來。
良久之後,他解下腰間的水袋,拔開塞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潤了潤嗓子,對下屬說道:「立刻往回走,馬匪不可能走這麼遠,出谷後放信炮讓大家集結匯合,走……」
說著,謝平安策轉馬身,向來時的路途奔馳而去。
但是,由於進入空谷追擊胡人的時候太過專注,沒有留下路途暗記,面對眼前那麼多的岔道口,一時間謝平安有些不知所措,額頭溢出了一絲細汗。
「謝通判,走哪條道啊?」下屬指著眼前四五條通道,焦急的對謝平安問道,「可千萬別再走錯了,我們的馬力已經不足了……」
謝平安聞言,努力平復下緊張的神情,仔細打量了一陣,然後指著左邊第三條道說道:「走那條路,你們看那條岔路口內黃沙瀰漫,分明就是我們策馬疾馳過後留下的……」
「你確定麼?」下屬狐疑地問道。
謝平安用力點點頭說道:「別問那麼多了,聽我指揮,出發!」
於是,一隊八騎跟著謝平安一道,向那個滿是黃沙瀰漫的岔道口策行而去。
等進入岔道通路口後,滾滾黃沙在暴風吹拂下,鋪天蓋地,讓人睜不開眼帘,謝平安一行人單手掩面,艱難的策馬前行著。
「謝通判,你確定是這條路麼?」下屬大聲問道,「我記得來時沒這麼大風沙啊……」
謝平安聞言怔了怔,隨即又說道:「我記錯了,不是這條路,大家立刻出去,換條通道前進……」
「你確定麼?」下屬對此十分懷疑,「謝通判,別又走錯道了啊……」
謝平安說道:「聽我命令,走吧……」
然後一行人又策馬走出那條岔道,改向邊上的通道走去。
半個時辰後,謝平安還在空谷里打轉,而自己和同伴的座騎則再也承受不住,紛紛倒在了地上,謝平安沒辦法,歇息一陣後,只好牽著馬繼續找尋其他出路口。
當八人牽著馬匹第四次進入一個通道口時,各人早已累得是氣喘如牛,精神狀態也從最初立功心切的興奮逐漸轉變為萎靡不振。
「轟~」
正走在前頭的謝平安剛打算給同伴打氣的時候,忽然感到腳下一軟,緊接著伴隨一陣天崩地裂般的轟鳴,他整個連人帶馬都陷了下去,掉落到一個被人挖好的巨大陷阱之中,一同掉落陷阱的,還有身邊的兩名同伴。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讓所有人都傻了眼,只是望著眼前這一幕不知所措。
「呸呸呸……」
謝平安從陷阱里起身,吐掉口裡的沙塵,扭了扭酸痛的臂膀,聽著耳邊傳來同伴的呼救聲,連忙上前將他們二人拉起。
「你們都沒事吧?」
拉起自己的下屬後,謝平安一臉關切的問道。
那兩名同伴應道:「沒事……」
確定自己下屬無恙後,謝平安這心也放了下來,然後又望向這起碼有兩人多高的陷阱,不由眉頭一蹙,大聲呼喊道:「喂,上面的兄弟,別愣著了,我們都沒事!還不快來拉我們上去!」
然而,陷阱上方卻沒有任何回音,氣氛變的是異常詭異。
「這群兔崽子,該不會都嚇傻了吧?」謝平安輕聲嘀咕了一句,然後對那倆下屬說道,「不管那麼多了,你們幫我一把,先送我上去,然後我再拉你們上來吧……」
兩名下屬點點頭,立刻蹲在土坑一面,咬緊牙關將謝平安托起向坑道口送去。
「總算出來了,你們再挺一下……」
謝平安雙手抓住陷阱口,然後用力一頂,終於將上半身探出了地面……
不過下一刻,他愣住了,只見周圍站著數十名手持弧刀的異族人,正玩味地打量著謝平安,而謝平安的那些下屬則被幾名胡人反縛雙手,嘴裡塞了布條跪在地上,脖子上還駕著一把把明晃晃的弧刀。
在謝平安正前方,一名垂掛著一個銅環,身穿黑色裘袍,神色堅毅的異族首領,正半蹲在地上,把玩著剛繳獲的環首刀,一臉凝重的望著謝平安。
二人誰都沒有說話,謝平安就這樣半邊身子趴在陷阱口與那異族首領對視一陣,那首領給人感覺沒有一絲的醜陋,反而是個充滿陽剛之氣的漢子。
良久,那首領先開口對謝平安說道:「喂,你打算這樣趴到什麼時候?」
謝平安心下一驚,因為那首領說的是中原話,雖然比較生硬,但還是能讓人聽的懂。
出於內心的恐懼,謝平安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一時間讓那異族首領眉頭一皺:「你聽不懂我的話麼?還是說我的中原話不夠標準?」
謝平安額頭汗如雨下,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把他們都綁起來,帶走!」良久,那異族首領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神色,起身大手一揮對周圍的胡人士兵說道。
很快,謝平安便被兩名粗獷的胡人從地上架起,緊接著卸去他身上的兵刃,被五花大綁推搡著向這支馬匪的營地走去。
剩下的胡人則是將腰帶系成繩索丟入陷阱中,把裡面的另外兩名士兵連同戰馬也一併拉了上來。
謝平安和自己下屬一起,在這群異族人的押送下,不知走了多少條彎道,終於來到了他們棲息的營地。
「噢噢噢……」
當異族首領出現在營地門口時,正在營地等候的族人齊齊爆發出一陣熱情的歡呼聲。
謝平安定睛仔細望去,這個異族部落里男女老少足有七八百人,但帶甲的士兵卻不過百餘人而已,而且觀那些族人包括帶甲士兵在內,不少人都面帶菜色,顯然日子過得也是極其壓抑。
很快,謝平安發現在一處篝火堆前,自己所部其餘屬下也都在這裡,只是他們身上的武器和甲冑都被卸去了,而且雙手被背縛著不能動彈。
不過好在他們身上沒有其他傷痕,只有一些細微的擦傷,應該沒有什麼大礙,這讓謝平安心裡懸著的石頭放了下來。
謝平安等人也被帶到篝火堆前後,很快周圍有許多異族人圍了上來對他們指指點點,相互用胡語興奮的交流著。
有幾個膽子稍大些的胡女,甚至小心翼翼湊到他們面前,用髒兮兮的手去撫摸他們身上的軍服,惹的那些士兵不由自主顫抖的向周圍同伴縮了縮,盡力避開她們的騷擾。
就在這時,那名獨眼異族人來到謝平安等人面前,將圍在他們周圍的族人驅散開來,蹲下身子坐在地上用僅存的一隻眼睛掃視了他們一圈,忽然大喝一聲。
「你們當中誰是主官,吱個聲,我們頭領哥舒憾命我前來有事跟你們商量,哥舒頭領說了,不會傷害你們性命,但需要你們配合,給我們肅虜人一條活路!」
……